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帶她去客房。”這時候,屋子裡傳來了齊氏的聲音。
琉璃連忙應聲,就趕緊和曉芳兒一邊一個,拉着田氏走了。
田氏早已經被嚇軟了腿,也就老實的跟着他們走了。
屋子裡的齊氏就拍拍顧采薇的手。“你先在這裡歇着,我去把這件事給處理掉。”
“娘,其實我可以自己解決。”顧採寧小聲說。
“你剛生完孩子,解決什麼啊?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在這裡好好躺着!”齊氏冷下臉教訓她幾句,就轉身出去了。
前腳齊氏剛走,後腳杜雋清就來了。“你們這是打算把事情告知大伯母他們了?”
顧程風和齊氏出現後,杜雋清嘴裡的岳父岳母就成了這兩位。至於顧采薇這個身體真正的爹孃,則是直接被他給無視了。
顧采薇點頭。“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秘密了,那還藏着掖着有什麼意思?要是再不和她把事情給說清楚,大伯母還會一天到晚的在我跟前灌輸她那些要命的價值觀,我遲早得被她給逼瘋!”
“那倒是。”杜雋清頷首。
雖然他暫時還不知道田氏都對顧采薇說了些什麼。但以田氏的德行,想來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而就在他們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曉芳兒已經悄摸過來:“夫人,顧夫人已經走了。”
她口中的這個顧夫人自然就是田氏了。
“她那麼爽快就走了?”杜雋清聞言略驚。
曉芳兒點頭。“親家夫人讓她老實點,別亂生事,不然她不僅沒了女兒,就連丈夫的依仗都沒了。還說她男人本來就沒本事,現在全靠着侯爺您在朝中站穩腳跟。一旦他們惹侯爺你們生氣了,你們不再管他們,他們立馬就會被人給活活踩死!這樣的話,十郎君這輩子都別指望出人頭地!然後,顧夫人就老實了。”
這話犀利得……杜雋清一個旁觀者聽到轉述都覺得扎心。
“拿顧程遠和顧十郎的前程做要挾,沒想到岳母的手段還挺厲害的。”
“我阿孃本來就很厲害,不然你以爲她是怎麼掌控那麼大一家錢莊的?”顧采薇淡然迴應。
末了她看看曉芳兒:“我阿孃呢?她怎麼沒回來?”
“親家夫人去看小娘子了。”曉芳兒立馬交代,“她說剛纔沒看夠,她還要多看幾眼。”
顧采薇立馬垮下臉。“還記得當初,她老跟我說我在她肚子裡的時候就調皮,生下來後也動不動就亂哭,吵死她了,她都不樂意理我!結果現在,那小傢伙不一樣只知道哭?我睡夢中還挺她哭了好幾次呢!現在她怎麼不嫌棄了?”
曉芳兒眨眨眼,老實交代:“可親家夫人說,小娘子很乖巧可愛啊!”
顧采薇嘴角抽抽,恨恨別開頭。
杜雋清見狀,他小聲寬慰她:“都說隔代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顧采薇又忍不住白他一眼。“你剛纔又在哪裡?爲什麼我醒過來的時候沒有及時過來?”
杜雋清低下頭。“我在咱們的女兒身邊。”
“我就知道,你們都只要孩子不要我了!”顧采薇氣憤得扭過頭,不理他了!
杜雋清自己心虛得厲害,只能小聲的勸她。
可顧采薇本來就因爲身體不舒服,心裡也跟着難受。所以現在,不管踮起腳怎麼小心的討好,她都不理他。曉芳兒在一旁看着,她都忍不住爲杜雋清捏了把冷汗。
不過當琉璃辦完了事情走過來,她就直接把曉芳兒給拉了出去。
“阿姐,你拉我踹幹什麼呀?你看夫人和侯爺鬧得這麼厲害,你也不去勸勸?”
“有什麼好勸的?夫人生小娘子痛苦了那麼久,現在肯定還難受着,這一切的根源就是侯爺,那她對侯爺發泄一下沒毛病。你沒看侯爺根本就沒生氣嗎?所以,他們這倆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咱們就只要在一旁看熱鬧就好了。等夫人發泄夠了,她自然心情也就好了。”琉璃慢悠悠的說着,一邊拉着她往前走。
“哦,這樣啊!”曉芳兒點點頭,馬上又忍不住問:“阿姐,你這是帶我去哪?”
“去看小娘子啊!”琉璃立馬回答。
後來,顧采薇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這個小娘子的確長得粉妝玉琢,一天比一天出脫得更漂亮。等到滿月後,小娃娃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又大又圓,小臉也肉嘟嘟的,彷彿一個雪捏的娃娃,可愛得不得了。
顧采薇看在眼裡,她都喜歡得不行。
那就難怪齊氏、顧程風、杜雋清還有府上那些人都喜歡她得不得了,有事沒事就想把她抱在懷裡逗弄了。
坐月子的時間過得飛快,馬上小娘子就滿月了。杜雋清當然在侯府爲他的寶貝女兒舉辦了一場滿月宴。
原本杜雋清只是打算請幾個親近的朋友過來吃個飯,熱鬧熱鬧。結果卻沒想到,這場滿月宴最終卻變成了一場不折不扣的盛宴——
在舉辦滿月宴的當天,一大早開始,太平公主就高調的給長寧侯府送來了一份厚厚的賀禮,然後是狄閣老、張相爺,還有和狄閣老一系的官員們。不過,這些人位高權重,不過只是命家奴送來了賀禮,人並沒有過來。
緊接着,武崇烈、武崇訓、武延基等人也各自派人送了禮物過來。雖說這些禮物裡明顯帶着幾分炫耀的味道,但好歹武家人有錢,他們出手闊綽,所以這些禮物也很是不菲。
到了下午,賓客們紛紛上門了。除了秦家的人,竟然還有朝中許多老牌世家,他們都派人過來了!
雖然派來的都是家族中的年輕人,可這也足以證明這些人對杜雋清的認可。
緊接着,兵部戶部也各派了一個侍郎過來坐了坐。這是他們對杜雋清在永興縣做出的成績的肯定。
然後,十二衛中也各自派了人來。這些人的目的就不那麼單純了——他們過來之後,就抓住機會將杜雋清拉到一邊,悄聲和他商量從永興縣那邊調送一批兵器過來。至於價錢嘛,那個好商量!
再等到傍晚時分,就在滿月宴開席前不久,又陸陸續續來了許多看似容貌平凡、卻步伐穩健的青年男子。他們到了門口,直接對門房自報家門——
“在下北庭都護府校尉蕭朗,特奉大將軍之命前來恭賀長寧侯喜得愛女。”
“在下關內道按察使副將,奉按察使之命宮前來恭賀長寧侯喜得千金。”
“在下江南道……”
“在下安西都護府……”
這些來的可都是在各地掌握兵權的人身邊的左右手!
那麼,他們打着給小娘子慶賀滿月的名號,真正的目的如何,不言自明。
其實這些天,杜雋清藉口在家中陪顧采薇,實際上他也並沒有閒着。有瀚海軍首領幫他牽線搭橋,去年年底他就已經和許多軍中將領聯繫上了。只不過大都是書信來往,他也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動作這麼積極,居然這麼快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可就忙死他了。
今天他又要招待賓客,又要小心的和這些人周旋。好容易等到酒席散了,他也已經累得爬都爬不起來了。
倒在牀上睡上一覺,第二天他就又開始和這些人坐下來商談起關於給將永興縣裡產出的兵器如何分配給他們、每個地方又分配多少的事情來。
不同的人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大家都想多要東西,因而在一起吵得不可開交。但就算這樣,也沒人拂袖離去,原因無他——實在是從永興縣送出去的兵器的確好用。甚至連杜雋洪帶着人去庭州瀚海軍那邊,將武家那些作廢的箭頭融了之後重新打造出來的箭頭,也好用得很!
雖然這個功勞最終是落在了武家頭上,可內行人誰又不知道,這其實是杜雋清手下的人厲害?當然,永興縣裡出產的鐵礦質量也着實比陽新縣那邊的要略高上一籌。拿着這些兵器,瀚海軍打勝仗的次數可比往年多多了!
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也紛紛盯上了杜雋清。只可惜杜雋清並不喜歡和外人來往,現在顧采薇生孩子,他更是閉門不出。大家好容易才抓住這個他給小娘子慶賀滿月的機會,自然全都趕過來了。
當然了,這種事情杜雋清一個人做不了主。雖說礦山是在他名下,但如何分配兵器,那是要朝廷做主的。這些人一邊極力和兵部交涉,一邊也沒有放過杜雋清,抓緊機會和他打交道,可把杜雋清給煩的不行。他一天到晚的忙着處理這些事情,就連回家陪顧采薇、抱女兒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了兩三個月,直到小娘子百歲前後,一切才終於塵埃落定。
在杜雋清和兵部戶部官員的一起努力下,所有人終於都得到了一個勉強滿意的答覆,他們才各自散去了。
杜雋清回家之後,就倒在顧采薇懷裡不肯起來了。
“累死我了!你說這些人之前一個都不來,現在卻一股腦的全都找過來了,還每天來找我的就好幾個,多的時候五六七八個!有時候我都懷疑他們和姓武的一夥的,就等着把我給活活折磨死,然後好把鐵礦搶過去,自己爲所欲爲!”他把臉埋在顧采薇的頸窩裡,咬牙切齒的控訴。
顧采薇被他這故作柔弱的模樣逗得好笑得不行。
她在他頭頂上揉了一把。“這些人肯定一開始都是持觀望態度的。結果突然間,眼看着別人採取行動了,他們心裡難免慌張。畢竟鐵礦就那麼一個,裡頭能挖出來的資源有限,別人多分一點,他們能分到的就少了。那麼,他們自然也匆忙的採取行動,然後就趕到一起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們的人之常情,卻折磨死我了!”杜雋清心裡依然很是不滿,“而且最可恨的是——這些人明明是來找我的,可新安郡王還是又在裡頭橫插了一腳,又搶過去了一半的人手。還有十二衛,右驍衛是我帶領的,那麼大家的兵器自然我都包了。其他幾衛,除了太子親自統轄的左右衛都是用的陽新縣鐵礦裡打造出來的兵器外,其他九衛其實也都是傾向於用永新縣的兵器的,結果這些人又都被他給搶走了!”
顧采薇掏掏耳朵。“我怎麼只從你的語氣裡聽到了不滿,卻沒有聽出憤怒來?其實說句實在話,現在你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對吧?”
杜雋清無奈擡起頭。“看破不說破,這是一種美德。”
顧采薇頓時撲哧一聲。“你呀,明明就等着姓武的過來蹦躂,然後你再用永興縣的兵器直接將他們陽新縣的打倒,這樣纔好讓咱們永興縣的兵器名聲更加響亮。有了對比,才能更凸顯出咱們東西的好來。尤其那些都護府那裡更不用說,武家的兵器現在打造方法已經改進了許多,斷得沒那麼厲害了。可他們終究沒有扶風子和歐神子這樣的大師在身邊把關,因而還是比不上我們的。他們現在又一口氣攬下這麼多事情,接下來質量怕是又要下降。然後……就又該咱們的人登場了。”
想一想,其實他們的前途也挺光明的呢!
她都已經把他的計劃說得那麼清楚了,杜雋清不禁咬咬牙。“我怎麼發現,這些日子我沒在家裡,你越來越牙尖嘴利了?來來來,讓我好好檢查一下,你的脣舌是不是又尖利了不少?”
他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厚着臉皮覆上了顧采薇的紅脣,開始用自己的脣舌來檢查她的脣舌。
然後……接下來的發展方向,不言而喻。
親熱過後,杜雋清纔算去死你很閒的放鬆下來,只是雙手依然緊緊抱住顧采薇不放。
顧采薇也順勢靠在他胸前,一手抓住他的一縷頭髮在手裡把玩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杜雋清沉聲問。
“放心,我不是笑你。”顧采薇搖搖頭,“我只是想到這兩天洛陽城裡發生的事情,覺得很好笑。”
杜雋清眉梢一挑。“發生什麼事了?”
“不就是義安郡主麼?她去年下嫁河東裴氏的子弟裴巽,兩個人本來就感情不和,日子貌合神離。而且裴巽在婚前身邊就有一個紅顏知己,得知自己要尚公主後,裴巽唯恐心上人被公主欺凌,就悄悄的在外頭置了一個別院把心上人給安置在了那裡。然而此事還是很快被郡主知道,郡主直接將這個美婢捉了過來,強迫駙馬和美婢一起跪在自己面前,當衆割了美婢的鼻子耳朵,剝下她的臉皮覆在駙馬臉上。”顧采薇慢悠悠的說道。
杜雋清聽到這話,他不由眉頭緊皺。“義安郡主好歹也是太子之女,她至於如此暴戾嗎?”
“還不止呢!”顧采薇又笑道,“處置完了這個美婢,她又轉頭將駙馬的頭髮給割了,然後拖着這對男女招搖過市,最後竟然將人帶到了宮門口。正好當時文武百官剛下朝,然後所有人都目睹了這一盛況。這還不夠,郡主她還當衆逼着別人評理,非要人承認駙馬揹着她在外頭養了個小娘子是滔天大罪。”
聽完了這些,杜雋清已經連眉頭都不皺了。
“這個人就是個瘋子!又蠢又瘋!”他低喝,“如果真不喜駙馬納妾,她直說就是。再不濟,這種事情也該兩個人關起門來商量。結果她又是剝皮又是遊街示衆,甚至還把駙馬的頭髮割了……她這無異於要了駙馬半條命,也要了河東裴氏半條命!河東裴氏若是不給她點顏色看看,他們又哪裡還能在朝中立足?”
顧采薇無奈點頭。“可不是嗎?我原本還說,這個駙馬她要是不喜歡,兩個人又不能和離的話,那大不了自己多找幾個面首,各過各的好了。結果她卻一邊自己找面首,一邊阻止駙馬寵幸別人,這樣就過分了。女皇陛下得知情況後也大怒,再加上御史上述彈劾,現在郡主已經被降爲縣主,逐出洛陽去。駙馬也因爲太過軟弱無能,也被裴氏放棄,貶官外放了。”
說到這裡,她一手勾起杜雋清的下巴。“怎麼樣?看到別人家的妒婦,再看看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其實還挺好的?”
“你一直很好。”杜雋清定定點頭,“自從遇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沒有想過要找別的女人。這輩子,我只和你一起過。”
顧采薇的心肝兒都被麻翻了。
她連忙抽回手。“你這個人怎麼也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那你要不要也來懲罰我一下?”男人頓時雙眼閃閃發亮。
顧采薇眉梢一挑。“有何不可?”
於是,她一個翻身騎在他身上,再一手拉過被子將兩個人一起蓋在了下頭。
短暫的歡愉過後,杜雋清就繼續又投入到了更加繁忙的工作中去。
雖說給各處提供兵器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但接下來鑄造兵器、運往各個邊關,這些具體的行動纔是重中之重,杜雋清一刻都不敢馬虎。
他免不了又忙得焦頭爛額。
這個時候,萊國公又找上門來了。
是的,萊國公,但不是杜雋清的阿爹,而是杜雋清的兄長杜雋澤,新任萊國公。自打將國公的爵位傳給杜雋澤後,老萊國公就帶着夫人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去了。外頭的那些事情他一概不再多管。
而杜雋澤,他眼睜睜看着杜雋清果然在永興縣將鑄造兵器的事業做得有聲有色,甚至家裡兄弟們都瞧不上眼的老五杜雋洪在巴結上杜雋清後,一度在永興縣成了個小掌事的。再過上一年,他居然就被派到了庭州,專管瀚海軍的兵器鑄造、還有和永興縣那邊對接一事。因爲這個,瀚海軍從上到下都對他敬重有加。年初時候瀚海軍將領回朝述職,還特地幫他帶了一份厚禮回來萊國公府。那份禮物裡頭全是外族的奇珍異寶,許多東西他們都沒見過。
再聽聽瀚海軍中人的語氣,對杜雋洪也是恭敬有加。其他的兄弟們見狀,他們心裡都很不是個滋味。萊國公杜雋澤自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其實現在他也就只有一個萊國公的名號擺出去能唬唬人。可論起實權和受人敬重的程度,他根本連杜雋洪都比不上!那就更別提杜雋清這個如今朝野上下的大紅人了。
因爲這個,他的夫人都沒少罵他。
“都怪你!都怪你!你說你好好的怎麼不和七弟打好關係,還偏偏要欺負他,還和他把關係搞得這麼僵,連帶的家裡的兒孫們也都遭受牽連!要不是那次你作妖,大郎二郎早已經在永興縣站穩腳跟,說不定現在在庭州受人尊重的人也是他們,根本就輪不到五弟!結果你看看,現在都成什麼樣了?你說是個國公,其實根本連家裡庶出的兄弟都比你強,你這個國公當了還不如不當!”
兒孫們對他自然也少不了抱怨。
杜雋澤思來想去,他也坐不住了,就主動跑來找杜雋清。
對於他的出現,杜雋清早有預料,因而他只是淡然頷首。“阿兄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阿弟,阿兄錯了!”杜雋澤立馬就拱手衝他重重一禮,態度誠懇無比。
杜雋清見狀,他眉梢一挑。“阿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何曾做過錯事?”
杜雋澤被他這話臊得滿臉通紅。
“阿弟,從小到大都是我不對,我沒有盡到做兄長的職責,反倒還領着其他兄弟們一起欺負你、孤立你。後來眼看你出頭了,我也沒有爲你高興,反而想方設法的拖你後退。是我眼皮子淺,不像個男人,你當初選擇遠離我是對的。只是,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所以就請你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不要多和我計較了。你心裡怨我恨我,只管來打我罵我,我都不還手!只是,我求你不要再因爲和我置氣而不管你的侄子們,你就放開手,帶他們出去吧!孩子們都是無辜的啊!”
有了之前幾次的經驗教訓,現在的他老實多了,不僅不再擺出萊國公和嫡長兄的架子,反倒還將姿態放得極低,低到杜雋清都不忍心再往他身上踩一腳。
畢竟也是多年的兄弟,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因此現在眼看着杜雋澤主動過來認錯,而且態度還這麼虔誠,杜雋清也就生不起氣了。
“阿兄你快快請起!”他趕緊上前將杜雋澤給扶起來。
杜雋澤見狀,他忙一臉希冀的問:“阿弟,你這是原諒我了麼?”
杜雋清抿脣。“都是兄弟,大家從小一起長大,我又哪會真和你生氣?只不過……你別看我現在炙手可熱,但其實鐵礦那邊的事情很不好做,五哥也是吃了不少苦頭、摔了許多跤才終於站穩了腳跟。你如果真想把侄子們交給我帶出去的話,我也不算不能答應,可就是……”
聽他說出來一個‘不過’,杜雋澤頓時心都涼了。
但馬上,又聽他解釋了這麼多,分明就不是打算拒絕他嘛!
杜雋澤瞬時精神大振,他趕緊說道:“就是什麼,阿弟你只管直說!”
“就是,如果你真想讓侄子們出人頭地的話,那你把他們交給我後就不許再插手。安排他們做什麼活計、回頭又會把他們分配到什麼地方去,你也不能置喙。”杜雋清沉聲說道。
說完後過一會,他才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了,他們都是我的親侄子,我肯定不會害了他們,我會竭盡所能給他們找一個好位置。”
“我答應!”杜雋澤立馬點頭。
現如今,他家的兒郎能有一個出頭的機會就不錯了,他們哪裡還有資格挑地方?而且現在,杜雋清又已經保證會盡力給他們找個好位置,這話更是大大的激勵了杜雋澤,他一時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滿心裡只有開心。因此,他爽快的點頭,直接把家中還沒有安排位置的兒郎全都交給了杜雋清。
他這次分明是有備而來。
纔剛和杜雋清商量好,他就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冊子裡赫然就是家中這些子侄們的檔案,每個人姓誰名誰,年齡多少,性情如何,乃至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都在裡頭寫得一清二楚,杜雋清一眼看過去就已經把這些人的狀況給瞭解了個八九不離十。
杜雋清爽快的把冊子收下了。“我這些天先好好研究研究這本冊子,三天後給你們答覆。”
“好嘞!”杜雋澤趕緊點頭,就歡喜的告辭走了。
而等杜雋澤剛離開,杜雋清臉上就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抹興奮的笑。
他趕緊抱着冊子去了顧采薇那裡。
這時候的顧采薇正在看小娘子翻身呢!
小小的丫頭每天吃得飽飽的,小身板胖嘟嘟的,一身的力氣。琉璃和曉芳兒搬來一張榻放在顧采薇面前,然後將小娘子放上去,小娘子就開始在上頭翻滾起來。
不過她也才四個月,所以還只會往一邊翻。眼看着這個小胖墩爲了翻身憋足了力氣,然後吭哧吭哧的蹬着小腿,突然咕嚕一下翻過去,就跟只小青蛙似的,小肚皮朝上翻着,四肢胡亂揮舞,顧采薇幾個人都給逗得鬨堂大笑。
杜雋清剛進來,就看到他的寶貝女兒成了大傢伙的笑料。
小娘子本來也自己翻身玩得開心。身邊人被她滑稽的小模樣逗得大笑,她也跟着咧着嘴傻笑。
只是當一扭頭,看到杜雋清進來了,她立馬眨眨眼,就小嘴一癟,傷心的哭起來了!
那眼淚喲,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掉。小傢伙也哭得一抽一抽的,一會功夫小臉上就全都是眼淚,一張小臉也紅通通的,別提多可憐了。
杜雋清頓時心疼得不行,他趕緊上前來將女兒抱起來,小娘子的雙手也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眼淚流得更兇了。
杜雋清連忙手忙腳亂的給女兒擦眼淚,小聲的哄,可怎麼都哄不好。小娘子就是越哭越大聲。
顧采薇簡直看不下去。
“你別這麼慣着她!你沒見她剛纔還好好的嗎?現在就是看到你來了,故意在你跟前裝可憐呢!”
“我知道。”杜雋清頷首,“可我就是想疼她。”
顧采薇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齊氏聽到杜雋清這麼說,她這麼慣着小娘子的人也受不了了。
她趕緊把小娘子從杜雋清懷裡接過來。“你來找阿薇,肯定是有正事吧?那我們先出去了,你們好好說話。”
然後,不顧杜雋清不捨的眼神,還有小娘子眼角還在滾落下來的淚珠,愣是狠心的將這對父女給分開了。
等女兒被抱走,顧采薇也才鬆了口氣。“前頭不是說萊國公來拜訪了嗎?他這麼快就走了?”
“目的都已經達到了,他還不走,難道留在這裡等着和我兩看生厭?”杜雋清輕哼,就將名冊遞給她,“你看看,這裡他有誰你不喜歡的,把人給勾了,剩下的我好安排。”
顧采薇接過厚厚的冊子翻看幾眼,她頓時笑了。“難怪你今天心情這麼好,原來是有人主動送上門來給你用了啊!”
“各取所需罷了。”杜雋清淡然說道。
顧采薇斜眼看着他。“你還給我裝?”
杜雋清就裝不下去了。
他立馬嘴角一揚,臉上瞬息綻放出一抹得意的笑。
“我可算是等到這一天了!以前他們不老是叫我賤種、還罵我這輩子只配跪在地上給他們踩嗎?現在好了,如今被跪在地上給我踩的人卻是他們!甚至以後,他們的一輩子都被我捏在手心裡,我想讓誰上去誰就能上去。所以,以後他們還是得小心的巴結我討好我。這樣的情形我以前設想過無數遍,到現在終於實現了!”
說着,他還衝顧采薇擠擠眼。“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心思很惡毒?”
“是很惡毒。”顧采薇點頭,“不過你這份惡毒是情有可原,那還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應該惡毒點。你看看從古到今,哪有什麼純良的好人站上頂峰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杜雋清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他連忙來到她身邊坐下,又一把擁住她。
顧采薇趕緊推開他。“大白天的,你幹什麼你?”
“說得好像我們大白天沒親熱過一樣。”杜雋清低哼,又厚着臉皮把她給拉過來抱在懷裡。然後他的下巴靠在她肩膀上,薄脣湊在她耳邊,“看到小娘子怎麼好玩,我突然想讓你再給我生一個了。”
顧采薇立馬心一沉,擡腳就把他給踹飛了出去。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