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脣:“我迷路了。”
晏明深頓了一下,隨即冷笑:“你可以再敷衍一點。”
聽到那邊有輕微響動,似乎他已經懶得囉嗦直接想掛斷,聆微也沒工夫掩飾情緒了:“晏明深你玩夠了沒?誰有空編這些給你聽?”
越說越氣,她語氣也衝了:“你沒事把個影視城建得像個迷宮似的幹什麼?會不會做規劃?這就算了,連個指示牌都沒有,懂不懂細節?還好意思說投資三十億?不怕人笑話?”
她受夠了這個男人的反覆無常,也是覺得自己窩囊。被他輕而易舉的用一份聘禮捏住命門動彈不得,還是一份不屬於她的聘禮。
“……”
半天沒有聲響。聆微懷疑他已經不在聽了。
“晏明深你在不在——”
她很快被打斷了。
“我知道了,你可以去籤合同了。”電話另一頭傳來熟悉的沉穩音線,稍微頓了一下:“我會讓他們多加幾個路牌。”
在聆微愣神的功夫,電話那頭再次響起“嘟嘟”的忙音。
她盯着手機屏幕,莫名其妙。
剛纔,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上揚,好像是……帶着笑一樣。
錯覺吧,明明前一秒鐘他還冷冰冰的說“過時不候”。
她實在是弄不懂這個喜怒無常的大總裁。
不過好歹他鬆了金口,心裡一塊石頭落下,她想着得趕緊把這催命符似的影視城拿到手,免得那個男人又變卦。
面前的三叉路口,每條路周圍的景緻都幾乎毫無區別,並且一眼望不到頭。
她深感無力,準備隨便選一條,遇到人了再問路。
沒走幾步,身後忽然加入了一道腳步聲,緊接着就聽到一道悅耳的聲音:“總算追上你了。”
聆微一回頭,便撞進了一雙琥珀色的瞳眸裡。
“……蕭先生?”
“叫我蕭喻就好了。”
聲音柔軟清越,語調中帶着自然而然的親暱。
“剛纔的事情,是我莽撞了,聆微小姐可不要生我的氣。”
聆微輕輕搖了搖頭:“怎麼會,說到底是我耽誤了你們拍戲的進度,不關你的事。”
“是麼,”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剛剛好,那雙璀璨的眼瞳裡此刻只印着她一人的影子,有種懾人心魄的詭異感。
“可是我覺得,你似乎不是很喜歡替身這個提議,唔,還有種被冒犯的感覺。”
“……”
聆微張了張嘴,沒說話。
不得不說,這個人的感覺十分敏銳。她還以爲她把情緒隱藏的很好了。
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蕭喻笑得如沐春風:“看來我判斷的沒錯了。”
思索片刻,他接着道:“你的身形力量都很適合這部警匪片,如果你不想演武替,我可以引薦你飾演其他角色。”
“不用。”她立刻拒絕了。
難道這個人以爲自己是想多露臉,拿到更好的角色,才欲擒故縱?
聆微索性將話一次性說清楚,免得再生誤會:“蕭先生,我不是你們圈內人,不會演戲,也不想演戲,真的不用費心了。”
蕭喻點點頭:“既然這樣,那這件事就不提了。”
聆微回以微笑點頭,邁步準備離開。
“我記得沒錯的話,”他的手指指向兩人相反的方向:“你是要去行政樓吧。方向錯了。”
“……”
敏銳的捕捉到她微紅的耳尖,蕭喻的話語裡滲了一絲興味:“我帶你去吧。當做報答你救命之恩。”
“……這烏龍也不提了行麼?”
蕭喻笑了,襯着他逆天的顏值,頗有幾分傾國傾城的味道。
“雖是烏龍,但像你這樣奮不顧身救人的姑娘,現在可不多見了。”
聆微淡淡地道:“其實沒那麼高尚,我只是條件反射而已。”
對潛在危機敏感的捕捉,對周圍環境細緻的觀察,以及對危險來臨時迅捷的做出反應,是她被訓練了無數次的成果。
“條件反射?”蕭喻挑了挑俊逸的眉梢:“是條件反射地救人,還是條件反射地找死?”
“……”
這也太——直接了。
聆微想了想,發覺他說的居然都沒錯。
帶着幾分不可明說的感慨,她無奈道:“估計,條件反射地找死,更多一些吧。”
兩人視線相對,都禁不住笑了。
一路上踩踏着落葉,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穿過了半個影視城。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聆微瞥了一眼蕭喻氣定神閒的樣子,心中暗忖:明星的檔期不是都很滿麼,看那個導演的態度,這個男人八成還是個大明星。
她性子冷清,不是很想與這種公衆聚焦的人物太多糾纏。
更重要的是,她是要去籤那份燙手的合同……
“那個,蕭先生,你好像還有戲份要拍吧,沒關係麼?”
她找了個比較委婉的說辭,希望能和這個大明星分道揚鑣。
然而——
“有什麼關係。我本來就不想接這個戲,是我經紀人覺得深韻娛樂錢多人傻,就幫我接了。”
“……”
真想知道晏明深聽到這句“錢多人傻”是什麼表情。
聆微決定將話說的明確一些:“其實您給我指條路就行了,不用麻煩送這麼遠的,時間也不早了……”
蕭喻閒閒地開口,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情:
“我覺得你天黑之前可能找不到地方。哦,天黑之後就更找不到了。”
“……”
聆微覺得再聊下去,她的語言會退化到只剩下省略號了。
算了,等到地方再跟他道別好了。
走了近半個小時,白色的行政樓終於出現在眼前,聆微舒了口氣,轉向蕭喻:“蕭先生,我到了,謝——”
感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幾道聲音同時打斷了。
“請問您是杜聆微小姐麼?”
她微愕,轉身看到幾個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走向她,遲疑道:“你們是?”
“杜小姐您好,等候多時了。合同已經備好,請上七樓會議室。”
“……好的。”
當她踏入電梯的時候,那道清峻的身影也一同跟了進來。
太陽穴開始突突的跳:“蕭先生,你怎麼……”
蕭喻懶洋洋地靠着電梯,側首對着電梯裡的鏡面撥弄了一下劉海:“沒什麼,我就是好奇。”
他的眼神通過光亮的鏡面盯向她,依然帶着笑意,以及稍瞬即逝的銳利。
“我想,能讓人等着你籤的合同,應該和胡導他們想得不一樣吧。”
聆微張了張口,忽然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