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爲俆若言會在本家見我,好給我一個下馬威之類的,但是司機帶我去的卻並不是我上次去的那裡。
司機不斷變道到更偏僻的地方時,我有些慌了,俆若言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請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徐家在郊外的別墅。”
司機倒是回答得很實誠,他話音一落,車廂就重新安靜起來,莫名壓抑。
我沒再說話,其實我心裡挺沒底的,雖然嘴上說着要和俆若言好好談談,但是我心裡真的想將陸承北拱手讓人嗎?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但是鑰匙我也一定要拿到。
車子走出郊區一段距離,拐了個彎,就進入了一片看起來很高檔的別墅區。
說是別墅區,其實房子和房子的間隔並不近,車子在靠裡的一棟房子前停下。
房子裡燈火通明,但我身後卻是無盡的黑暗。
司機只負責將我送到,他沒有要送我進去的意思。
我自己走到鐵門前,摁響門鈴。
很快,應答機裡就傳出俆若言的聲音,“你到了,進來吧。”
“咔噠”一聲,大鐵門邊的小鐵門自動打開,我回頭看了一眼停在夜色中的黑色轎車,把心一橫,便跨了進去。
前庭小花園裡種着很多蘭花,看得出來被照顧得很好。
我擡眸望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門前的照明燈亮着,彷彿一縷聖光。
趕緊甩了甩頭,我纔不需要什麼救贖,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怎麼冷靜地去懟那個住在這房子裡的綠茶婊。
到達主建築的大門前,我禮貌性地敲了兩下門,裡面就傳出聲音。
“進來。”
伸手一擰門把,果然是開着的。
我也不扭捏,直接開門進去。
然而門剛一打開,看到裡面坐着的人時,我一下懵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沒有馬上進門,而是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俆若言則施施然端着一杯水走到我面前,她對我挑了挑眉,幽幽說道,“我給你的驚喜,怎麼樣,是不是還挺驚喜的?”
“……”微微皺眉,我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另一個人說道,“喜倒是沒有,驚你做到了。”
“安安,不要這麼說,我挺想你的。”
“是嗎?”涼涼回答着,我不知道俆若言爲什麼會和陸慕舟攪到一塊兒去,不過這兩個人其實更配,從陰險毒辣這個層面上來說。
我雖然感激上次陸慕舟將我放走,但那也是他自己對自己的救贖,也許根本和我沒有關係。畢竟是周錦文綁架的我,而且他也參與在計劃中,瞞了我這麼多年,還假惺惺地示好。
我現在看見陸慕舟簡直百感交集,他曾經的確對我太好了,雖然可能一切都是謊言,都是障眼法,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人也許即使喜歡這樣欺騙自己,彷彿這樣纔能有勇氣繼續活下去一樣。
“來,過來坐下,你在電話裡說的事情,我已經感受到你的誠意,接下來就說說你打算怎麼做吧。”
俆若言說完當先往客廳走去,往前走了幾步,停下看了我一眼,繼續走。
我莫名感覺到一股壓力,但還不至於讓我不敢上前。
陸慕舟在這裡,顯然事有蹊蹺,但是這不是我今晚來的主要目的。
想着要拿回鑰匙之能通過俆若言,我咬了咬牙便走進去。
“你想要鑰匙是吧,我知道,那鑰匙是小至住的那套房子的。現在空置着,你想拿去也無妨,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想拿走那麼一大套房子,就必須付出同等價值的代價。”
“你是指放棄陸承北嗎?”這麼問的時候,我瞄了一眼陸慕舟,在他面前說這個話題,有點怪。
陸慕舟沒說話,他一副傾聽者的模樣,臉上帶着淺淡的笑容。
“對。”俆若言不假思索點頭,“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很好,已經提前結下連理,再過幾天就會結婚。我不想有蒼蠅在我們身邊嗡嗡嗡地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俆若言這麼說,多半是在指那些聽風就是雨的小道記者。
我微微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那種,“俆小姐,恕我直言,即使沒有我,你身邊那些嗡嗡飛的蒼蠅也不會少,誰讓你是話題人物呢?”
毫不留情地懟她,俆若言恐怕也不痛不癢。
她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彷彿是要向我耀武揚威一般,“嗡嗡響也有大聲小聲的區別,你說是吧?”
俆若言一改那天在醫院的易怒,現在淡定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裡是她的主場,而且我有事求她的緣故。
“……”微微眯起眼睛,我緊緊盯着她,頓了一下才問道,“只要我放棄陸承北,你就給我鑰匙?”
“對,我說話算話。”
俆若言眼裡滌盪着些怪異的光芒,我盡收眼底。
其實口頭上的答應是最沒有保障的,我不知道俆若言爲什麼就這麼執着。
我可以現在答應,回去就變卦,反正我在她眼裡也不是什麼好人。
不過現在再加上一個陸慕舟,事情就有些棘手。
敢情他今天晚上的角色是俆若言的公證人,他們多半是要把我說的話給陸承北聽,從他那邊斷了對我的念想,纔是真正行之有效的方法。
想到這,我後背開始冒汗。不行,我不能如此被動。
“那我要先看看鑰匙,而且我需要查驗是不是真的。”
直接提出我的要求,我也不怕她不答應。
我想拿回房子鑰匙,是因爲這樣有助於徐至的治療,但不去住,另外找棟房子就和徐至說是一起住過的,他現在也不會懷疑。
也就是說,我沒有必要非拿到不可,我大概只是覺得那是屬於徐至的東西,不應該留在俆若言手裡而已吧。
俆若言也痛快,我不知道她晚上是不是吃錯藥,忽然變得很通情達理起來。
她讓我等着,就起身上樓。
客廳裡只剩下我和陸慕舟的時候,我能注意到他的視線在我身上,但詭異的安靜正在空氣中蔓延。
半晌,他冷不丁開口,“你還好嗎,安安。”
“……還好。”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此時的表情應該十分冰冷。
瞄了他一眼,陸慕舟的表情有些苦澀,他繼續說道,“當時,我是真心想和你結婚的,你別誤會。”
一聽到這句,我心裡立馬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我終於轉頭看他,一字一句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因爲再也回不去了。”
我這麼說,也暗示着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結束,陸慕舟能聽懂,他的臉一下黯淡了下去。
我轉回頭不再看他,腦子卻飛速運轉着。現在沒時間去考慮陸慕舟的問題,我要好好想想如何不付出太大代價將鑰匙搞到手。
俆若言大概離開了有十五分鐘,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個鐵盒子。
她不客氣地一把將盒子擺在我面前,打開。
裡面有很多東西,因爲種類太多,所以看起來很亂。
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顆會發着淡淡綠色熒光的骷髏頭,下意識伸手想去拿,不料俆若言的動作比我快,她一下蓋住,差點夾到我的手。
我蹙眉看她,俆若言則老神在在,“東西你看到了,先表表態吧。”
她顯然想先逼我就範,但我不會讓她得逞。
我也絲毫不退讓,沉聲對她說,“在驗證是不是那棟房子的鑰匙前,我不會給出任何表態。”
“程安安,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那你也得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
“……”被我磨得有些沒耐性,俆若言的怒氣很明顯地爬上了臉。
我無所謂,大不了不住,今晚還撞見她和陸慕舟在一起,我要是跑去陸承北那兒告個密,不知道俆若言這婚還能不能結成。
“你到底想不想要?”俆若言語氣一下變了,她看了陸慕舟一眼,這一眼就像是在給眼色一樣。
我莫名覺得有些不舒服,其實在看到陸慕舟的時候,我就應該不進屋,直接離開,省得給自己再惹麻煩。
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見招拆招。
俆若言此問一出,我攤了攤手,“我想要,但是我不相信你。”
很誠實地表達着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直直地看進俆若言的眼裡,毫無懼色。
俆若言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低聲問我,“只要驗證是真的,你當真會離開陸承北?”
她似乎特別怕我會在他們婚禮前夕搗亂,這證明俆若言自己也知道會有許多變數。
她的這種心理正中我的下懷,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看放在俆若言身上,還不止三年。
我沒有點頭,只是模棱兩可地回他,“如果不打算離開他,我自己去住酒店幹嘛?實話告訴我,我已經有想要離開這座城市的想法。”
俆若言將信將疑,她盯了我好幾秒,突然起身低聲和陸慕舟說了幾句什麼,而後才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着我說道,“那好,我現在就帶你去試鑰匙。”
這句話說完,她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如果你膽敢耍我,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