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怔愣了一瞬之後,彈簧一般地跳了起來,飛快地自己穿衣洗漱。速度之快,把小丫鬟都嚇了一跳。
聶桑榆的雪松披風還放在旁邊,季曼抿脣看了一會兒,鄭重地將披風放回衣櫃裡去。
不管她剛剛回到現代的事情是一場夢也好,還是什麼也罷。她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將寧鈺軒給攔下來。
不能去校場!
她替聶桑榆恨了他這樣久,也替聶桑榆愛了他這樣久。聶桑榆前世因他而死,心願竟然不是要他愛上她,也不是要他做什麼,而是能披上她親手繡的一件披風就好。
那女人多傻,害她白白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她以爲愛而不得的女人會癡狂,會想要男人的心,結果聶桑榆要的,竟然這麼少。
少得讓她都有些心疼。
她愛的方式不對,做的事情也不對,即使是因爲愛,那也是不對的。季曼只能祝她輪迴到一個好人家,下輩子愛一個對的人。
關上衣櫃的門,季曼提着裙子就衝了出去。
“侯爺,校場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千應臣等在他的房間外頭,見寧鈺軒出來,便低聲道:“要帶聶姑娘走麼?”
“要。”寧鈺軒抿脣,走出院子道:“她還說,要給我披件披風呢。”
千應臣點頭,兩人出了北苑,便看見聶桑榆跑得飛快,過來一頭撞在陌玉侯的懷裡。
“侯爺!”季曼氣喘吁吁地擡頭:“不要去校場,校場有埋伏,皇上想殺你!”
千應臣和寧鈺軒臉色都是一變,第一個反應,竟然是伸手將她的嘴給捂住。
季曼睜着一雙眼睛,有些焦急地看着寧鈺軒。
“你……”寧鈺軒倒吸了一口涼氣,左右看了看,壓着聲音道:“你爲什麼會知道?”
“我是神仙啊,你忘記了?”季曼拉開他的手:“反正就是不能去!”
旁邊的千應臣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着她。神仙?呵呵。
寧鈺軒沉默了一會兒,輕嘆一聲道:“你相信我麼?”
啥?季曼看着面前這人一臉平靜的神色,不由地也跟着鎮定了下來,別開眼看着別處道:“倒是挺相信的…”
“相信我的話,就跟我走。”寧鈺軒笑道:“我不會害你。”
當然知道你不會害她,還在最關鍵的時候傻兮兮地說什麼我愛你,想讓她離開。季曼嘆了口氣,看這樣子她也攔不住,不如先去聯繫了自家哥哥,帶兵去校場守着?
寧鈺軒沒給她動作的時間,拉着她就上了馬車。
“不是說有披風要送給我?”車上,陌玉侯掃着她空空的兩隻手,有些不滿地道:“騙我的?”
“不是。”季曼連忙解釋:“我要是把那披風給你,說不定真的會消失迴天上去,所以我不給了。”
寧鈺軒側頭看她一眼,伸手將她的手拉過來道:“你要是哪天要回去,先告訴我一聲,不要突然就不見了。”
“好。”季曼心裡有些沉重。
她已經回過現代了,回到她一直心心念念想回去的地方,卻不知爲什麼,會哭得那麼傷心,好像整個世界都已經不是世界,而是牢籠。
也就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被聶桑榆影響着,她也愛上了這萬惡時代的渾身上下充滿大男子主義的陌玉侯。
不過人家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臉還有臉,也是她高攀了。除了當他女人有些挑戰,並且還要承擔三妻四妾的壓力之外,其他都還是挺好的。
世上沒有完美的愛情,有些缺陷想辦法彌補一下也就是了,既然決定好好在這裡與他一起寫個結局,那就不能再輕易放手了。
季曼深吸了一口氣,將寧鈺軒的手也握緊了些。
前方還有挑戰在等着他們。
走到校場門口,文武百官已經陸陸續續來了,跟上次的場景簡直是一模一樣,季曼也有些心慌。
程序走完之後,皇帝下令出兵,季曼也是依舊抓着這個空隙要上去陌玉侯身邊。
只是這次她沒披風要送,只能尷尬地站過去看着他。
“要說什麼?”寧鈺軒輕笑着看着她。
季曼輕咳了一聲,想了想,乾脆大膽一些,半跪在寧鈺軒面前,將他的手執起來,輕輕吻了一下手背。
“妾之餘生當與侯爺一起,生死與共,風雨同舟。”季曼擡頭看着他,眼睛亮亮地道:“不管侯爺此去多久,妾都當守在京城,等待侯爺榮歸。”
寧鈺軒輕輕一震,旁邊的文武百官也是聽得一清二楚,不僅有些譁然。皇上的臉色更是難看,死死地盯着場中那二人。
“好。”許久之後,陌玉侯才伸手將她拉起來,看了一眼皇帝道:“臣未過門之妻,就有勞皇上多照顧了。”
趙轍沒笑,只淡淡地哼了一聲。校場上起風了,吹得人周身都有些冷。
“侯爺爲國效力,朕也是的確應該好生照顧。”趙轍開口道:“只可惜最近朝中有人上書,言明侯爺有謀反之心,私下賄賂大臣,掌控朝政,藏朝廷之奏摺玉璽,還私制龍袍。”
季曼站在寧鈺軒身邊,聞言看向趙轍皺眉。
“朕雖然痛心,卻也只能依法將侯爺拿下。”趙轍拍了拍手,四周的人便漸漸擁了上來。
鉤戟長鎩,一如上次那樣對準了寧鈺軒。只是這次,季曼是在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的。
寧鈺軒笑得很從容,側頭看着季曼道:“有一句話我想說很久了。”
“嗯。”季曼搶在他前頭淡淡地道:“我愛你。”
寧鈺軒:“……”
本來深情的氛圍被她掃得一乾二淨,寧鈺軒哭笑不得地道:“你不是一直想聽我說麼?這個時候了,怎麼還不讓我說出來?”
“你的愛情觀和我不一樣。”季曼看着周圍越來越近的士兵道:“你覺得愛一個人是保護她,讓她躲在自己背後?”
寧鈺軒點頭,不都這樣麼?
“我覺得愛一個人是站在他旁邊,與他一起承擔風雨。就像我很早以前給你說的,我不喜歡凌霄花,我喜歡橡樹。”
季曼認真地道:“簡而言之就是今兒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寧鈺軒怔愣了一會兒,旁邊的人聽得也是微微一愣。季曼站在他身邊,看着遠處的趙轍,深吸一口氣,然後很小聲地問寧鈺軒:“所以你到底是要生還是要死?”
還以爲她要說什麼豪言壯語呢,寧鈺軒捂住了眼睛,悶笑兩聲道:“儘量活下去吧。”
Wωω ▪ttκā n ▪¢○ “好。”季曼挺直了腰桿。
眼看着前頭一個士兵的長槍就要刺了過來,外頭卻突然響起了一陣整齊的士兵踏步聲,聲音之大,猶如天邊響雷慢慢逼近。校場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往遠處看去。
黑壓壓的一片士兵穿着鎧甲,從軍營一路延伸過來。寧明傑騎馬走在最前頭,慢慢進了校場,下馬走到聖駕面前道:“八萬大軍已經整合好了,就差主軍元帥,還請皇上下令出發。”
趙轍臉青了。
大軍是屯在京城旁邊的城鎮裡的,要出發也是寧鈺軒該出發去整合這些士兵,然後繼續往邊界帶。寧明傑沒有兵符,怎麼去將人都調來了的。
這八萬多人壓過來,是要嚇死誰啊?
一衆官員臉色都青了,那頭幾個不長眼想搶功的士兵已經和寧鈺軒打起來了,雖然部分人已經停手,但是始終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
季曼說了與他共進退,就一定是共進退,在士兵們圍上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跳到了戰圈之外。
寧鈺軒哭笑不得,難得還有閒暇說話:“不是說要與我同生共死麼?”
季曼點頭:“是啊,可是我不會武功,站你旁邊只有添亂的份,你現在要是大吼一聲讓我快走,我絕對會頭也不迴轉身就走,給你減輕負擔!”
多少人都是在“你快走啊!”和“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的傻逼選擇強迫症裡被壞人給砍死的啊,姑娘家不會武,人家給了你逃命空隙當然要逃啊,不然兩個都得賠進去,還死不瞑目。
寧鈺軒大笑,抽出刀就將近身的一個士兵砍飛。地上躺了兩個,旁邊還有兩個負傷的。其實現場打鬥壓根沒有電視劇裡拍得那麼好看,寧鈺軒身上也掛了彩,以一敵五,跟街頭砍架的瘋狂程度差不了多少。
“把這幾個犯上作亂的人給朕拿下!”
大軍都壓境了,還能有什麼說的?趙轍果斷翻臉不認人,將與陌玉侯對砍的幾個人統統抓起來,砍頭啊!敢傷朕愛卿?
寧鈺軒鬆了口氣,季曼也鬆了口氣,周圍的文武百官都在紛紛稱讚:“侯爺好身手啊,有此良將,必不再畏他國來犯。”
“是啊是啊,剛剛那場比武真是精彩,侯爺實力大家有目共睹,三軍莫有敢不服者。”
明明是一場謀殺,被他們說成了比武,季曼心裡罵着,過去扶了寧鈺軒。他肩上一個窟窿,也算是傷得不輕。
“多謝皇上厚愛。”寧鈺軒還給趙轍行了禮。
趙轍笑得虛僞:“侯爺免禮,平身準備出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