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遲拖着一桿手提箱,揹着鼓鼓的揹包,走出辦公樓。
八月十五,天色早暗。一輪近圓皎月高掛,天明無雲,皎潔的月光帶着絲絲
寒意浸透了剛出門的嶽遲。
他緊了緊領口,風衣和裡頭的薄棉緊身衣把秋夜的涼氣隔絕在外,爲他創造
了一層無懈可擊的保暖層。
嶽遲靠在路邊的電線杆旁,點起了一根菸。雖然時間不早,但廠區內依然三
三兩兩有人下班離開,裡頭不乏他的熟人。
嶽遲自認爲人和善,樂於助人,人緣還算不錯,大家都沖着他打了招呼,他也一一微笑點頭回應,畢竟今天是他最後一天
在這裡,就連平常難見好臉色的同事也向他點頭道別,也算是好聚好散吧。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不遠處的廣場上飄來空闊的歌聲。
蘇軾作詞的水調歌頭經過現代填曲重新創作,也算是頗具時代特色的金曲。
嶽遲循聲望去,破空而立的雙子樓上霓彩Led燈滾動而過,2019年9月13日。
嶽遲彈了彈手中的菸灰,心中決堤一般涌出各種滋味,在他心湖上匯聚而成兩
個字,十年。
整整結婚十年,在十年前的國慶節他和王豔麗喜結連理。
而十年後的中秋前夕,嶽遲收到了妻子的道別信,米雙雙因傳來家父突然病逝的消息匆忙的返回了家鄉。今天他又被公司辭退,他不知該懷着怎麼樣的情緒,又該何去何從?
他點亮手機,一個號碼靜靜躺在他的聯繫人列表內。
------倩兒。
因爲疫情期間,嶽遲戴好口罩和帽子,正要回家時搭的最後一趟公交線路車。
人沒有想像中的多,但有位子都被坐滿了。
嶽遲看見上來一個女士後就起了身,示意讓她坐。
女士看了他一眼,眼前的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卻遮不住他迷人的眼睛。
女士對着他笑了,對着他說:“我看起來像懷孕嗎?”
而嶽遲用着迷人的微笑搖搖頭,雖然女士只看到他的眼睛。
那眼神似曾相似,而女士也是在之後才知道似曾相似的原因。
最後座位讓一個大嬸坐了下去,而嶽遲則是愣在當下。
女士止不住的笑意讓嶽遲在車廂笑了整個路途。
嶽遲留下了V信,在他下車之前。
就在女士按下加入之後才能好好的看到嶽遲整張臉。
女士看着V信上的大頭貼深感驚訝,轉頭望向即將下車的嶽遲。
嶽遲揮揮手,拿下了口罩對女士微笑。
女士則是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
“你認識我嗎?聽聲音好熟悉~”是嶽遲下車後傳來的第一句話。
而女士仍處在驚訝當中。
老實說那女士不是別人,正是倩倩。
倩倩曾要不是因那場意外早已和他是老夫老妻了。
反正看他帥帥的樣子已經是倩倩心滿意足的願望。
剛因兩人穿戴嚴實認不出彼此,他們就聊的像是熟識已久。
對於過往的戀情倩倩還是難以忘懷,總覺得有些遺憾。
記得倩倩總是說着喜歡簡單就好。
所以她纔會擠公交,一來可以回顧過去,二來還能活動筋骨。除了工作,逛夜市,她纔開着轎車。
倩倩和嶽遲想像中得很不同,卻又無違和感。
嶽遲以爲像她這種有錢人通常都是在豪華的場所,過着奢侈的生活。
或是跟貴族、富帥,你來我往的。
雖然嶽遲也不知道她準確的生活,畢竟她也只是口頭說說而已。
嶽遲沒有問她這段時間爲什麼沒有聯繫,這或許也沒有那麼重要。
倩倩給嶽遲的感覺是矛盾的,一種懸殊,卻又單純的美好。
矛盾,卻不衝突。
事實上嶽遲還記得自己的角色太尷尬,雖然倩倩跟他說過很想重溫舊夢。
不過有錢女人的話他都習慣打三折,所以只是婉約的陪陪笑。
嶽遲甚至有一度忘記自己是個窮屌絲。
雖然整件事情離奇到連他這種成天鬼混的人都會覺得詭異。
真是嚇到破錶的理由。
倩倩吻上嶽遲的時候他是跳開的。
她不討厭,嶽遲必須說他不討厭她吻上他這感覺。
只是這是一種很虛浮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