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愛幼女是出了名的,衛老太太登時大怒,站起身厲聲呵斥:“姓曹的,你欺人太甚!”
他做的最過分的一件事,是把當年甚至還未定罪的犯官的小女兒給糟蹋了,而後面對御史的奏摺,不慌不忙的上了辯折,早把各種文書做的妥妥當當,那犯官的妻子等人都聯名在上頭落款,證實是孩子自己在牢裡凍死的……
這些髒污事老太太不想去想,更不想髒了家人的耳朵,看着曹文止不住的冷笑:“你要搜便讓你搜,只是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搜不出來……”
衛安一顆心跳的飛快,按住了老太太的手不叫她說出後頭的話來。
曹文這分明是故意的,他是有恃無恐。
他不是個傻子,雖然現在衛老太太受御史們攻訐懷疑,可是隆慶帝前幾天纔派了夏太監親自來探病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在隆慶帝已經表明了態度的情況下,他爲什麼還這麼咄咄逼人,根本不把衛老太太放在眼裡?
這些人一個個的鼻子比狗都靈,他又身在錦衣衛高層,知道的肯定比尋常人還要多,是不是有什麼事,讓他覺得衛老太太乃至衛家就是可欺壓的?
那他憑仗的是什麼?這就有待商榷了…
反正不管怎麼說,今天這屋子是決計不能讓他搜的。
衛老太太被衛安這麼拽了一拽,理智就已經全然回爐,面無表情的轉了話鋒:“你說是奉聖上的令,拿出聖上的手諭來,衛家定然打開大門任您搜個痛快!”
曹文卻沒耐心再同衛老太太這一羣老弱婦孺打機鋒了,伸手一揮,院子裡原先矗立着的一羣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就齊刷刷的衝了進門。
曹文一馬當先,表情冷淡又囂張的隨意往旁邊的錦衣衛腰間一扯,扯出散着寒光的刀來,好整以暇的拿手指往刀鋒上抹了抹:“老太太應該也知道,纔剛進來,我的刀可是見了血的……錦衣衛辦事,向來是秉承聖上旨意…若有不遵的,我就當是逆賊同黨,一併就地誅殺了!”
他的話說的極爲狠厲嚇人,大夫人面色發白,險些站不住,扶着旁邊衛玉敏的手纔算是站穩了,才站穩就聽見曹文又口出狂言。
“老太太您是知道最近局勢的,要是您不叫我搜,那些御史們少不得覺得您還是有同黨之嫌,您是老了,也無所謂了。可您也得替子孫後代們想一想,別的不說,就說這近的,您眼前這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剛從狼窩裡逃出來嗎?您捨得就看着她死?”他垂下眼睛,又彎腰湊近衛安:“還有這…這還這樣小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長大了是個絕頂的美人兒……”
衛老太太氣的臉色發白,她知道曹文大膽,卻沒想過曹文的膽子大到如此地步,而更叫人上火的是,就算是以後能懲治報復他,如今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們根本就反抗不了……
房中的兩撥人僵持不下,衛老太太心中轉過無數念頭,正爲難,就聽見外頭又是一陣喧譁聲響,不由來了氣,轉過頭直盯着曹文:“你最好是真的奉了聖上旨意,否則我就算是一頭碰死在文華殿上,也要你和你叔叔陪葬!”
曹文的臉色就慢慢的變了,衛老太太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被逼急了……
衛老太太沒管他,冷笑一聲讓管家帶路:“我們總共就這麼幾個主子,服侍的下人們也都是有冊子有數的,你儘管去搜!”
曹文盯着衛老太太看了半響,轉而又笑了起來。
讓搜就好辦了。
可是管事的卻已經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連禮都顧不上行就跪倒在地:“老太太!外頭又來了錦衣衛!”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已經砰的一聲開了,林三少皺着眉頭冷若冰霜的立在門檻外頭,對着曹文似笑非笑的道:“原來大人讓我先回京城,自己卻這樣認真周到,搜過兩遍的地方,還要重新再搜一遍。”
曹文先是一愣,而後就皮笑肉不笑的回過頭去看着他:“林三少說笑了,我這也是爲了大家着想……這幾天在通州毫無所獲,我越想越覺得奇怪,你也知道,我們錦衣衛的情報是不會錯的,我的人分明看見刺客往這裡跑了……”
林三少仍舊面無表情,把屋子裡的衆人環顧了一眼:“所以您是覺得,你的人可靠,我就不可靠,我的人就不可靠,衛家老太太也不可靠了?”
衛安鬆了口氣。
林三少是來替衛家解圍的。
曹文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冷下來:“我何曾說過?!”
“說沒說過,聖上跟前分辨吧!”林三少不耐煩和他再扯:“老太太是來養病的,你不如先回京問問聖上的意思,如果聖上也覺得你這樣威脅老太太是理所應當,你就把這莊子翻過來,也沒人有話說。”
林三少從來就沒有這麼不給面子的時候!曹文冷笑了一聲:“我不過是秉公辦事……”
“你是不是秉公辦事你自己心裡清楚!”林三少斬釘截鐵的截斷他的話:“曹大人,忘了告訴你,鄭王已經醒了,他也已經指認出了刺客的同黨,都是他府中的護衛,事發後就逃走了,如今我們已經有了線索……”
他頓了頓,有些玩味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一顆玉佩:“您到底在找什麼?究竟是在替鄭王找刺客,還是在故意借官威壓人?”
話都已經被他說完了,曹文無話可說,簡直無法下臺,冷冷的盯着他看了一眼,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林三少讓開一條道,眼看着他出去了,才朝着衛老太太行了個禮:“驚擾老太太了,是晚輩的不是……”
衛老太太神情複雜的看着他半響,回頭吩咐大夫人先領着衛玉敏下去休息,又讓管事們各司其職,先把外頭的事都安排好,這才問他:“容我多嘴問一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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