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林顯的聲音帶着喘氣,似乎是跑上跑下了不少時間:“整個首映會場我都讓人查過了,杜小姐不在,應該已經離開了。”
晏明深的眉頭緊蹙,心中一陣悶怒。
他離開沒一會兒林顯就上樓了,卻沒有碰到杜聆微,這說明她根本沒把他說的話聽進去,一分鐘也不願停留!
那該死的女人,就穿成那副樣子招人犯罪的模樣,到處亂跑麼?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掛斷電話,他反手撥了杜聆微的手機,電話接通了沒幾聲,隨後就被按斷了。
這女人是真掛他電話上癮了?
這世上敢掛他電話的人就沒幾個,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她杜聆微掛斷的多!
晏明深滿心的火氣裡,劃過一絲不安,他總感覺杜聆微是鐵了心想要離他遠遠的,是不是她趁着這個機會,就再也不出現在他面前了?
身後的手術室門開了,打斷了晏明深的思路。他短暫的將這些理不清的思緒拋之腦後,反身朝醫生的方向走去。
……
寒風呼嘯,有一種刻骨的涼意。聆微裹了裹身上的寬大西服,獨自一人走出了首映會場。
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此刻被風吹着,掃的她有點疼。
她慢慢的踱着步子,無視周圍人不停掃過來的視線,和指指點點的私語。不遠處救護車的鳴笛聲還能聽得見,卻完全看不到了。
這個寒冬,什麼時候能過去呢?
聆微的思緒漫無目的的放空着,沿着街道慢慢走,直到一聲響亮的汽車喇叭聲在耳側炸響,她才徹底回過神來。
她先是看到了一輛深藍色的勞斯萊斯,牌號很眼熟,緊接着看到了斜靠在車門上的男人。
聆微張了張口,訥訥的出聲:“蕭先生?你怎麼還沒走?”
蕭喻慵懶的聲音穿過層層陰影透出來:“我的女伴還沒離開,我卻先走了,豈不是太沒品了。”
他晃悠悠的向聆微走近,笑意盈盈:“我在你心裡是這麼沒品的人麼——”
他的話戛然而止。
臉上的笑意褪去,蕭喻精緻的五官透出一分罕見的冷凝烏沉。
之前聆微揹着光,他沒有看清,此刻走近了,他將聆微的一身狼狽看的分明。
蕭喻的視線在聆微破皮滲血的脣瓣上逡巡了很久,再往下,看到她赤着一雙腳,站在冰涼的地面上。復又重新向上,最終停在了她身上披着的那件西服上。
聆微感覺到了他的注視,籠着西服的手不由緊了緊,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
“啊,這個。”她渾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不想穿的,但裡面衣服壞了,沒法見人。”
她這話說的認真,如果不是怕在衆人眼裡太過不堪,她寧願凍死也不想用這件充斥着晏明深氣息的西服來抵禦寒冷,那會讓她產生一種錯覺,好像那個男人還會在意她一樣……
蕭喻走到距離她只有半步的地方纔停了下來,目光從西服上移開,最終落在聆微蒼白的臉上。
他一向璀璨的琥珀眸子,此刻烏沉沉的。凝視聆微半晌,他低低的開口。
“不想笑就別笑,很難看。”
聆微脣角的笑容立時如同凍住了一般,再也無法上移一分弧度。
不想笑就別笑,很難看。
蕭喻說話從來是不加修飾的直白,如果他說難看,應該是真的……很難看吧。
聆微低下眸,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緒,手指緊緊的蜷起,似乎要陷進掌心的肌膚中。
下一刻,身體猛然一輕,聆微完全沒防備,嚇了一跳。
“啊——”
蕭喻沒理她,將她打橫抱起來,等聆微再次回神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蕭喻塞進了副駕駛座。
聆微坐起來的時候,披着的西服免不了綻開,內裡凌亂破碎的禮裙顯露出來,盡數落在蕭喻的眼底,讓她窘迫到了極點。
似乎是嫌情勢還不夠尷尬難堪,她掉落在皮座上的手機忽地震動起來,上面赫然顯示着“晏明深”三個字。
聆微身形不可控制的顫了顫,伸手想要去拿手機,可還沒碰到,就被蕭喻一手搶了過去。
他果斷的將通話給劃斷了,然後把手機扔回坐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繞回左邊的駕駛座上。
“把安全帶繫上。”
這是他這麼長時間裡說的唯一一句話,之後他再沒有說一句話,啓動了車子。
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凝滯,聆微瞥了一眼蕭喻的側臉,臉部輪廓完美而精緻,沒有一絲瑕疵。
其實蕭喻並沒有透出任何不悅的表情來,但可能是平日裡他總是笑得如沐春風,慵懶隨性,此刻神情冷淡的蕭喻,竟莫名讓她有點……說不出話來。
算了,這樣也好。如果蕭喻現在問她在花園裡發生了什麼,弄成這幅樣子,她豈不是更難堪。
聆微繫好安全帶,目視前方向後倒退的夜景,同樣選擇了沉默。
……
晏明深看了一眼病房內的杜庭江和杜瑾瑤,暫時沒有進去,和醫生在外細聊了一會兒。
“確定沒問題吧?”
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對着晏明深高大的身形,點頭道:“晏總放心,胎兒的狀況已經穩定了。我們同時給杜小姐做了健康檢查,她的身體沒問題,不用擔心。”
晏明深頷首:“瑾瑤她有神經衰弱,會不會影響——”
醫生沒等他說完就擺了擺手:“杜小姐這方面的病症沒有那麼嚴重,平時注意不要太過勞累,多休息,定期檢查,就沒問題了。”
晏明深沉下一口氣,遲亦暘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我就說嘛,咱家是什麼醫學水準,別瞎緊張!”
晏明深睨了他一眼,轉身朝病房走去。
看來瑤瑤在美國治病這麼久,這次總算是痊癒了……
臨到病房門口,他聽到了杜瑾瑤的哭聲。
“爸,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女兒?聆微這麼害我,你都不相信?”
杜庭江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猶疑:“瑤兒,微兒不會故意這麼做的,應該是你多心了。”
“我人躺在病牀上,寶寶差點都沒了,我能冤枉她麼?她想要搶走深哥哥,她想搶走屬於我的一切!”
“……”
晏明深聽到這裡,眉頭不由蹙起,隨後擡手把病房門推開,徑直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