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氏主宅的客廳內,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
聆微上下打量了杜烈一眼,淺淺的淡笑:“小烈,我怎麼感覺你又長高了些。”
杜烈穿着一身他最喜歡的那件骷髏頭t恤,身材比例完美,肌肉結實,皮膚經過他刻意追求的陽光曝曬,形成了一種極爲健康有力的古銅色。
他聽了聆微打趣的話,頗爲不高興,彆彆扭扭道嘀咕:“我本來就很高……微微,你能不把我當成孩子看麼……”
聆微聞言,脣角不由勾起,摸了摸他板寸的腦袋,沒有說話,但行爲舉止間已然是把杜烈當成了一個頑皮的大孩子。
其實,杜烈今年已經快要二十五歲,怎麼看都是個正兒八經的男子漢,尤其是他掌管烈幫這三年,無論是氣場還是行事手段,都比以往強悍了好幾倍。只要提起“烈爺”的名號,沒點膽量的人都要繞道而行。
可在聆微的心裡,杜烈是她需要永遠疼愛的、長不大的弟弟。
或許,是他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接受嚴苛的訓練,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卻比真正的姐弟更要親厚。
杜烈被聆微摸着腦袋,頗感無奈又無力。隨便吧,她高興就好。
“小烈,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你差點就見不到我了?”
杜小豹子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一轉眼就將這片刻的愁緒給拋之腦後,瞪着一雙黑亮的雙眸,裡頭燃着沉沉的火焰。
“前段時間,江叔……杜庭江他墜樓身亡的消息,你看到了吧。”
話題跳轉的突然,聆微的心口有點沉,點點頭:“我知道。他從杜氏集團的天台上跳樓自殺的——”
“不是自殺。”
杜烈很快的接過話頭,語氣低沉。
聆微愕然的擡眸,望向杜烈烏沉沉的眼睛,忽然就想起杜庭江跳樓事件,曾經有人目睹天台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
腦海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聆微的身體一顫,張了幾次口才艱難地道:“小烈,你,你殺了他?”
杜烈對杜庭江的感情,並不比她的少。而且杜烈看起來雖然很兇狠嗜血,其實古道熱腸,非常重義氣情誼。
聆微不敢想象,杜烈竟然會對杜庭江下死手……
“不是我。”
杜烈言簡意賅的否認,聆微提着的一口氣堪堪松下,卻沒想下一刻,杜烈開口的聲音愈發充斥着殺伐戾氣。
“小爺我倒是希望,能親手了結他!”
“……到底怎麼回事?”
杜烈低眸,掩去眸底嗜血的暗光,嗄聲陳述着。
“那個時候,我手下得到消息,杜庭江從警署的臨時看守監獄逃跑,我通過眼線找到他,把他逼上了樓頂。”
“我想找他要一個解釋,我要證實九年前發生的事情,我要聽他親口承認!”
聆微的眼睫顫抖,“九年前”這個時間點,對所有人來說,都太敏感又疼痛了……
“然後,他承認了。”
杜烈的瞳孔裡燃着怒火,胳膊上的肌肉虯結而起,青筋畢現。
“他承認,九年前杜家那場狗屁的洗白,其實就是他想吃獨食!他逼走了青爺那夥人,他……他逼死了我爸!”
聆微的瞳孔一縮,心口狂跳。
杜烈的父親,杜庭川,是南都十幾年前的傳奇人物。杜家黑幫勢力在他的帶領下幾乎滲出了南都的每個角落,一時風頭無量。
想必,就是因爲他權傾一時,纔會被杜庭江這條毒蛇盯上,趁其不備狠狠的給予致命一擊。
而這致命一擊,正是九年前杜庭江和晏則愷兩人合謀策劃的那場驚天綁架案……
杜烈的聲音還在繼續,壓着極度的憤怒,盡力不去嚇到聆微。
“那天在天台上,是他先向我開槍的。”
“嗬,我還沒來得及找他報仇,他卻想殺了我。”
杜烈緊緊的蹙着眉,氣息沉重:“……但到最後,他自己掉下去了。真他媽是報應!”
“……”
杜烈將其中的過程一帶而過,沒有說得太詳細,卻依然讓聆微聽得心驚肉跳。
她幾乎不用思索,就可以想象到杜烈和杜庭江經過了怎樣的生死拼殺,而杜烈又是怎樣眼睜睜看着杜庭江失足墜樓,摔成一灘血肉。
聆微聽着都覺得手腳冰涼,對於杜烈來說,至親之人變成殺父仇人,最終死在他面前,這種情景實在太過可怕。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擡起胳膊抱着杜烈,安撫的拍着他因爲激烈的情緒而不停顫動的身體。
“……還好,小烈,還好你沒事。”
聆微臉色發白,驚魂未定,杜烈將他毛茸茸的腦袋埋在她的肩上,聲音悶悶的道歉。
“微微,嚇到你了吧……對不起。”
姐弟兩人這般互相抱着,也不知到底誰在安慰誰,好似這世上只剩下彼此成爲彼此可以依賴的親人。
與他們這一邊溫馨感人的畫風不同,客廳的另一端,晏氏姐弟的頭頂上烏雲陣陣,電閃雷鳴。
晏明深的咬肌淺淺的迸出,冷笑出聲:“這臭小子,戲演的真不錯。”
晏沁閒閒的修理着自己的指甲,丹鳳眼裡全是看好戲的色澤。
“哪兒演戲了?人家好歹是經歷了生離死別,你能有點同情心麼?”
晏明深的黑眸裡火光蹭蹭蹭的飆升。
同情心?杜烈是什麼人,堂堂烈幫大佬,砍人不眨眼的,還需要別人同情?
他明明就是吃準了那個心軟的女人會心疼他!
偏偏那個女人還真心疼,抱得那麼緊,乾脆別分開當連體嬰兒算了!
“嘖嘖,哪兒來的醋味,酸死了,該不是吳媽做飯打翻了醋罈子?”
晏沁挑着眉,沒心沒肺的損着自家弟弟。
晏明深斜着眼睨了她一眼,冷哼:“你不也是?”
晏沁眼睫一綻,挑了挑紅豔的脣:“我嘛,倒是無所謂。”
她狀似糾結的嘆了口氣:“要是認真說,我倒還真不知道,我是嫉妒那臭小子佔着聆微呢,還是聆微佔着他?”
“好像我更喜歡小身板兒呀。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合我口味的女人,還真就她一個。”
“……”
晏明深額上青筋抽搐,臉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