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着一輪孤月，說：“反正，屬下不相信，這世間會有永恆的東西。尤其是感情，最不能永遠。因爲，哪怕是親情，也是不能讓人相信的，更何況虛無的愛情？”
她一怔，嘴角滑過一絲堅定：“可是我信，我信我與他的愛，會是永恆。”
他喃喃問道：“皇上這樣對公主，公主還是相信，皇上對公主的愛，是永恆麼？”
她鄭重地點點頭，說：“是的。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變了。可是，我相信，他的變化，總是有原因的。”
他眼中是一瀉驚歎，“公主真是個天真的人。”
她沒有再接話，心頭的堅定信念是不由得改變的，因爲這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這時，她看到他手上的傷痕，這是上回，他與李皓月比武時，被李皓月的利劍劃傷的。
“你受了傷了？”她關切地問道，抓住了他的手，“呀，還是好深的血痕呢！”
他輕輕一笑：“不礙事，屬下是習武之人，受點皮肉傷是正常的。”
“可是，你這樣不管不顧的，它會發炎的。”她執意要給他包紮，“走，我帶你到房間裡，抹上藥，幾天就能好。”
他們來到房間裡，她親自爲他包紮着。
他只感覺到一個女孩，溫柔地爲他包紮着的手上的傷痕，他心頭一陣溫暖，好像連多年來心頭的積傷，也被她包紮好了。
“公主，”他忽然忘情地叫了一聲。
“嗯？”她擡頭看了他一眼，卻忽略了他熾熱的目光，繼續凝視着他的傷口。
他只好緊閉了嘴，再不讓自己說一句。
入了夜，李雅躺在牀上，剛剛入睡，李皓月就輕手輕腳地步入她的房間。
夜風微涼，吹得玫瑰紅的牀帳翻動不已，發出嘩嘩的聲音，將李皓月的腳步聲給覆蓋了。
玉流蘇擺個不停。
屋內很暗，只有從窗外射進來的幾縷月光，照在半開的牀帳子裡，照在沉睡着的李雅臉上。
李皓月來到牀邊，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月光，頓時，牀內漆黑一片，可是卻能看到李皓月亮澈的眸子，在暗夜裡發着光，像貓一樣。
他坐了下來，月亮又在牀上亮了起來。
李雅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微翹着，月亮照得她的臉幾近透明，他湊近她的臉，看到她臉孔上纖細的漢毛，像嬰兒臉毛一樣的柔軟，聽着她平穩的呼吸，不覺得，他的眼中射出萬縷柔情來。
他真的想叫醒她，想呼吸她的名
字：“雅兒！雅兒！”
可是，他不能夠。
他只有在她睡着了的時候，才能走近她，才能這樣深情地看着她，才能流露半刻的深情。
他俊眉微皺，忽然伸手掀開了被褥，輕輕抱住了她。
也許是她太累了，她睡得這樣地深，竟沒有被他驚醒。
他索性將她橫抱了起來，給她披上外衣，抱起她，走出了房間。
雅兒，朕要最後一次，帶你遊玩這個皇宮，朕要最後一次告訴你，你永遠是朕的最愛的女人，也是朕唯一愛的女人。
朕從此將緊鎖心門，不再讓任何別的女人，走入朕的心門。
他就這樣抱着她，像鬼一樣，遊走在皇宮裡的各處花園，經過桃園，走過漢白玉橋，走過竹林，他就這樣緊緊地抱着她。
她其實早就醒過來了，她只是不想讓自己醒來。
她害怕一旦她醒來，他又會冷冷地面對着她，她還不如不醒來，就這樣讓他緊緊抱着。
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抱着她一直往前走，她很奇怪，他爲什麼不說一個字？哪怕叫叫她的名字也好，可惜，他沒有。
她還能聞得到他身上獨特的體味，帶着他與生俱來的蘭花香，浸潤得她全身舒暢無比。
在這一刻，她真想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天永遠不要亮，她永遠不要醒來，而他，也永遠不要放下她。
那該有多好。
風吹得他明黃色的龍袍飄動着，吹得她的長髮掀起，他抱着她走上了城樓之上，坐在軟墊上，讓她緊緊靠在自己的懷裡。
他幫她將她的一頭亂髮理順，他的五指笨拙得伸入她的發叢中，上下滑過，她的頭皮一陣陣發痛，她真的想叫出聲來，可是爲了不醒過來打擾了這短暫的幸福，她逼自己要忍，要忍！
他理順了她的長髮，看着她靜靜躺在自己懷裡，一下子忘情，吻了吻她。
只覺得兩瓣冰涼的脣觸上了她的嘴上，溼溼的帶着一股淡淡蘭花香。
他吻了她！
距離上一次他吻她，已有好久了。
她的嘴角，微微抿出不易察覺的幸福的笑來。
他這一吻，倒讓他忘記了一切，他不禁對着風，喃喃道：“雅兒，你看，你不是說，喜歡朕帶着你，來到這城頭上，遠眺麼？可是，朕過去太忙，自從登基以來，一直忙得不可開交，就連陪你登城頭都不得閒，是朕的錯，雅兒，你原諒朕好嗎？”
李雅聽了，再也忍不住，她睜開了眼睛，
坐了起來，眼角滾出了熱淚：“皇上，您還愛着雅兒的，是嗎？臣妾就知道，皇上對雅兒的愛，是永遠不會變的！”
李皓月見李雅醒了過來，驟然清醒過來，他馬上推開她，站了起來，背過身去，說：“原來你一直就是醒着的！不，朕不愛你，根本不愛你！”
他的聲音飄蕩於城樓之上，如飄過城樓的陰戾的風。
李雅執着地說：“如果皇上不愛臣妾，爲何皇上在這麼深的夜裡，還要抱着臣妾登上城樓，只爲了實現過去皇上對臣妾的承諾？”
李皓月咬了咬牙，拂袖道：“朕只是在玩弄你！朕一直是在玩弄你、欺騙你、利用你。對，過去朕的確是對你許下了很多美麗的諾言，可是，那是因爲朕想利用你的一手廚藝，討好父皇，讓父皇傳位於朕，朕根本就不愛你！”
李雅驀然大驚，抓住他的手，說：“不，這不是真的，皓月，你告訴我，你今天說的話，纔是騙我的！”
“這是真的！”他乾脆就絕到底了，“朕今日說的話，全是真的！”
她的手漸漸鬆開了，她茫然地後退着，這怎麼可能，難道他與她過去甜蜜相愛的日日夜夜，全是他在逢場作戲？全是她在一廂情願？
爲了讓她對他死心，他繼續說道：“朕愛的是王離落，朕馬上就要封她爲皇后了！朕利用完你，就不要你了！你還不明白嗎？”
“不，我不信！”她不敢相信，抱住了頭，淚水流滿了臉，她一點點朝後退去，不小心一腳踩空，啊！
她大叫着朝後仰去，李皓月大驚，正要飛身去救她，忽然，她的身體直立起來了，身後，流雲不知什麼時候早已來到，他輕輕扶住了她。
“參加皇上，參加娘娘。”流雲行禮道。
李皓月大怒：“流雲，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蹤朕！”
流雲說：“請皇上原諒，臣是娘娘的貼身侍衛，就應該忠於職守，不分晝夜緊跟在娘娘身後，保護娘娘。”
李皓月還要罵流雲，李雅此時還沉浸於自己的痛苦中，她茫然地看着李皓月，喃喃問道：“皓月，如果你真的不愛你，那好，那我們的孩子也沒有生下來的必要了，那麼就請皇上，一劍刺入臣妾的肚子，讓臣妾與孩子，一同消失於這個悲慘的人世間。”
此言一出，兩個男人同時都驚了一驚！
流雲面色慘白：“公主，你……”
李雅臉上全是淚，她深深凝視着李皓月，上前一步，說：“動手呀？你不是說不愛我嗎？動手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