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最是橙黃橘綠時

沐妍抱着大半罐子的蟬蛹蹦蹦跳跳的穿過小樹林,元昭反而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本不打算與她一道,沒成想,這位公主也是要去太后那裡,嗯,蹭廚子。一聽說元昭也要去,索性也就不再挖蟬蛹了,要當即感謝這位救命恩人。

穿過小樹林不遠,就是當今太后住的康福宮。剛進了宮,還沒有入殿,沐妍老遠就嚷嚷:“胡麼麼,看我給太后帶了什麼好東西,您快出來接一下,一會子還要您給加工加工。”

這中氣十足的模樣,哪像個病秧子,元昭很是不解。

進了福寧殿,一個稍顯富態模樣的老宮人,接過了所謂的好東西,低頭一看:“你這皮猴兒,還說給太后帶的好東西,明明是想讓老婆子我給你當廚子,解你嘴饞呢吧。這纔剛入夏,你就這麼急不難耐,夏日還長着呢,你是嫌麼麼我太清閒了是吧!”那宮人嘴上說着,已經轉身把東西給了下邊人去準備。

“來,趕緊洗洗手,也不知道會帶來多少的泥,又要讓我盯着下人打掃,真是一刻都消停!哎,順便把鞋子給換掉,別髒了地板。那衣服。。。”看了一眼還算乾淨,繼續道“算了,衣服你還是先抖抖,在這門口把塵土給抖掉。”

沐妍進了殿門一句話也沒有說,倒是挺慌張的,又是淨手,又是換鞋子,又是抖衣服的,被胡麼麼安排的明明白白,一點都不含糊。胡麼麼這忙持了半天,一轉頭看見後邊還有一個人慢慢走來。

“宸王爺?”一個轉身就入了內“太后,您看誰來了?”

這時候,沐妍和元昭算是一起轉入東暖閣,入眼的是一張八角雕花金絲楠木桌,桌前一位鬢白銀絲,眼角深紋漸起,精神矍鑠的老婦,正就着八寶纏枝蓮碗漱口,萬福紋底花綾袖下攥着帕子的手,慢慢擡起優雅的擦拭着嘴角,不甚在意外面的熱鬧一樣。

皇祖母果然是剛用過早膳,元昭不緊不慢的走過去,一俯身:“問皇祖母安。”沐妍見狀,也趕緊俯身:“太后安康。”

太后嗤笑了一聲“沒想到,小猴子也有這麼安分請安的一次,怪教人可笑的。”頭一擡“都趕緊起身吧,小昭這回朝已有三日了吧,怎麼到今日纔來看祖母啊?不孝,該打”嘴上說着,卻完全沒有那麼個意思。

“皇祖母教訓的是,孫兒確實是來晚了。”元昭答道。

“吃了沒有啊,這裡還有些點心,可要墊墊肚子?想必剛下朝,你也沒吃上什麼東西。”

“嗯,也好,孫兒正餓着呢,一下朝就趕緊過來了!”元昭說的倒是心裡話。

“太后,我也餓着呢。”沐妍趕緊貼上去。

“我都看見了,你一來就給胡麼麼塞了一東西,惹得她嚎嚎半天,難道不是什麼吃的讓她弄。”太后也不計較。

“可不是嘛,這皮猴兒帶了一罐子蟬蛹,想讓我給她煎一煎,都這麼多年了,一點都不長進,自己宮裡沒人手還是怎滴,就逮着老婆子我可勁的造。太后,我先去小廚房忙乎了,一會也給您嚐嚐鮮。”說着就退了出去,屋裡就剩這祖孫三人了。

“今日你倆怎麼一道過來了?”太后喝着茶問道

“太后,我在小樹林裡挖蟬蛹的時候遇到了,正好他也過來,我們就一起來看您。”沐妍解釋道。

“哼,都不知道我這宮裡有你多少件衣服,外頭不知道還以爲你就住在我宮裡呢,都這麼大了,還沒個女子的模樣,我看我得讓陳麼麼過去教導你一下宮中的規矩,免得你出嫁了,婆家還以爲娶來了一個香鄉野丫頭。”太后嘴上訓斥着,但還透着股親暱。

這丫頭果然如傳聞一般,從皇祖母和胡麼麼對她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她這個外人竟然比自己這個親孫子都要得寵。元昭心中瞭然。

“小昭這次回來可是不走了吧,你也不小了,該回來成家立業了,外邊兒躲着也不是事,男人早晚是要成家的,早成家才能建功立業,有了惦記纔不會在戰場上拼死命了。”太后無奈的勸着,只怕這個孫兒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他與他父皇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麼多年過去,一見面還跟仇人一樣,臉紅脖子粗的爭吵,甚是頭疼。

“這幾年禹城算是安定下來了,緊急的軍務還需孫兒處理。這次回來是聽聞父皇大壽,北翰還派皇子過來賀壽,希望能冰釋前嫌,永世交好,孫兒怕他們使詐,就過來盯着。”元昭這時候已經吃了兩塊糕點,已經沒有什麼胃口了。

太后不着痕跡的看了沐妍一眼,這孩子剛來朝都的時候吵着鬧着要皇上把北翰給夷爲平地,要揪出背後的奸細,爲家人報仇,只是當時禹城早已成了死城,任何線索早已隨着人埋入黃土,無跡可尋,鬧將一陣子也只好作罷。

說起來這孩子還挺可憐的,7歲就沒了家人,在這皇宮裡生活,一個親人都沒有,缺乏管教也是無可厚非的,身子骨也弱,現在早已過了及笄之年,也沒有哪家跟陛下要提親的樣子,唉,實在是令人發愁。只是,之前皇上說的那件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麼。。。。

太后同時又看了眼元昭,感覺倆人還挺般配。

這邊太后正心裡打着主意,那邊胡麼麼已經把煎好的蟬蛹端了上來“喏,吃吧,真是個小饞鬼。”

沐妍忙不迭抄起筷子就加一個放入太后的碗碟中:“太后,快嚐嚐,今年第一次吃呢!”然後又緊着給自己碟中加了一個,又看了看旁邊的元昭,給他也加了一個“感謝王爺救命之恩”

“怎麼還扯上救命之恩了?”太后不解道,難道這倆人私下這麼熟了嗎?

“昨日本來孫兒是要來拜見皇祖母的,只是半道上就見到她。。。舊疾復發,所以就耽誤了。”元昭實在不好意思說出真正的原因。

“哦,看來你倆還是有緣啊,趕緊吃吧,這蟬蛹剛煎出來外焦裡內的,營養也豐富,很是補,妍兒別的不說,慣會吃的玩的,不會差的。”太后瞧着是越看越歡喜。

沐妍只顧着埋頭吃,自是不知道太后已經打起她的注意來了,吃飽喝足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來了一趟也就是爲了個吃食。

元昭也坐了片刻就回去處理公務了。

倆人走了不久,太后移至羅漢榻上,胡麼麼在一旁捶着肩。

“胡麼麼,你可還記得皇上給本宮說的關於妍兒的命格之事?”太后掐着念珠問道。

“老身聽太后您說過,欽天監吳大人看到妍兒之後,對陛下說此女是鳳命,尊貴無比。所以陛下才認妍兒做了義女。想必也是自有打算的。”胡麼麼邊低首捶肩,動作一點都沒有停下。

“嗯,皇上的個性,自不會便宜了別人,應該會在自己兒子中找一個指婚。你看小昭如何?”

“太后,您萬萬不可私下指婚啊,皇上肯定已經有所打算了,別的和您有了嫌隙。”胡麼麼焦急說到,動作都停了下來。

“本宮也並非亂說,皇上的這些個兒子裡面,老大早夭,老二和老九母族地位低,老三呢前幾年騎馬摔斷了腿,自此瘸了,也就與皇位無緣,老四老五一母同胞,倒是被賢妃教養的挺好的,只是老五身子骨弱,不堪大任。老六又是個混子,真的被程貴妃給慣壞了,只怕江山到了他手裡遲早都要滅亡。。。。。”

“太后,您言重了!”

“唉,不是本宮胡言,比來比去,也就老四,老七,老八有望登頂。”太后嘆息道。

“可是宸王爺的身份也不高啊”胡麼麼很是疑惑。

“皇上他心中有愧,那是他欠下的債,自是多看重幾分。”

“老身平日裡看豫王爺對妍兒關懷倍加,只怕早都對妍兒起了心思的。”

“嗯,老八倒是個好的,只是他母后不會同意,那女人野心太大,不會讓一個孤女阻了兒子的路,這反而讓皇上有所顧忌”太后說着,已經一臉嚴肅。“這事還得看皇上的心思如何了!”

胡麼麼這個時候已經不敢再說些什麼,畢竟陛下的心思無人能猜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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