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當然知道陌玉侯是要求證她的身孕問題,不過肚子都快凸起來了,還怕他查麼?好不容易能吐出積壓了這麼久的秘密,女主被噁心走了,她還沒爽夠呢,死活也要憑藉“孕婦”這一嬌滴滴的身份,再噁心他兩把。
“侯爺這麼重視這個孩子,妾身好高興。”季曼跟沒長腳一樣黏在陌玉侯身上,目光裡滿是柔情,一手拉着寧鈺軒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撒嬌道:“妾身來的路上就在想,若是兒子,該取什麼名字好?若是女兒,又該叫什麼?妾身真是太高興了。”
陌玉侯臉色有點沉重,放在她肚子上的手都冰涼又僵硬。聽着這話,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上來。
“起名字一向很麻煩啊,妾身就想,乾脆依着侯爺的名字,無論男女,乳名都叫一個。”季曼身子扭得跟麻花一樣,一雙丹鳳眼帶着笑看向陌玉侯。
寧鈺軒有點不好的預感:“叫…什麼?”
季曼咯咯笑了兩聲,塗着丹蔻的食指輕輕劃過他的喉結:“就叫——小~軒~軒~”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深呼吸,再深呼吸,陌玉侯嘴角還是抽了抽:“此事稍後再議,先讓我去請御醫。”
季曼眼神突然就憂鬱了,扁扁嘴看着他道:“讓其他人去請不行嗎?非要您親自去?妾身現在不想離開侯爺,就想一直呆在侯爺身邊,否則妾身就心裡不安穩,生怕這孩兒與府裡其他的孩子一個下場。”
連點冷靜的時間都不給他?寧鈺軒太陽穴突突地跳,心裡當真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個變化。
換句話說,他現在只想當一個安靜的美男子,認真思考一下將來,但是這朵牡丹花也不放過他,就在他身邊繼續扭麻花。
“夫人,侯爺,老夫人讓你們快些過去呢。”
季曼懷孕的消息已經同步在府裡各處散開,老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季曼公開了這消息,所以連忙找她過去。
一雙眼含着秋波朝陌玉侯飛了過去,季曼嬌滴滴地問:“侯爺,您看…”
“先去母親那裡。”寧鈺軒果斷道。
於是一朵牡丹花繼續黏着一個想要靜一靜的美男子,往人聲最鼎沸的主院去了。
各房各院的姨娘侍妾都到了場,老夫人一見季曼和陌玉侯一併走進來,笑得整張臉都柔和了:“軒兒也知道了?”
寧鈺軒閉了閉眼,點頭。
“那正好,我想着府裡最近也不太平,桑榆有了身子,也能沖沖喜氣。”老夫人高興地道:“這可是我侯府的第一個孩子。”
話落音,在場不少人心裡都是一突。
原來以爲府裡第一個孩子是慕水晴的,結果莫名其妙小產,人也發了瘋。再後一個是錦瑟的,還憑着那孩子從藝妓飛上了枝頭,結果也沒了。要是說這兩人是因爲身份低微,疏忽大意沒了孩子,可溫婉當時還是平妻的時候懷了孕,又有侯爺萬般寵愛在身上,結果府裡鬧鬼,孩子也沒了。
外面的人都傳言說,侯府裡是有什麼詛咒的,冥冥之中一直有一雙手,在剝奪每一個孩子的性命。
季曼卻不怕,她連聶桑榆的冤魂都敢面對了,還怕什麼怨靈惡鬼的?有時候人比鬼可怕多了。她要防的一直是人。
陌玉侯讓鬼白拿着他的信物進宮去請了御醫來,皇貴妃聽見消息,就把自己最常用的御醫派到了陌玉侯府。
御醫證實了季曼四個月的身孕,並且說胎位很正,難得的好胎,一定會順產云云。
季曼一直很輕鬆地在笑,寧鈺軒卻是閉目沉思。
最近三皇子一黨本就氣焰頗高,太子已經打算避其鋒芒。可是他這裡聶桑榆又懷了身子,還是四個月的,一直瞞着沒說。傳到太子那裡,怕是要覺得他有異心了。
聶桑榆的孩子四個月,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老夫人和皇貴妃又都護着,他是不能明面上動什麼的。相反他還得很高興。
其實除開利益關係不談,有孩子的話,陌玉侯都是高興的。早年愛折騰不要孩子,可是再過一兩年,一衆好友的孫子都快有了,他還沒個子嗣,也不像話。
可惜的是這個孩子的母親姓聶,他得多考慮一下,到底該怎麼辦。
溫婉在花園裡躲着哭了許久,也沒有見寧鈺軒追出來,不僅沒看見他人,還聽聞過路的丫鬟說,所有人都去慶祝夫人懷了身子去了。
這叫她怎能不難受,夫人的位子本來是她的,她也本來有孩子的,可是轉眼之間自己什麼都沒了,還讓本來都快走上了絕路的聶桑榆峰迴路轉,東山再起了!
溫婉越想就越哭得傷心。
哭着哭着,聲音沒壓住,被過路的一個人聽見了。
寧明傑回過頭來,看見花叢裡的人,挑了挑眉走過去看她怎麼回事。
溫婉受驚似的擡頭,就看見寧明傑那令人驚豔的臉,心裡一跳,臉微微一紅:“表少爺。”
“怎麼在這裡哭起來了。”寧明傑淡淡問了一句。
先前在同好會的時候,溫婉時不時要他幫忙擋掉一個兩個行爲有些過激的王孫公子,看在寧鈺軒的面子上,他也沒拒絕。一來二去兩人也算有些熟悉。寧明傑不討厭溫婉,但是也沒多喜歡,只是平淡當她是兄弟媳婦。
可是他這一雙勾人的眼睛有個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看誰都太溫柔,太含情脈脈,以至於溫婉一直覺得,寧明傑大概是有些喜歡她的。
自古嬌柔的女子,有幾個男人不愛呢?
於是當她被關在柴房無人搭理的時候,還藉着阿紫的手給寧明傑傳了不少消息,無非是說有家奴虐待她,或者天氣太冷她生病了之類。
寧明傑閒着無事,也去看過她兩次,見她可憐,還替她拿過一次被褥。只是後來朝廷事情多了,她的請求他就沒空搭理了。
前兩天府裡丫鬟有被拐賣的,元節的時候寧明傑在院子裡遇見溫婉叫他,還順口問了她兩句知不知道情況,只是溫婉一問三不知,他也就沒再多問了。如今碰見她在這裡哭,寧明傑問了一句,又覺得有些後悔。
問這個幹什麼,又不關他的事。
“表少爺不知道嗎?夫人懷了身子了,四個月。”溫婉勉強笑了笑,眼裡還帶着淚,正所謂哭着的堅強,留她一份嬌弱的倔強。
寧明傑點點頭:“我正要讓人去告訴爾容呢,她該是最高興的。”
溫婉捂着自己的肚子,垂了眼眸道:“婉兒也該有自己的孩子的,可惜天意弄人…”
“以後再懷便是,不用在這裡哭。”寧明傑淡淡一笑:“我先走一步了。”
溫婉:“……”
還以爲這人至少會安慰她兩句,她就可以接着吐苦水,沒想到寧明傑來去匆匆,竟然就這麼走了。
抿了抿脣,她也覺得哭得沒意思了,乾脆就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去找寧鈺軒。
寧鈺軒回到了書房,可惜跟着他一起回來的,是季曼。
季曼依舊在走麻花路線,非搬了椅子挨着寧鈺軒坐着,一雙眼就這麼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他要是一轉頭,就會得到一個媚眼,外加一句嬌滴滴的“侯爺想喝茶還是吃東西?”
爲了不聽見那讓他掉雞皮疙瘩的聲音,寧鈺軒已經盯着同一份公文看了兩盞茶的時間了。
溫婉紅着眼睛進來,本以爲可以好好跟陌玉侯撒撒嬌了,哪知道一進來就看見聶桑榆靠在陌玉侯身上,嬌聲道:“侯爺要是看累了,妾身可以幫您念。”
這女人也太不要臉了,明知道鈺軒不喜歡她,還要藉着孩子死命貼上來!溫婉氣得不行,跺腳喊了一聲:“鈺軒!”
自她上個月被陌玉侯要到身邊來伺候,就早已經沒了個丫鬟的樣子,每次都是直呼陌玉侯的名。
季曼挑了挑眉,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婉兒姑娘不過在侯爺身邊多呆了幾天,難不成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溫婉頗爲不服氣:“婉兒何時忘記身份了?”
“府裡的丫鬟都可以這樣稱呼侯爺?”季曼恍然大悟:“那我等會就吩咐下去,以後見着侯爺都照你這麼喊。”
寧鈺軒皺眉,輕聲道:“別胡鬧。”
“怎麼是胡鬧,這不是按照婉兒姑娘的規矩來的麼?”季曼笑眯眯地道。
想想看陌玉侯一回府,一羣丫鬟就拖着尾音喊“鈺軒安好~”她就覺得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了的爽。
溫婉咬了咬脣,低頭道:“是奴婢冒犯了,侯爺就是侯爺,奴婢不該按以前的身份來。”
認錯也太快了,季曼有些失望,撇撇嘴道:“婉兒姑娘真是夠健忘的。”
溫婉低頭不語。
季曼笑眯眯地繼續噁心了他們一會兒,看着外頭天色不早了,終於大發慈悲地道:“妾身得回去休息了。”
總算要走了!溫婉心裡忍不住放起小鞭炮。
陌玉侯也鬆了口氣。
“不過…”季曼站起來,很認真地看着溫婉道:“我院子裡缺人手,懷了身子的人啊,事情定然要麻煩很多,婉兒姑娘跟我回非晚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