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詫異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鬼白也一向不是多話的,主子讓他出去,他便關上門出去就是。
眼前的人眉眼很是模糊,慢慢的竟然變成了另一張臉。寧鈺軒有些惱怒,伸手想推開溫婉:“你動了手腳?”
溫婉一張臉無辜極了,慢慢的變成聶桑榆的臉,帶着些緊張無措地道:“我什麼也沒有做啊。”
寧鈺軒皺眉,腦子昏昏沉沉的,想站起來,卻又跌了下去。
“侯爺。”溫婉連忙將他扶到牀上,見他眼神有些渙散了,才眉眼含情地看着他,有些嬌羞地問:“妾身美嗎?”
寧鈺軒伸手,撫上他眼裡看見的那眉梢一顆淺痣,“嗯”了一聲道:“很美。”
溫婉笑了,將他帶到牀上,溫言軟語地道:“侯爺,您這是喝醉了,不是妾身動了手腳。您看您,站都站不起來了。”
寧鈺軒靠在枕頭上,半睜着眼看着她,許久之後,才又“嗯”了一聲。
溫婉眼裡劃過亮光,伸手將自己的衣裳解了,靠近他輕聲問:“侯爺現在的心裡,最重要的是什麼?”
寧鈺軒很不想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但是無意識的,竟然開口了:“天下安定。”
溫婉一怔,接着竟然笑了出來。看在寧鈺軒眼裡,便是季曼臉上已經很久不見的明媚笑意。
知道是陷阱,他還是忍不住伸手去觸碰,觸碰她難得笑得這麼開懷的臉。
“妾身想跟侯爺再求一個孩子,侯爺一直好狠心,不肯給妾身。”溫婉伸手解開寧鈺軒的衣帶,帶着些委屈地道:“這麼長的時間,妾身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就是懷不上,爲什麼啊?”
寧鈺軒有些心疼地拉過她,低聲道:“府裡的香料都是有專人調製的,香味越濃的院子,是越不可能有子嗣的。桑榆,對不起。”
溫婉渾身一震,不僅因着這話,更因着他喊的名字。
竟然是聶桑榆麼?康元郡主說過,這致幻草會讓人神志不清,有心愛之人,便會將面前之人幻想成那人的模樣。
她一直不願意相信,曾經一心一意愛着她的鈺軒,現在竟然真的愛上了別人。
“怎麼哭了?”寧鈺軒有些驚慌地看着她:“別難過,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等我將好好接回來,我們就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溫婉擦了臉上的淚,垂了眸子靠在他胸前。康元郡主得那東西不容易,自然是拿來讓她問陌玉侯事情的,她還得完成任務才行。
“侯爺不是要去長郡了麼?這一戰,侯爺可有把握?妾身總覺得心裡不安,怕您出什麼意外。”溫婉低聲說着,靠在他的胸口閉上了眼睛。
寧鈺軒一隻手擱在枕頭邊,死死地捏着個東西。聲音卻還是有些恍惚:“不用擔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會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情,如期而返。”
溫婉鬆了口氣,又問:“皇上將好好關在宮裡,侯爺不怨麼?”
“有什麼好怨的,在宮裡好好更周全些。”寧鈺軒道:“我還要感謝皇上,讓我沒了後顧之憂。”
“如此,那萬一長郡王造反,侯爺要怎麼辦?”溫婉說着,擁緊了他一些:“侯爺如何保全自己啊?”
陌玉侯淡淡一笑:“男兒生而爲國,死又何懼?能保皇上基業穩固,我與明傑必定與長郡王一戰到底。”
暗處隱藏着的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功夫之高,連寧鈺軒都沒有察覺。溫婉接到了一聲扣窗的響動暗號,才終於鬆了口氣,將自己衣衫褪盡,勾着寧鈺軒的身子道:“嫁給侯爺,妾身這一生無悔。這屋子裡沒有香味,侯爺便與妾身…”
寧鈺軒捏着枕頭底下放着的匕首,將手指割破了,才能繼續保持一點清醒。只是眼前這人的臉,怎麼看都是聶桑榆的。他能控制自己說話,卻控制不了自己去推開她。
眼神迷離之中,就見她那一張豔紅的脣,已經落了下來。
季曼進了北苑,看見那緊閉的房門,以及門口站着的鬼白,有些好奇地問:“侯爺呢?”
鬼白慌了,連忙跨步過來道:“侯爺不在,季先生與在下先去別處…”
“侯爺……”屋子裡傳出來的聲音媚到了人的骨頭裡,帶着些喘息嬌吟,一聽就能知道里頭是何等的旖旎風光。
鬼白僵硬了身子,沒想到溫婉會突然出這麼大的聲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面前這人解釋了。說侯爺腦子壞了?不可能啊。
季曼的動作也頓了頓,朝那房間驚訝地看了一眼,隨即看着鬼白道:“你在的地方侯爺能不在麼?人家不就是在泡個妞,你還幫着打掩護?”
鬼白左右爲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季曼看了那緊閉的門一會兒,冷笑一聲,轉身就走。她是傻的啊,還能指望種馬變純情小處男?四周都是他的女人,他愛跟誰滾牀單都是他的自由,她這一趟也真是白瞎的。
“季先生!”鬼白情急之下,大喊了一聲。
屋子裡的動靜停了,季曼也停下步子回過頭,臉色不太好看。
鬼白抿脣道:“您就這樣走了?”
他這會兒要是留不住人,等會侯爺出來就得把他撕了。
季曼歪着頭想了想,也對,就這樣走了多不划算啊,氣着的只有她自個兒,屋子裡頭兩個還在翻雲覆雨呢。
轉身過去,季曼一把就將合着的門給推開了,裡頭不意外地傳出一聲尖叫,接着就是溫婉慌忙躲進被窩裡的場景。
寧鈺軒穿着裡衣,側頭看着門口進來的人。那是個男人,只是那張臉不知怎麼,也變成了聶桑榆的臉。
“桑榆…”
桑你個大頭鬼。微笑着站在門口,拱手道:“在下今當遠離,不慎打擾,還望侯爺見諒。到底相識一場,季某這就祝侯爺龍馬精神,順便等會讓人給侯爺送個臨別禮。”
手上的口子已經是鮮血淋漓,寧鈺軒掙扎着想下牀,渾身卻沒什麼力氣,只能看着她喊:“先別走。”
季曼笑了笑,轉身果斷就走了。
她不氣,有什麼好氣的,這地方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寧鈺軒不過老實了一陣子,她還真當能改了本性?
鬼白跟着追了出來,卻沒敢硬攔着季曼,只是隨着她一路往外走,邊走邊小聲勸她:“季先生既然都來了,爲何不等等侯爺,侯爺是想去送您的…”
“免了。”季曼走出府,走到馬車邊,伸手取了一把油紙傘出來塞進鬼白懷裡:“就此別過,這禮物你送給侯爺吧,是在下對他最誠心的祝願。”
傘?鬼白愣愣地接過來,那頭季曼已經上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寧鈺軒穿好衣裳追出來的時候,鬼白就只給了他這一把一點也不起眼,壓根不會被人當做禮物送的油紙傘。
“傘,散?”寧鈺軒心裡悶痛,手上的傷口依舊在流血,握着那傘,雪白的傘面上就跟灑了梅花一樣。
她要跟他散了嗎?爲什麼會送她一把傘。難不成就因爲今天這個誤會,她就要將他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一併抹去了?
其實陌玉侯想多了,傘的意思很簡單:你若不舉,便是晴天。
只是身爲古人的陌玉侯是不會懂的,猶自抱着這一把傘,看着那空空蕩蕩沒了人蹤跡的路,心裡像是被挖了一角,天色都陰沉了下來。
季曼路上就走了半個多月,好在長郡到京城的路已經修得差不多,進長郡的時候不用再翻山越嶺了。
到長郡之時,她也是疲憊得不行,想着要不然去找間客棧歇下,明日再去長郡王府報到,結果剛一進城門,就被人帶到了長郡的天仙閣,趙轍親自接待她,擺了一桌子的好菜。
“季先生辛苦。”趙轍的態度與之前相比,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季曼也沒啥好意外的,畢竟她現在手裡可是握着京城的命脈,以前給趙轍說過她能用糧食打開京城大門他還不信,現在估計也是知道厲害了。
“王爺,季某幸不辱命。”季曼朝他拱手。
趙轍笑得很是和藹,看着她道:“一路奔波也該累了,本王已經讓人在王府裡給你清了一處院子出來,等會用完膳,便可以回去歇息。”
季曼行禮謝恩:“多謝王爺厚愛。”
一番場面話說下來,趙轍纔開口問:“如今京城形勢如何?”
季曼想了想,道:“民怨載道,陌玉侯權力被削弱,朝中勢力走向不太明確,恕在下遠在江湖,看不清朝廷形勢。”
趙轍笑了笑:“無妨,你做的事情已經是極好了,本王最初也沒有想過米糧還可以這樣用。朝廷徵糧那段時間,你怕是已經賺得鉢滿體滿了吧?”
說着這事兒,季曼連忙坐直了身子道:“在下有所盈餘,也是王爺在背後支持。眼看長郡即將起戰事,在下願意將這一段時間所得全部捐獻,用於打造兵器,以固長郡之地。”
“哦?”趙轍笑得更和藹了:“季先生竟然這樣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