攬月島,海邊礁石邊。
今朝天氣有些陰霾,海風放肆的吹拂,捲起一層層海浪拍打海岸,發出‘砰啪砰啪’的聲音。
諾西擰着眉靠在輪椅上,怔怔的凝望着海平面。
雖然她什麼都看不到,但聽得到海浪是從哪邊拍打而來的。所以她一直那麼望着,不知道在看什麼。
蕭元坐在她右側的礁石上,滿眼柔情的盯着她看。
她恬靜的樣子特別誘人,美豔中透着一股子靈氣。很難想象她曾經會是一個太妹,還老是叫嚷着打遍東區無敵手的太妹。
“阿念,這兩天我心裡好不安,總覺得墨出事了似得。我想打個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諾西嘆息道,臉色好生落寞。
她不知道自己會變得半身不遂,更不知道這種趨勢愈演愈烈。她要怎麼辦?她已經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切了。
蕭元怔了怔,臉色很緊張。“真要打嗎?他如果找過來怎麼辦?你願意他看到你這個樣子嗎?還是等情況稍微好點?”
“唉……還算了吧。等寶寶生了,我的身體可能就恢復了,到時候再回去也不遲。反正還有一個多月,也不急在這一時。”
諾西苦澀的笑了笑,擡手揉了揉前些天就已經麻木的大腿,“也不知道我到時候還能不能站的起來。”
“……可以的,肯定可以!我會找全世界的名醫來給你治病的。”蕭元心酸的觸着諾西的臉頰,眉宇間的痛楚比她還強烈。
他已經知道韓雪住進了牧莎莊園,也知道了她做了些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和說了什麼傷人的話。他最無法接受的就是她口口聲聲大肆宣揚諾西被人凌辱了。
他心中的女神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怎麼可以扣上這個帽子呢。
可是韓雪說,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來拒絕安辰墨親近。若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她是喬裝的。
所以對此,他也不置可否。
此時看到諾西那超凡脫俗的模樣,他又覺得韓雪那借口真是太噁心了。不知道有一天諾西知道了這一切,會不會崩潰。
“阿念,你對我太好了。我都不好意思了。”諾西回過頭,朝着蕭元存在的方向看了過去。“我的手好像有點力氣了,可以擡起來了,你看!”
她努力舉起右手,卻是哆嗦到不行,看的蕭元心裡頭更加酸楚。他忽的走上前捧着她的臉,低頭在她脣瓣上印下了一記輕吻。
“諾西,如果你覺得無法面對你丈夫,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
“……”
諾西怔了怔,輕輕咬着被蕭元吻過的脣瓣。即便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也令她有些不自在。她可是有夫之婦呢。這太不合適了吧?
“阿念,你……是不是寂寞了啊?我……可是個病人。”對我這樣半身不遂的女人都能有興致,這得多飢渴啊?但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我是很寂寞,但也不是飢不擇食,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因爲這幾天照顧你,覺得你像個仙子似得超凡脫俗,剛纔情不自禁的吻了你一下,別怪我好嗎?下次不會了。”
聰明如蕭元,那能不知道諾西臉上的意思。她心頭有事都喜歡寫在臉上,令人一眼就猜中了。
諾西臉色一紅,傻呵呵的笑了笑。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知道,我明白,不用解釋的。我就是喜歡你而已!”蕭元淡淡道,指尖輕輕把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捋順。
諾西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傻傻的笑着,特別不好意思。在這裡吃別人的住別人的,還揶揄別人,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諾西,你想聽曲子嗎?我給你吹個曲子吧?”
“恩?你會吹曲子?”諾西挑眉,有些不太相信。她不知道這個阿念長什麼樣,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她對他有些淡淡的好奇。
“本來也不會,但以前我愛的女人會,所以就想跟她靠齊。學了點皮毛。”蕭元淺笑道,撿起地上一片被風吹來的樹葉兒放進嘴裡吹了起來。
他吹的是鄧麗君的那首《我只在乎你》,特別悠遠好聽。諾西跟着他的節奏輕輕哼着,很有一種感觸。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
她輕輕哼着,不知不覺的想起和安辰墨在約塞米蒂國家公園的瞭望臺邊跳舞的時刻。那時候的他們好恩愛,如金童玉女般。
她悄然回憶着,脣邊漾起了一縷淡淡的幸福。
她幻想着她抱着寶寶,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的情景。他肯定欣喜若狂,他肯定特別的驚訝。
她並知道安辰墨現如今在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的心因爲她而煎熬,分分鐘如被人在撕扯般的痛苦萬分。
……
紐約,woo酒吧裡,氣氛嘈雜喧囂。
“再,再來一瓶!”
吧檯邊,安辰墨手撐着桌沿,在抱着酒瓶不斷的狂灌。
他的面前已經擺了五六瓶空酒瓶了。可他還在不斷的喝。因爲他無法壓抑心頭撕心裂肺的痛,他需要麻醉。
服務生擰着眉,很擔心的看着他那瘋狂的喝酒方式。
他都是端着酒瓶直接就倒進了喉嚨裡,如開閘的水龍頭似得。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一雙眸子根本找不到焦距。
所以服務生擔心的是等會的單誰來買!
“先生,你已經醉了,別喝了。”
“誰,誰說我醉了?我沒醉!”安辰墨指着服務生,舌頭已經在開始發麻。可他不願意回家,不願意去聽心愛女人那字字傷人的話。
他的心已經破碎了千百次了,可他每一次去敲門,還會引來她的咆哮聲。她唯恐他不難受似得,找着各種各樣尖酸刻薄的話去辱罵他。
他已經被她傷的體無完膚了,纔會來這裡買醉。他覺得喝醉了,心就不會痛了。
可他現在還痛,痛的撕心裂肺的,所以他一定是沒有醉!
“先生,酒吧已經要打烊了,你不然先買單吧?”
服務生看到安辰墨話都說不清楚,臉色很是緊張。他喝的可都是好酒,如果沒人買單就虧大了。對這麼一個醉鬼,警察也是沒有辦法的。
“你……你是怕我沒錢給嗎?”安辰墨掀眉瞄着服務生,從兜裡掏出一疊美鈔砸在了吧檯上,很陰森的笑了笑,“夠不夠了?不夠這個也給你。”
他說着又把手腕上的勞斯丹頓放在了吧檯上,還瞪着兩顆血紅的眼瞳看着他,樣子很恐怖。
服務生把美鈔收了,把手錶又戴在了他的腕上。他蹙了蹙眉,轉身跑去了打電話,準備讓警察來把他帶走。
安辰墨喝光了被子裡的酒,回眸瞥了眼四周。在看到四下裡的人都陸陸續續走了之後,他也踉蹌着跟了出去。
他竟還能踉蹌走到自己的轎車邊,還能把車開出了停車場,順着馬路歪歪扭扭的開走了。
他腦袋很暈,可神智很清醒,因爲他的心還在劇痛着。
他在馬路上晃來晃去,不知不覺的晃到了wht醫院裡。朝着安少飛的病房摸索了過去。
安少飛此刻還沒有睡覺,一直都在看報紙。他在想着有什麼辦法讓安氏復活,這些天都在研究這事情。
他本來想出院的,可歐陽說他的心臟有些問題,還得多留一會。所以就坐牢似得在這等着。
聽得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他蹙了蹙眉,下牀走上前拉開了門。
“呼,爹哋!”
安辰墨噴着重重的酒氣踉蹌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很無力的靠着椅背不斷喘息。他喝得太多,心臟跳得砰砰砰的。
安少飛臉上一沉,很不悅的走上前睨着他。“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醉成了這個德行?不知道公司現在需要你保持高度冷靜嗎?”
“爹哋,我心裡好苦,好痛苦!”
安辰墨擡眸瞥了眼父親,忽的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真的好痛苦,小傻蛋怎麼會變得那麼歇斯底里呢?她變了,她如利刺似得,我一靠近她就兇狠的刺我。爹哋,我該怎麼辦?”
他終於崩潰在了安少飛懷中,難過得無以復加。
“西西怎麼了?她怎麼會是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她那麼愛你,怎麼捨得傷害你?”安少飛愕然道,顯然有些不相信。
如果他沒跟諾西接觸也就罷了,可他這麼些年是把他們倆的恩愛看在眼裡的。他不相信諾西會捨得傷害安辰墨。
“她被挾持了,受了很多委屈。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得。她後悔不應該嫁給我。她特別後悔。”
安辰墨哽咽道,在父親面前哭得像個小孩。
安少飛似乎明白了安辰墨的意思。受了很多委屈?什麼委屈能夠讓一個人性子大變,他還能想不出來嗎?唉……
他嘆息一聲,眉心頓然擰成了結。思及諾西之前受過的委屈,他的心頓然間難受了起來。
“別難過,爹哋找個時間去跟她說說。她跟你過不去,不會跟我們過不去的。”安少飛寬慰兒子道,滿眼都是慈愛。
安辰墨擡起頭,尷尬的抹了一把眼淚。
“對不起爹哋,我失控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我不能沒有小傻蛋,我很愛她。”他搖搖頭,鼻子一酸又悲從中來。
諾西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女人,他不能失去,一定不可以的!
“傻孩子,在爹哋面前,你不用有任何僞裝,爹哋的肩膀可以給你靠!”安少飛睨着兒子悲痛的神情,心疼極了。
安辰墨極少讓他操心什麼,一直都很獨立,很霸氣。但他的軟肋就是諾西,一旦遇上諾西的事情,他就會情緒失控。他是真的用生命在愛她,只是好事多磨,小兩口的苦似乎還沒有受夠。
安少飛嘆息着,尋思着找個時間去跟諾西聊聊。
而他不會知道,一場沉重的打擊,正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