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掛式時鐘因爲整點發出了報時的聲音,有些縹緲地在客廳裡面迴旋。
我說出自己的心聲後,就一直緊緊盯着陸承北,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細微的波動。
陸承北他迎着我的目光,表情十分平靜,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起來似乎還挺高興的,雖然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但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他沒說話之前,我緊張得後背開始冒汗,屏住呼吸,但又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陸承北盯着我看了許久,而後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的反應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我以爲他會揶揄我一番再給出真正的回答,但是他現在這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還真的是讓人猜不透。
我沒有吱聲,只是狐疑地看着他。
這是,陸承北忽然笑了一下,很輕,只能見到嘴角有微微上揚的弧度。
“我答應你。”
說完這句,陸承北就起身打算回房。
他繞到沙發後面的時候,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總感覺他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是欲言又止。
最後,陸承北只讓我早點去休息,便真的回房了。
直到身後傳來很輕的關門聲,我纔回過神來。
剛纔陸承北那麼說,是不是就算是給我的承諾了?
不過他究竟會怎麼做,我還真的猜不出來。
回房的時候,路過徐至的房間,我下意識停住,耳朵貼着他的房門聽了一下。
裡面很安靜,他應該已經睡着了吧,今天的鬧劇折騰得每個人都筋疲力盡,等到明天,希望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也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但並沒有不適的感覺。
等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一個也不記得。
我從房間裡出去的時候,剛好碰到徐至,他顯然並不是剛起牀,看到我就招呼我去吃早餐。
走到客廳,看到餐桌上格外豐盛的早餐,我有些傻眼。
掃視了一圈室內,沒發現陸承北的影子,不過我沒問。
倒是徐至,他直接對我說,“就差你一個,阿北很早出門了。”
“……哦。”
訕訕坐到餐桌上,徐至的熱情讓我有些毛毛的,雖然我覺得,他可能是想賠罪,嘴上不願意多說,就用實際行動來表示。
“這些都是你做的?”
徐至一屁股坐到我對面,笑嘻嘻點頭,“對啊,試試,我根據菜譜做的。”
不得不說,徐至在做飯這方面是有天賦的,很多菜式,他只需要按照教程來做,一遍就可以做出大廚的效果。
我記得在美國的時候,他還開玩笑說,如果不回國,就在當地開家中餐館,肯定生意很好。
我先喝了杯水,而後才動起筷子。
徐至一直眼睛亮亮地盯着我,等我嚥下好幾口才衝我眨了眨眼睛,“怎麼樣?”
我也是吃得挺開心,直接對他豎了一個大拇指,“一流。”
“哈哈,我就說嘛,阿北還叮囑我不要把廚房炸了。”
“噗!”差點將嘴裡一口粥笑噴出來,老實說,現在徐至和陸承北的相處模式總是會時不時給我“驚喜”。
“對了安安,昨天你和我說,我爸媽都去了美國,現在我沒有有效身份證,不就去不了了嗎?”
徐至忽然提起這個,我動作頓了一下,擡頭望向他,“你想去美國找他們?”
被我這麼一問,徐至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纔看着我說道,“還是等我記憶恢復了再讓他們知道比較好。”
“徐至,其實你還活着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慰。不過,如果知道你失憶的話,他們應該會帶你去國外治療。”
“我就得離開你。”直接將我隱含在話裡的意思說出來,徐至目光爍爍地看着我,“所以我才說等記憶恢復再說嘛。”
“你有沒有想過,要恢復記憶,可能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還是第一次和徐至認真說這個問題,但卻是避免不了的。
“我有想過啊,但是我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
徐至腦海裡似乎並沒有多少親情的概念,不過我知道,這件事情拖得越久,對他父母越不好。
心下一動,我抿了抿嘴,便小心翼翼地問徐至,“如果先告訴他們你還活在這世上呢?只要不留下破綻,他們應該會尊重你的想法。”
聽我這麼說,徐至眼中微動,他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安安,是不是出了昨晚的事情,你覺得我是你的累贅?”
“爲什麼你會這麼認爲?”我有些哭笑不得,究竟徐至的腦袋裡在想什麼,纔會問出這種問題。
他托腮瞄着我,微微嘟起嘴巴,“你現在好像急於讓我從深海浮上水面,我那個堂姐,就是拿我身份曝光的事情威脅你吧。”
其實昨晚我對徐至和盤托出事實的時候,是避重就輕的,關於俆若言的那部分說得很少,沒想到他竟然能直接想到這個程度。
“其實沒有關係的,你是不是在擔心保險金的問題?”
“誒?”
徐至這麼問,我莫名覺得是不是陸承北已經和他說過什麼。
“別誒了,是不是嘛!”徐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撐在餐桌上俯視着我,似乎從我這裡得不到確認就渾身不舒服。
我頭皮開始發脹,但覺得也是真的是好好說說這件事的時候了,便沒有迴避,而是直接點了頭。
徐至卻鬆了口氣一樣,重新坐回去。
“果然是這樣啊,安安,你應該早點問問我。”
“啊?”
我真的現在除了驚訝已經做不出其他的反應,我並不覺得在徐至失憶的狀態下問他這些問題有什麼用。
然而徐至卻神秘地衝我笑了一下,而後讓我等一下,就跑回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徐至從裡面出來,手上還拿着一個牛皮紙袋,鼓鼓的,裡面似乎放了不少東西。
“這是……”我一下從餐桌離開,跟着徐至到客廳裡,看着他從牛皮紙袋裡拿出一堆的文件。
他衝我揚了揚笑臉,說道,“這是我早上找到的,保險單的副本,人身保險啊車險什麼的,都有。”
我一聽,還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
上面寫着人身意外險,我看了徐至一眼,一臉狐疑。
徐至還在賣關子,他讓我好好看看保險的項目。
他讓我看,我就看咯。
翻了一頁,目光往下,就看到一個大表格,上面寫着不同情況的保險金情況。
然後,我看到最後一條下面還附了特殊醫療補償。
上面的數字有好幾個零,我都沒有勇氣去數。
猛擡頭望向徐至,徐至嘿嘿一笑,“所以說,並不是我死了才賠得多,我花了上千萬投的保險不會這麼膚淺。我現在失憶,算是需要補償的特殊情況,如果曝光,之前的保險金不需要還,保險公司不止需要提供後續的醫療保險,還需要向我道歉。”
我的眼前都亮了,也就是說,我現在最擔心的情況,其實並不存在,徐至重新回到公衆視線,其實對我們是最有利的情況!
“你怎麼不早拿出來!”我埋怨了他一句。
徐至無辜地攤了攤手,“又沒人和我說有這個。”
“……”徐至的反駁我無話可說,確實不跟他說的話,他不可能自己記得。
至此,我幾乎可以確定陸承北肯定和徐至說過什麼,否則他不會突然去找保險單副本。
陸承北會這麼做,應該是他已經打算做什麼了吧,既然他要開始行動,我莫名還鬆了一口氣。
只要他想做,就肯定可以達成目的。
吃完早餐,我看時間還早,就和徐至合計了一下,究竟要什麼時候帶他去警察局嚇一嚇戶籍科的民警。
我和傅辰天約定的時間是中午,我自然會帶着徐至一起去,約摸十一點出門就可以,當然,我會提前預定座位。
徐至似乎還不想太快從黑戶中脫離出來,他說可以等他明天的身體檢查再說。
其實徐至的身體檢查,各種數據都很健康,腦袋裡的血塊上次檢查已經變小了一點,醫生都說恢復狀況很好。
只不過記憶什麼時候能拾回來,卻不是誰能說得準的事情。
大概九點的時候,我打了電話預定了一個包廂,然後將包廂號發給傅辰天。
要去送傅辰天的事情,我沒跟陸承北說,其實也不是什麼事情都需要向他交代。
到點我就帶着徐至出門,徐至還會一樣戴着帽子戴着墨鏡,其實我之前就想說了,他越是這樣就越引人注目,然而徐至完全不自知。
到會所的包廂,傅辰天還沒有來,我和徐至就先等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徐至耷拉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和我說餓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已經超過約定地點四十分鐘了,傅辰天還沒有來。
傅辰天不是一個會遲到的人,我覺得很奇怪,就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然而電話撥過去,卻是關機狀態的。
我莫名有些不安,昨晚就應該留傅辰天過夜,或者讓陸承北陪他過去,雖然不見得現在聯繫不上他和昨晚的事情有關,但現在傅辰天無故爽約卻是事實。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進線了另外一個陌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