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再看那兩道菜時，眼前便多了一絲亮意道：“好巧的心思，難怪世子爺千里迢迢把你從臨湘城帶回來，這幾道菜，光看着就叫人忍不住想要流口水了。”
錢紅線笑道：“姐姐就莫笑話我了，我第一給老夫人做飯，心裡可緊張的不行。”
雲裳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吧，你這些都是老祖宗愛吃的，只是如今老祖宗身體不濟，胃口便一直不大好。尤其是關嬤嬤走後，老祖宗更是一頓吃的比一頓少。只希望你做的這些菜能合了老祖宗的胃口，讓她老人家多吃一些。”
錢紅線順勢道：“那就有勞姐姐幫我注意一下，這些菜哪道是老夫人愛吃的，哪些是老夫人不愛吃的，我下次做菜的時候也能注意一些。”
雲裳笑着邀請道：“不然你和我一起去，到時候老祖宗喜好那道菜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呃？會不會不太好？”錢紅線有些遲疑。她一個廚娘沒有主子召見擅自進內院似乎有違規矩。
雲裳打定主意，拉起她的手道：“不會不會，老祖宗正誇着你呢，你去了她肯定高興。說不定還會賞你呢。”
“那好吧！”錢紅線稍稍遲疑了一下，便脫了蔽膝，主動提過食盒和雲裳一起往菩提居走去。
老夫人確實很高興，因爲昨晚睡得好，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錯。錢紅線到了時候發現姬南瑾居然也在，正在屋裡陪老夫人說話。
雲裳一進門便道：“老祖宗，您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瞧瞧，我把誰給您領來了？”
錢紅線從雲裳身後出來，朝着兩人行禮：“奴婢見過老夫人，見過世子。”
老夫人擡起頭，瞧見站在門口的錢紅線，立馬笑眯眯的說道：“是紅線丫頭啊！來的正好，我正和哥兒說要好好賞你呢。”說着吩呼一旁的雲霓道：“快去裡面把我早上放在桌上的那個錦盒拿過來。”
雲霓臉上分明閃過一絲不情願，卻也不敢駁了老夫人的吩咐，暗暗瞪了錢紅線一眼，這才朝裡間走去。不多時便拿了一個盒子出來，磨磨蹭蹭的交到老夫人手中。
“丫頭，過來。”老夫人接過盒子，朝着錢紅線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錢紅線知道老夫人這是要賞她，把手裡的食盒交給離自己最近的丫鬟後便依言朝對方走過去。
就見老夫人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白玉鐲子套在錢紅線手上道：“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先皇送給我的。看看，喜不喜歡？”
錢紅線雖不懂玉器，卻也知道這鐲子價值不菲，一聽還是先皇的御賜之物，下意識的便要脫下來還回去道：“這個太貴重了，奴婢不能收。”她雖然偶爾有時候有些貪財，卻也知道分寸。
這御賜之物，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受得起的，弄不好反倒有可能給自己招來麻煩。
老夫人卻是按住她的手道：“有什麼不能收的，你治好了我的失
眠之症，也算是我的恩人。莫不是在你看來，我的身體還不如這一個鐲子來的金貴？”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錢紅線忙不迭的解釋。對方可是堂堂公主之尊，她哪裡敢把她跟一個鐲子相提並論。
這時，坐在一旁的姬南瑾淡淡開口道：“既然是老祖宗賞你的，你只管收下便是。以後當更用心的伺候。”
錢紅線想着對方貴爲公主，隨隨便便一樣東西拿出來都價值不菲，像是這樣的御賜之物還不知道有多少，當下也不再推辭，端端正正的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禮道：“多想老祖宗賞賜。奴婢以後一定全心全意侍奉老祖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保證比對奴婢的親爹親孃還要盡心。”
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就怕是想侍奉親爹親孃也沒那個機會了。
老夫人被她認真的模樣給逗笑了，拍着她的手道：“我剛纔看你提着食盒進來，可是今日的午膳？”
錢紅線點了點頭，就見雲裳走上前道：“老祖宗，您今天算是有口福了。難怪世子那麼遠把人給帶回來，紅線妹妹的手藝確實好的沒話說，奴婢方纔只是瞧了一眼，肚裡的饞蟲都快被勾來了。”
“是嗎？那就交代丫鬟們擺飯吧！”老夫人笑着在雲裳的攙扶下起身，隨即又看向姬南瑾道：“瑾哥兒，今天就留下來陪祖母一起用膳吧？祖母也好久沒有和你一起用過膳了。”
“是。”姬南瑾起身，主動扶起老夫人另一邊，一行人朝飯廳轉移。
錢紅線手藝好，加上又有姬南瑾作陪，老夫人胃口大開，竟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湯也喝了不少。可把身邊的丫鬟都給高興壞了。只說世子爺是老祖宗的福星，他一回來，老祖宗的身體就好了大半，能吃又能睡。
老夫人瞪了說話的那丫頭一眼道：“哪有他什麼事，分明是紅線丫頭的功勞。”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舒暢。老夫人中年喪夫，自己一手把兒子養大，雖貴爲公主之尊，可在臨湘城那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也吃了不少苦。好在兒子有出息，憑着軍功，硬是又讓她回到了京城的貴族圈。
不過大約是離開京城太久，老夫人也沒了出門交際的心思，直接把偌大的王府交給了媳婦打理。她則把自己住的院子改名菩提居，一邊修佛一邊含飴弄孫。眼前這唯一的孫子可以說是她一手帶大的，感情不比旁人。
就連自己的親兒子也比不上。
她那時候一個寡婦帶着孩子，獨立支撐門楣，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根本沒多少精力放在兒子身上，久而久之，母子倆的感情也就算不上有多親密。
像是要彌補缺憾似得，搬回京城之後，她便把所有的經歷都放在了這唯一的孫子身上。
不但從小就放在身邊教養，更是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東西都捧到對方面前。
也虧得姬南瑾這個人意志堅定，那般寵愛之下竟也沒有養成驕縱的個
性。
所以說那丫頭還是非常瞭解老夫人的，知道誇姬南瑾比誇錢紅線更能讓老夫人高興，更何況，還當面捧了世子爺。就聽得那丫鬟道：“紅線姑娘也是世子帶回來的，算起來還是世子爺的功勞更大一些。”
雖說這馬屁拍的也太過明顯，可關鍵人家拍對了地方。就見老夫人笑的比之前更加開心道：“倒是難爲瑾哥兒一片孝心了。”
“只要祖母身體能好起來，孫兒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姬南瑾一貫清冷的臉上難得劃過一絲溫情，可見這祖孫兩人的感情確實很好。
錢紅線忍不住又想起另一個時空的老爹老孃了。也不知道自己不在身邊，他們過得好不好？
一想到自己再也喝不得顧老爹煲的湯，再也聽不到她老孃的吼聲，心下一片黯然。
耳邊，先前那丫頭又在道：“世子爺這麼孝順，也是老祖宗的福氣。”
君老夫人嗔怪道：“行了，就你這丫頭嘴巧。”
那丫頭笑着眨了眨眼道：“那老夫人說，奴婢到底說的對不對？”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回頭賞你行了吧？”老夫人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今個兒心情是真的好，隨即又補充了一句：“這些天你們伺候我也都辛苦了，回頭每個人都有賞。”
那丫頭連帶身邊其它幾個丫鬟齊齊道：“多謝老祖宗！”末了，還略帶得意的掃了一眼錢紅線的方向。
這是錢紅線第一次見識到雲霓在老夫人面前討好賣乖的本事，這功夫，她估摸着自己再修煉個八百年也未必能夠趕得上。收回思緒，錢紅線暗暗摸了摸手上的鐲子，在心裡面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多學着點才行。
好容易伺候祖孫倆吃飯完，老夫人稱自己乏了，讓雲裳送姬南瑾跟錢紅線回去。
出了菩提居，姬南瑾便打發了雲裳，路上就只剩下他和錢紅線兩個人。
姬南瑾自顧自的走在前面，錢紅線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要跟上。
回東廚房的路不止一條，姬南瑾走的是一條，然而在她旁邊還有另外一條。
她今天來的時候她特意記了一下，這一次倒不至於走不回去。
就在她遲疑着自己到底該走哪條時，就見前方已經走了一段路的姬南瑾突然停下，轉過身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跟上？”雖然是一貫風輕雲淡的表情，不過不知道爲什麼錢紅線卻隱隱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哦！”似乎行動更快於大腦，錢紅線應了一聲便快速朝着對方追了上去。
然後就見姬南瑾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好像方纔讓她跟上的話就只是自己的錯覺。
兩人一路沉默着往前走，走的正是姬南瑾上次送她回去的路。
錢紅線跟在他後面，有好幾次想開口，說自己認識回去的路，可每次話到嘴邊，對上對方俊若謫仙的半邊側臉又給嚥了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