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傅不動聲色回來,也沒有把秋白當一回事兒。他是個老政客,不是個莽撞人。秋白這樣喬張致樣兒,兒子喜歡的還是那個眉眼兒端莊的林小初,楚少傅當然不發作就回來。要是兒子是那樣人,早就被秋白弄上手。如今沒有,說明兒子是自己的兒子。
外面雪漫漫還在下,楚少傅不覺得冷。他回到房中第一句話就是喊人:“把我的和田玉的筆洗拿去給公子,讓他好好攻書。”
交待過這件事情,楚少傅燈下繼續看自己的*。沒過多久,外面有腳步聲和說話聲:“父親還沒有睡?”楚懷賢過來謝父親的賞。楚少傅也想同他說幾句話,爲着不驚動他,剛纔就沒有喊他。聽到楚懷賢過來,楚少傅很是喜歡,放下手中卷宗轉臉道:“是啊,你來了。”
家人打簾子,楚懷賢進來:“謝父親的賞,那筆洗是兒子一直想要的。”楚少傅同兒子開個玩笑:“你想要,我就給你了。”
楚懷賢笑着過來,見父親手中的卷宗,面色稍稍有異。楚少傅指一指書案前紅木雕花扶手椅子:“坐下。”再把手中卷宗亮一亮:“我收到你的信,也留了心。你想的不錯,這有名兒的和稀泥奚大人,在這個案子裡是個明白人。”
“以兒子想,一切是爲着樑王日後追查。”楚懷賢說過,楚少傅讚賞的道:“不錯,我也是這樣看。這龔家是小初翻出來的?”楚懷賢一笑:“是她翻出來的,不過她能挾制住龔家。”孫二海把同龔苗兒的私下裡話說給楚懷賢聽:“龔家說小初沒事兒就是一通罵。”
楚少傅放下卷宗,緩緩開了口:“我進宮見皇上,氣色更不如往日。張皇后膝下皇子才五歲,皇上今天險有託孤之意,我避開來。皇上又提及張宰相,後面的就沒有說。”再看一看桌上卷宗,楚少傅聲音低沉對兒子道:“樑王正當盛年,要託孤也是在樑王手中。只是龔家一天不死,張宰相對樑王就不敢大意。而龔家的人得這一條命,那是奚大人謹慎的緣故了。”
“是,兒子也是這樣想。日後樑王要是追查,還有龔家的人說當年情形。老太妃膝下只有樑王一個愛子,樑王殿下一旦發覺,是不會善罷干休的。”楚懷賢一直想和父親說說這個,現在父親說得這麼詳細,他聽得很是認真。
楚少傅微微一笑,笑得老奸巨滑。他年青時就是個謹慎人,從不肯輕易踏入是非一步。而今太妃和兩個年幼皇子身死雖然疑點重重,但前有樑王殿下,楚少傅對兒子道:“家家都有入股的買賣,這個又和你無關,龔家求事情,只要不過份,可答應的就答應,不可答應的就駁回。”
“謝父親教誨。”楚懷緊一直也是這樣想,犯了重罪的官員還能起復呢,人家爲求生活,依附上來也不只一家。楚懷傅再對兒子道:“你母親對我說了,你要收房,以後不可以亂出去走動。”楚懷賢忙陪笑:“讓她做完理完眼前這一件事情,就不再讓她出門。”
楚少傅聽過無話,只淡淡說一句:“看着也是個尊重人。”楚懷賢急急接上父親的話:“可不是。”楚少傅莞爾,這孩子急的!
楚懷賢紅了臉,再對着父親描補一句:“請父親您…..”說到這裡說不下去,楚懷賢更是難爲情。楚少傅呵呵一笑:“我明白,你不必說。我覺得也還行,就是你說性子擰,這可不行。”楚懷賢爲難的道:“再等一時或許她明白些。”
林小初這個性,等個幾時也不會屈從。只有楚公子自己,還抱着這樣希望。
楚少傅不再爲難兒子,只是道:“你自己的事兒,自己看着辦吧。”說過看一眼桌上沙漏,楚懷賢也看到了,忙起身道:“兒子擾了父親這些時,請父親早些安歇纔是。”楚少傅又是一笑:“我是心疼你,怕你睡晚了明兒起不來。你倒又說得我象熬不得夜的人。”
燭光下,楚懷賢心中感動,父親雖然不是嚴父,但當着自己的面說“心疼”兩個字還是不多見。楚懷賢心中暖流上來,突然哽咽了拜倒在楚少傅膝前:“兒子錯了,不應該和二叔彆扭,讓父母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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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傅慈愛的看着伏身哽咽的獨子,柔聲道:“你小呢,做錯事兒也正常。你二叔呢,也不是全對。不過以後這家是你的,你二叔舉業不成,你得照應他;你三叔眼看着也中了,我剛纔讓人問了也在攻書。這樣就好,出來一個,你少些負擔。”
楚懷賢更是流淚:“是,我明白。”楚少傅索性藉着今晚把話同兒子說明白:“湘芷丫頭我向來看着好,就是挑親事上祖母不喜歡,我聽過也不喜歡。聽說你也勸了,這就很對!二房裡德公子,從小兒不成氣,這進了學還是不成氣候。你有空兒管管他吧,他能出來,能照顧你二叔,你一樣也少些負擔。”
這些話不能說楚懷賢不明白,只是他正年青氣盛。楚二老爺又做事兒太差,楚懷賢只有鬥氣的心,平時想不到這上面去。今天夜裡父子長談,楚懷賢心中更敞亮不少。一邊敞亮一邊淚流不止,楚大公子今晚懺悔一回,原來這些事兒,全是他自己不對的多。
他在外面和別人能周旋,就是在家裡獨一份兒慣了。楚二老爺和二夫人又私心重,黑公中的錢,楚懷賢再使用上不方便,只想找人的事兒最好。
今天聽父親說過,,楚懷賢泣道:“以後再不敢了。”楚少傅疼愛的伸出手在兒子背上拍幾下道:“你明白就好,以後這家,你得當好了。別等我老了歸隱林下,還要爲你煩心這些瑣事情。”
楚懷賢答應着:“是。”楚少傅把這些話說出來,心裡也舒服不少。讓楚懷賢起來,看着他拭眼淚,還象小時候一樣。就取笑一下:“這樣子讓你祖母看到,又要心疼你一回。”楚懷賢忍不住一笑。
此時父子溫馨,楚少傅再道:“過幾天讓你母親再給你挑個人,挑個你喜歡你中意。”楚懷賢正想辭了。楚少傅臉一板裝生氣:“我對你挑明瞭說,專房專寵就不行。”楚懷賢恍然大悟,原來是爲着這個,怕自己冷落以後的妻子。
楚懷賢喜滋滋,父親這話的意思,是小初也過了父親這一關。楚懷賢忙陪笑:“那是當然,父母親給我娶的,我當然對她好。”楚少傅這才一笑:“這樣就好,不然親家打上門來,可是不好看也不中聽。”
父子玩笑過,楚少傅讓楚懷賢回去:“早睡吧,別熬得太晚也不好。”楚懷賢也請楚少傅早安歇,這纔回去。
路上雪夜清冷,楚懷賢卻心中溫暖。回到房中見丫頭們還在等着,楚懷賢先對着小初曖昧地一笑,再對丫頭們道:“都睡去吧,小初打水來,我洗洗也要睡了。”
小初撇一撇嘴兒:“看得太晚當然不好,不過您出門前讓我研了好些墨,這可都浪費了。”楚懷賢在榻上坐下來看小初這嬌態取笑道:“你要是督課,還不如學生都嚇跑了。”林小初把水打來,再回話道:“本來我就說不用研了,讓您早睡您還不肯。”楚懷賢笑着道:“是是是,你能掐會算,知道我今天寫不了,以後聽你的,行了吧,不要再彆扭了。”
林小初怒目瞪了一眼過來,爲研墨不過是理論,誰同您彆扭了。
服侍楚懷賢睡下來,楚懷賢心裡還在喜歡中。以前擔心二叔信中亂說話,父母親回來要刁難這件事情。現在母親也說行,父親也說好。楚懷賢滿面春風睡在牀上只是睡不着,有心喊小初過來說兩句話,就讓小初倒茶過來。
倒過來接在手上並不喝,對着小初笑容可掬只是看。看得小初板起臉:“公子你看書看癡了吧?要是不喝還我吧。”
楚懷賢咬牙笑:“你這個沒情意的。”手中一空,茶碗被小初奪走放回去。林小初回到自己鋪蓋上,用杏花紅綾被把頭一蒙,在被子裡咬牙,我就是沒情意,怎麼今天才知道。
雕刻百子嬰戲圖的紅木大牀錦帳中,楚懷賢笑着咬牙;鋪着杏花紅色綾被的錦榻上,小初也在咬牙……
過了兩天,家裡不象楚少傅初回來時客人那麼多,小初也得已出門了。雖然她在家裡也沒有多少事情,並不直接服侍楚少傅和楚夫人。不過因爲公子的喜歡,楚懷賢不讓小初那幾天出門,怕父親母親一旦要見,小初不在家。
趙興現在徹底學乖,孫二海趕車送小初直接來到龔家。小初下車後就嘻笑一下:“這裡開廟會嗎?怎麼這麼多的人在。”
一向冷清的龔家鋪子裡,是人來人往,很有門庭若市的味道。莊管事的在人堆裡看到小初進不來,趕快扯一嗓子:“小初姑娘,您後門兒請。那裡閒在,可以進來。”
小初笑嘻嘻問孫二海:“酒瘋子他,又發的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