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深冷峻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只是緊跟而上,把她逼得又退了一步。
他幽深的黑瞳,近得可以印出她姣好的身姿。
“你說呢?”
薄脣彎出一抹邪肆的笑,令她心驚肉跳,只能一步步向後退去,勉強拉開兩人的距離。
小腿一涼,她發覺自己已經退到了浴缸邊上,退無可退。
可她的身子還是保持着後退的趨勢,意識慢了半拍,等她想要調整重心時,身體已經由着慣性向後倒了下去——
“砰!”
水花四濺,浴缸裡剛剛放的熱水灑出了一半,嘩啦啦地撒到了地磚上。
聆微吃痛,疼得差點淚花都飆了出來。
幸好浴缸內鋪了軟墊,否則她的尾椎估計都能給摔斷了!
晏明深居高臨下,睥睨的眼神從高空墜下,與她的視線相撞。
他脣角的弧度未變,少了一分邪佞,多了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你剛剛說誰飢不擇食呢?”他輕飄飄地道:“我這不是擇着麼。”
說完,他優雅地撣了撣身上濺到的水花,轉身便出了浴室。
聆微一滯,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頓時氣得無語。
這男人要不要這麼記仇?
睚眥必報,一點度量都沒有!
關門前,晏明深腳步頓了一下,揹着身子,他沉聲道:“等皮泡皺了再給我出來。”
……
晏明深回到客廳,翻箱倒櫃了半天,才找到半盒醫療用品,還是上次遲亦暘過來時留下的。
拿起一罐罐藥膏和棉花球,壓下心底的不耐,他逐字逐句看那藥品上針眼大的小字說明。
“嗡嗡嗡”
手機震動着,他放下手裡的東西,接起電話。
“晏總,上次您讓調查的內容有消息了。” Wшw★ttκд n★℃ O
晏明深挑了一下眉:“說。”
林顯在電話的另一頭翻着手上的調查報告,一板一眼的陳述着。
“杜小姐原名聆微,幼年在東江市的貧民窟長大,父母雙亡,於6歲被出差談生意的杜庭江領養,帶回了南都杜家,並冠上杜姓,直到現在。”
東江市毗鄰南都,距離不遠,經濟發展緩慢,所幸自然風光獨好,全靠旅遊業爲支撐。
6歲就被杜庭江從貧民窟裡救出來麼……
晏明深的鷹眸中掠過一絲思索:“還有呢?我要的是具體資料。”
林顯的聲音透出一抹爲難:“晏總,雖然我們有勢力分佈在東江市,但貧民窟那種地方人流量極大且不穩定,並且由東江的本土勢力管轄,獲取信息實屬不易……”
“行了。”晏明深不耐的打斷:“那就說其它你們能查到的。”
“是。杜小姐自被收養之後,接受過一系列包括格鬥、逃生、經營類的課程,因其成績優秀,深得杜庭江賞識,一度親自教導訓練。”
晏明深的思緒逐漸通透:結合聆微對杜庭江的態度,以及這份調查報告,杜庭江對於聆微來說是一種亦父亦師的存在,還是救命恩人。這也就難怪那個女人對杜家這麼死心塌地的。
“那爲什麼我從未聽瑾瑤說起過。”他擰眉提出疑問。
“杜家最早是黑道起家,這些訓練作爲一項傳統一直延續下來,除了聆微小姐以外,杜庭江的侄子也接受過這些課程。但如今的杜家早已洗白,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杜瑾瑤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晏明深頷首,對林顯的分析不置可否。
林顯翻了幾頁報告:“另外,關於您說的杜小姐受傷一事,已經查明,是顧家少爺顧泉去陌巷挑事,與一個dj起了衝突,杜小姐受到牽連。”
“還真是他。”
晏明深冷笑,腦中回閃過在那個昏暗包廂中顧泉的齷齪嘴臉,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他擡起食指在桌面上輕輕磕了兩下,下了命令:“林顯,安排下去……”
吩咐完畢,晏明深掛了電話,拿着整理好的醫藥箱,舉步走進了臥室。
聆微洗泡完澡出來了,正坐在牀上拿吹風機吹頭髮。看到他進來,將吹風機換成小檔,降低噪音。
她聲音帶着一絲沙啞:“你今天,怎麼會去拍攝現場?”
晏明深身形稍微滯了一下,隨即淡淡道:“那部電影,深韻娛樂是投資方,我順道去看看。”
原來是這樣。
他的晏氏集團涉足了任何能賺錢的領域,難怪能在整個南都翻雲覆雨。
聆微心下腹誹,正準備重新打開吹風機,身下的牀墊陷了一些。晏明深在牀邊坐了下來。
“手拿過來。”
聆微一愣:“什麼?”
隨即發現他身邊還放着一個小小的醫藥箱。
他該不會是……
晏明深見她這慢半拍的反應,耐心告罄,傾過身子,直接將她的胳膊拉到眼前。
瑩潤的肌膚上有多道細密的傷口,都是聆微拍戲的時候被尖利的枝丫或者水下的碎石劃傷的。
她在水裡泡的久了,剛剛又洗了個澡,傷口的邊緣此刻都被泡的發白翹起,有隱隱的血絲。
晏明深拿起酒精棉消毒,隨後給每道裂口上抹上藥膏。
聆微被他的一系列舉動驚得手足無措,身子僵直着,直到感覺到酒精的刺激,才猛地回過神。
“嘶”她低聲抽了口冷氣,被他的手抓住的胳膊不由抖了一下,但下一刻就被他更用力的握緊了。
“疼?”
晏明深擡眉冷睨了她一眼:“疼也給我忍着。活該。”
“……”
前一秒還以爲自己神志不清或者是在做夢,這一刻就被他幾個冷冰冰的字砸醒了。
她貝齒用力,咬了咬淺色的脣瓣,半晌才輕聲道:“那個……這點小傷沒事的,不用擦藥,我習慣了——”
話還沒說完,皮膚上就一疼,晏明深用力壓了壓創口,惡狠狠的盯着她:“閉嘴。”
習慣了,又是習慣了?
這該死的女人到底都是習慣了些什麼?仗着那點花拳繡腿就天天去找死麼?
晏明深臉色慍怒,手下力道重了些,但看到她疼皺了的眉宇,又不由得鬆了。
聆微不說話了。
她微微低頭,看到面色不善的男人幫她擦藥。他的動作遠比不上醫生嫺熟,但卻是專心致志的。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被他的氣息所包圍。房間內之餘掛鐘滴答滴答的走着,說不出的靜謐溫馨。
這樣的晏明深,讓她覺得好熟悉。
溫柔的,細心的,情感濃烈的晏明深……
腦海中深藏的回憶,一幀一幀的跳出來,她的呼吸漸漸亂了,臉頰的溫度不可抑制的上升。
一股暖流從心房出發,沿着她的經脈血液,化成了一句脫口而出的話——
“晏明深。”
她輕輕的喚着他,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一般:“你還記得,五年前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