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還不讓人說了,你也知道子冉最鬧不過的便是你了,這不是特殊情況的嘛。”莫氏有些好笑道。
“什麼特殊情況?不過是會試嘛,以子冉哥哥的本事那不是輕輕鬆鬆的?再說了女兒去修書也是爲了幫子冉哥哥的,原先沒打算會試的時候,子冉哥哥都是在書館待一整天的,他手上答應人家要修繕的書籍很多,可如今要會試了,也不能就失信於人啊,所以我才一有空閒就去幫忙的,這樣,子冉哥哥不就有時間可以溫習了嘛。”顏若玖也放下碗筷嘟着嘴有些委屈的解釋道。
“修書?子冉爲何一定要修書呢?”莫氏是知道子冉常到一家書館去的,可具體做些什麼的,她就不清楚了。
“子冉哥哥說了,他不能坐吃山空,得有些進賬纔是,那書館正好在尋修籍之人,子冉哥哥也就去試試機會,沒想到倒是進去了,而且人家都是先付了銀子的,每月十兩,除去日常花費,子冉哥哥倒是能有些餘錢的,這既能多看些書,又能賺銀兩,子冉哥哥肯定是願意的。”顏若玖解釋道。
“哎……這傻孩子,不過是百十兩銀子的事,至於弄得這般辛苦嘛,往日如何,現在照舊便是,又不是養不起他,這孩子也太懂事了些,倒是叫人心疼,阿茴,改日你再去的時候,告訴子冉,做過這個月就別做了,他祖父留下的銀子,還有咱們家存下的銀子,養他十年八載的沒有問題,用不着這般辛苦的。”莫氏倒是真心疼了。
“娘,女兒也說過的,可女兒看得出來,子冉哥哥在那裡過得很開心,而且也交到了朋友,所以女兒覺得還是尊重子冉哥哥的意願吧,您說呢?”顏若玖倒是覺得應該順了費子冉的意思。
莫氏卻有些擔心道:“那子冉這般忙碌,身子骨如何受得住呢?”
“娘,不是還有我嘛,您就別擔心了,子冉哥哥都是大孩子了,您還這般操心倒是讓外頭人笑話了,好了好了,這事我會再跟子冉哥哥說一說的,您呢就別擔心這個了,對了,今個聽說二伯母在您這待了好久的,怎麼有什麼事嗎?”顏若玖不想莫氏太擔心便轉移了話題。
“哎,也沒什麼,不過是來嘮嘮家常的,順道問問你進內學堂的事情。”莫氏放下碗筷開始喝湯。
“不是都說清楚了嘛,怎麼二伯母還惦記着呢?”顏若玖倒是有些不大客氣。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人家能主動關心,我們就得謝着,哪能這麼說呢?”莫氏被女兒的直率鬧得有些無奈。
“好好好,謝謝人家,謝謝人家,那娘您怎麼說了?”顏若玖翻了個白眼很是無奈地問道。
“自然是婉拒了,不過瞧着你二伯母很是堅決的,怕是再來一次的話,我也不大好說了。”莫氏其實有些爲難。
“娘,您可別啊,咱們不是都說好了的嘛,您可別不管女兒的,那裡我真心不願意去的,要是二伯母再說起,娘還是堅持着纔好。”顏若玖有些着急道。
“娘知道,不過這事不過三的,人家又是一片好心,這話也確實難說了。”莫氏提前給顏若玖打了預防針。
“娘,您是我孃的,您不堅持,誰堅持啊,娘,反正我不去,您老就看着辦唄。”顏若玖說完便就要離了桌子。
莫氏便問道:“做什麼去?”
顏若玖吃了兩口茶後笑道:“女兒吃好了,屋裡還有好些書要謄寫呢,回去抄書去啊。”
“你……哎……你先等等,娘還有一件事跟你說。”莫氏又拉住顏若玖說道。
“娘,內學堂的事就算了吧。”顏若玖實在不想進去。
“不是內學堂的事,是參加宴會的事情。”莫氏道。
“宴會?什麼宴會?府裡要舉辦宴會了?”顏若玖有些好奇。
“不是咱們府裡,是榮親王府。”莫氏道。
“榮親王府?什麼事啊?”顏若玖有些愣了。
“你二伯母今個來主要還是爲了說榮親王妃壽辰的的事情,就大後日,說是要娘一道去的,娘就是跟你商量商量,大後日你得騰出些時間陪娘去一趟的。”莫氏說道。
“陪着娘那是應該的,我會提前和子冉哥哥說的,到時候爹爹也去嗎?”顏若玖問道。
“王妃壽辰,多是女眷的,你爹是不會去的。”莫氏解釋道。
“女兒知道了,那是大後日什麼時辰呢?”顏若玖確認道。
“你二伯母說了大概要從中午到了晚上的,我們同她們一起出發。”莫氏回答道。
“那女兒知道了,那娘這還有其他事情嗎?若是沒有,女兒得回屋去趕書稿了。”顏若玖已經移了腳步。
“哎……去吧,別熬得太晚,早些休息吧。”莫氏知道女兒一心撲在幫子冉修書的事情上,所以也沒有再留她了。
夜裡,顏若玖和葉青果真是熬到很晚才堪堪睡下,次日一大早顏若玖便又抱着小包袱出府去了。
因爲明日要跟着母親莫氏到榮親王府上賀壽,這日顏若玖還是早早就先出府去找費子冉,然後便與他一道去了書館。
與往日一樣,顏若玖和費子冉仍舊在一出單獨的屋子內修書,正在小心翼翼的謄寫,修訂時,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緊接着便是一聲輕柔的詢問聲:“子冉公子?”
顏若玖擡頭看了一眼費子冉道:“子冉哥哥,外頭有人。”
費子冉因爲在整理扉頁,手下實在沒有空閒,便擡頭示意顏若玖道:“阿茴,你去瞧瞧,估計是焉墨。”
“好。”顏若玖便停下手裡的事物,挽下袖子踱步到門口開了門,然後便瞧着一身素錦棉衣的焉墨正捧着一卷類似畫卷一樣的卷軸,有些焦急地侯在門口。
還沒等顏若玖開口說話,焉墨倒是先開口道:“子冉公子可有空閒?”
顏若玖側身道:“你自個看唄。”
焉墨探頭望了望,然後有些着急道:“顏姑娘,這裡有捲曲譜,被火燎到一部分,整個書館裡的人都沒甚辦法,不知能不能請子冉公子瞧瞧?”
顏若玖有些愣住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子冉哥哥有沒有辦法,你先進來讓他瞧瞧吧。”
說罷,顏若玖讓身,焉墨便抱着卷軸疾步進了屋,繞過屏風,顏若玖便道:“子冉哥哥,還真是焉墨呢,他有急事找你幫忙。”
費子冉聽聞便擡頭望去,手裡的活卻沒有停下來,嘴上卻問道:“焉墨怎麼了?”
焉墨便有些無奈和爲難道:“這裡是一卷曲譜,不小心被火燎了部分,現在正急着找人修補呢,可擅長曲譜修繕的以落被請到劉國公府上去了,一時半會兒是真回不來了,可巧這客人又要得着急,出了一百兩黃金作爲修繕費用,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所以纔想找你試試看的。”
“曲譜?什麼樣的曲譜?”費子冉將手上的扉頁合在了書卷上後,淨了淨手問道。
“聽說是前朝詞曲大家的遺留曲譜《驚鴻雲譜》。”焉墨有些驚歎道。
“《驚鴻雲譜》那是絕唱,不是沒有流傳於世嗎?”費子冉也有些詫異。
“這是那大家後輩捨命保護下來的,如今來到了剛剛那位客人手上,只可惜不慎遇火,有些毀損,所以纔要找人修補的,你來看看。”焉墨一邊說,便一邊將卷軸輕輕展開半幅。
顏若玖也踮着腳尖探身望去,淡墨色的的半展卷軸上,一片金光閃閃,顏若玖有些發愣道:“子冉哥哥,這是……什麼?”
費子冉微微勾起嘴角道:“《驚鴻雲譜》以金絲線刺繡而出,果真名不虛傳。”
“金絲線?”顏若玖詫異道:“那是什麼?”
費子冉對着顏若玖微微笑道:“阿茴,先幫子冉哥哥把書案收拾出來,這卷軸較長,要全部展開纔好。”
“哎,好的。”顏若玖立刻動手,快速整潔地將書案收拾乾淨,然後便幫着焉墨將卷軸緩緩全部展開,整篇的曲譜便映入顏若玖的眼簾。
這曲譜倒也特別,不僅有詞,還特意配了譜子,而且全都是金絲線刺繡而成,只有右上角一部分有些發黑,其餘部分倒也算完整。
展開卷軸,焉墨便問道:“子冉公子,您瞧這便是毀損的地方,因爲是金絲線,所以遇火便會出現變形,這個你能不能修繕?”
費子冉盯着這捲曲譜,仔細打量了好半晌才道:“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不過爲了減少破損,應該先將內容謄抄下來,然後再加以修補,不然這樣的神曲要是毀了那真是莫大的悲事了。”
“這個……不知客人會不會同意。”焉墨有些擔心。
“這個就要與客人商量了,瞧着他爲了修繕此曲,出手如此大方,想必也是很珍惜此曲譜的,這內容大過形式,雖說金絲線刺繡確實高貴珍稀,可這卷軸本身倒無甚意義,主要是這詞,這曲能流傳下來便是好的。”費子冉倒是覺得形式沒有那麼重要。
“子冉公子說的在理,可那客人怕是不一定能接受啊,之前我已與她好生解釋了,可她卻堅定得很,若不然,我也不會來麻煩子冉公子了。”焉墨道。
“既然是客人所有,那就要尊重所有人的意願,這樣吧,勞煩焉墨你去請這位客人進來,我同他再說說看,若是不行,我也只能盡力而爲了。”費子冉一邊打量曲譜一邊說道。
“那好,子冉公子稍等,我這就去請那客人進來。”說罷,焉墨便疾步出去了。
顏若玖在旁邊聽了半晌還是有些稀裡糊塗,於是便問道:“子冉哥哥,這金絲線到底是個什麼啊?”
費子冉聞言便呵呵笑道:“你來,近一些再看。”
顏若玖聽聞便又近了幾步,來到案前仔細瞧着,也沒瞧出什麼便又問道:“看什麼呢?”
“這便是金絲線。”費子冉用銀鑷子輕輕夾起一根金色的線頭說道。
“就是金色的絲線嗎?”顏若玖猜測道。
“非也,這金絲線其實是上好的蠶絲與金粉的混合物,既柔韌絲滑,又名貴珍稀,是一種不大參見的刺繡鐫刻的法子,雖然柔韌適於保存珍稀文字,可卻碰不得熱,這捲曲譜便是因爲遇火化了金粉,所以有些變形了。”費子冉解釋道。
“遇火?遇熱?這金絲線倒是嬌氣得很。”顏若玖嘟囔道。
“呵呵,是啊,之前是覺得金絲線很是名貴,一般中鼎之家都不一定捨得使用,不過今日倒是有幸又見到了,而且還是如此名貴的曲譜,倒也是件大幸之事。”費子冉倒是蠻享受的。
“姑娘這邊請,子冉公子,客人來了。”費子冉的話才落,門口焉墨便帶着卷軸的主人施施然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