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侯夫人,你可知道你拒絕的是誰的邀請?我家主人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熱,人人都爭相奉城。如今他不計前嫌,願意主動請你上門做客,這已經足夠給你面子了,你可不要不知好歹!”來人立馬沉下臉呵斥。
顧采薇輕笑。“你不就是控鶴監張昌宗的奴才嗎?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也和他沒什麼可說的,不需要他給我任何面子。我以後也不想再見到他。”
“你!”來人一咬牙,“好啊,我家主人好心好意想請你過去,和你商討美食的做法,結果你就這樣對待他的一片盛情?長寧侯夫人,你太狂妄了!”
“哈哈哈!”
聽到這話,顧采薇忍無可忍大笑出聲。“和張氏兄弟商討美食的做法?他們能說出什麼東西來?是用大鐵籠將一隻鵝放進去,籠中燒炭火,旁邊再放一碟五味汁,逼着鵝熱得受不了繞着炭盆行走,渴了就去喝五味汁,到頭來鵝毛被烤得盡數脫落、鵝肉焦脆?還是直接拖過來一匹馬,將之腹部生生剖開,取出馬腸,卻任由這匹馬哀鳴不斷,活活痛死?”
“先不說他們這些烹製方法做出來的東西會有多難吃,只說如此殘忍的殺害生靈的手段,那就不是普通人幹得出來的!那兄弟倆根本就不懂美食、不會做美食,他們的這般舉動連附庸風雅都算不上,只能說是暴發戶的無恥行徑!也就那些妄圖攀援富貴之輩纔會舔着臉吹捧這些鬼東西,但這些不入流的手段,我是聽到就噁心,就更別提看了!那種人,我這輩子都不屑於再見到他!”
一番義正辭嚴的教訓,生生將來人的臉都訓黑了。
他身後馬車裡的人也受不了,主動掀開車簾跳了出來。
“原來時隔這麼久,長寧侯夫人你對我還有這麼深的誤會。”
這個人赫然就是張昌宗了。
在他之後,又一個年輕俊美的郎君走了出來。他一手扶着張昌宗的肩膀,掩脣笑得幸災樂禍:“六郎,原來這世上還真有不給你顏面的小娘子啊?你說是不是因爲你太過孟浪把人給嚇到了?要不,讓爲兄去試試吧?”
說罷,他就主動朝顧采薇跟前走過來,斯斯文文的衝他一禮:“長寧侯夫人,在下張易之,上次皇宮裡驚鴻一瞥,我對你印象深刻,後來一直想要再見你一面,結果誰知陰錯陽差之下,卻一直等到現在。你是不知,我這幾年做夢都夢到了你好些次呢!”
這個人長得斯文俊美,一襲天青色圓領長袍穿在他身上,更凸顯出幾分俊美儒雅的氣度。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顧采薇都忍不住要贊上一句——好一個俊俏的好兒郎!
然而這對兄弟在宮裡倒行逆施,做過的好事她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因而見到這個人假惺惺的在自己跟前裝模作樣,她只覺得噁心。
“黑風,給我上!”她一揮手,原本坐在車上的黑風立馬跳下來,嘴裡咆哮着直衝張易之飛撲過去。
張易之張昌宗兄弟二人頓時都裝不出來翩翩風度了。他們嚇得臉色慘白,手忙腳亂的往後退去,嘴裡還在慌張的大喊:“快快快,快把這條狗給我打死!它這事要吃人了啊!”
顧采薇見狀冷笑不止。
“你們之前不還想了一招,把狗的四隻爪子都綁上,然後放出鷂子,任由鷂子吞吃狗肉,狗卻無可奈何,只能生生嚎叫至死嗎?我還以爲你們都殺了那麼多狗了,現在早已經不怕狗了呢!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是太高看你們了。你們就是一羣仗勢欺人的畜生!”
說完,她見張昌宗兄弟的護衛已經拿出刀劍來,但顧采薇並不怕,因爲黑風就在他們靠攏過來的時候,黑風已經身形敏捷的從他們身邊閃避了過去。而且在閃避的時候,它還一爪子拍在護衛身上,直接把人給拍倒在地。
圍着馬車跑了一圈,這些人就全都被拍得七歪八倒。
“我的天!這條狗……它成精了它!”張昌宗見狀,他驚恐的低叫。
張易之也一臉慘白。“它它它……它該不是那些死狗的冤魂上身,特地回來找我們報仇的吧?”
“肯定是的!”
“阿兄,我怕!”
“咱們趕緊跑!”
……
顧采薇都沒來得及說話呢,這兄弟了就已經自顧自的把事情給腦補了個夠。然後他們也不敢再戀戰,趕緊叫車伕調轉車頭,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至於那些被黑風撲倒的護衛,他們也趕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
趕走了他們,黑風趕緊搖着尾巴回到顧采薇身邊。毛茸茸的大腦袋在她身上蹭一蹭,黑黑的嘴筒子張得大大的,哈哈的吐着氣,一副傻乎乎的模樣。
顧采薇揉揉它的腦袋:“黑風,幹得好!”
趕車的杜仁見狀也對黑風豎起大拇指。“黑風可真厲害。看來這些年陪着世子還有舅老爺玩耍練功什麼的沒白練啊!就一個它,都能抵上兩個護衛了!”
“那是當然。黑風可是我從小調教到大,好吃好喝的沒斷過。這世上的狗,我可以說能被這麼精心培育的不超過十條!就算是在這十條裡頭,他也必然是個中翹楚!”顧采薇得意的點頭。
可以說,她根本就沒把黑風當狗養,而是直接當人養的!因此黑風纔會這麼通人性。
“不過也是幸好張氏兄弟這次出門沒有帶多少隨從。不然,他們要是真想打死黑風,黑風怕是也難道一劫。”杜仁又不禁說道。
顧采薇就眉心一擰。“那也等他們能碰到黑風再說吧!我的狗,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接近的。”
說着,她對黑風一招手。“黑風上車,咱們回家了!”
黑風連忙歡快的跳上車。這一次,路上終於沒有了任何阻礙。
接下來兩天,平安無事。
到了定好的啓程的日子,他們一家人立馬趕着車馬出了洛陽城。在城外,他們略略等上一會,薛二郎君薛崇簡就也趕來了。
不過,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赫然就是臨淄王李隆基。
顧采薇一家子見狀,他們連忙下馬行禮。薛崇簡和李隆基紛紛擺手:“長寧侯你們實在是太客氣了。快快免禮,起來吧!”
薛崇簡連忙上前將杜雋清扶起來,李隆基也笑道:“上次得長寧侯您贈送寶劍,本王還沒來得及道謝呢!這次本王過來送二郎一程,也是順便來向長寧侯你道個謝。我大周朝還有你這樣肯幹實事的人在,那麼國家就一定還有希望!”
杜雋清淡然道:“這其實也不過只是我保命的手段罷了。”
“可是,就算是爲了保命,有的人不惜出賣良心,對着那些蠅營狗苟之輩逢迎拍馬,壞事做盡;有的人趨炎附勢,見誰得勢討好誰。而你卻在眼下這一股亂流裡挺直了脊背,用貨真價實的功績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讓陛下都要對你欽佩三分,這就不止是保命那麼簡單了。你對這個國家還是有感情的。”李隆基卻道。
別看他年紀小小,講起道理來卻一板一眼的,頗有幾分小學究的架勢。
他話音落下,薛崇簡也連忙點頭:“三郎說得對!長寧侯你們夫妻雖說惹了許多事,卻從不主動生事。阿孃私底下也誇過你們許多回,不然他如何會同意讓我跟你們走?這次出門前他可還交代過我,讓我務必要聽你們話,在你們身邊多聽多看多想,切不可驕縱任性。她說,你們是要幹大事的人,我跟着你們絕對能學到東西。阿爹對此也是贊同的。”
呀,原來他們一家在大衆心裡的評價已經這麼高了嗎?
顧采薇簡直受寵若驚。
看看杜雋清,他則是一臉淡然。“那我也只是在保命之餘,再做了一些別的罷了。”
李隆基和薛崇簡聞言都心領神會的一笑,就轉移了話題。
大家簡單幾句話互相道別,李隆基騎在馬背上,眼看着薛崇簡匯入顧采薇他們的車隊裡,和杜逸、顧天元並排着騎着馬朝前走去,幾個年紀相仿的小郎君還一路有說有笑的,快樂得不得了,他眼中也不由浮現出幾分嚮往。
“離開神都,遊歷天下,這可真好呢!兒郎這次可算是得償所願了。”他低聲嘆道。
“王爺,張氏兄弟對武家做的那件事,您怎麼沒告訴長寧侯他們?”身邊的人小聲問。
李隆基迴轉頭。“有什麼可說的?那不是武氏和張氏之間的齟齬嗎?”
“可是,這次張氏兄弟分明是因爲再長寧侯夫人手上吃了虧,纔會去對付武家的。”
“那又如何?如今長寧侯憑藉着那個礦山、還有礦山裡出產的兵器,和軍方要員都成了朋友,陛下也對他十分看重。張氏兄弟尚且還有一點自知之明,只敢私底下找他們的事,現在明面上都不敢輕舉妄動了。上次他們被長寧侯夫人的狗嚇得屁滾尿流,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他們必然不敢聲張。以這兄弟倆睚眥必報的德行,他們只能私底下找補。可長寧侯一家這就去永興縣了,他們也沒法再找人報復,就只能報復到武家頭上。畢竟誰叫武家如今和長寧侯合作上了?武家現在又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張氏兄弟不欺負他們欺負誰?武家既然想要從長寧侯身上佔便宜,那就要做好付出相應代價的準備。”李隆基慢條斯理的說道。
說完了,他才策馬轉身。“走吧,回城了!眼下,還有許多事情等着我們去做呢!”
對於張氏兄弟欺負武家的事情,顧采薇他們一直等到了永興縣纔有所耳聞。
不過,武氏和張氏最近一直鬧得很不愉快,所以顧采薇他們也根本沒有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想。
再加上,等到了永興縣,杜雋清就一頭扎進了鐵礦裡頭。他又要將人手召集起來,做出今年的計劃,還得把去年欠各個軍營裡的兵器都給補上。如今他手下還多出了陽新縣的鐵礦、長萊縣那個小鐵礦,手頭的事情紛繁複雜,他只恨不能把一個人分成三個人來用。
這次他們來永興縣,扶風子和歐神子並沒有跟隨。
用扶風子的話說:“吃你幾頓飯,我們付出了三年的精力,如今大家兩清了。我們得到了想要的鐵礦石,也該去找個清淨的地方繼續鑽研技藝了。”
不過,他們人雖然走了,卻還是又送了幾個徒弟過來。
這些徒弟比杜逸他們入門早得多,所以杜逸和顧天元跟着這幾個師兄繼續學習鍊鐵的方法也足夠了。
而且自從被從地宮裡救出來後,在洛陽的時候還好。可等出了洛陽,他們一路來到永興縣,中間也大大小小經歷了幾次埋伏。但好在他們早有準備,都勉強躲過了。
但這些事情還是給了杜逸極大的刺激,他下定決心——“我一定要煉製出這世上最精銳的兵器,也練成這世上最強健的體魄!我要讓那些想傷害我的人根本不敢對我下手!”
所以一等到了永興縣,他就一頭扎進鑄劍室裡,除非吃飯睡覺幾乎都不出來。
他這麼積極,顧天元哪能放鬆?薛崇簡見狀,他也熱血沸騰。於是乎,三個小傢伙開始你追我趕,互別苗頭,倒也進步神速。
至於顧采薇……現在家裡光是兩個娃娃就已經夠讓她頭疼了。
所以他們一家全都忙得不可開交,因而神都那邊發生的種種事情,只要和他們沒多少關係,他們根本懶得多管。
至於什麼安樂郡主風風光光下嫁武崇訓,大婚後不到六個月就產下一個足月的男嬰這一類消息,他們也不過聽聽就過去了。
一晃,時間就進了十月。
此時山裡的天氣漸漸轉涼,眼看又要冬休了。
各個軍中的人也都在侯府齊聚一堂,等着將今年的兵器拉走。
杜雋清忙着協調他們這些事,忙得簡直腳不沾地。
但這個時候,薛崇簡卻要回去了。
出來玩耍了大半年,他是必定要回家去過年的。
這半年來,薛崇簡可以說是徹底放飛了自我。他和杜逸他們在鑄劍室裡揮汗如雨,有空的時候也會去山間奔跑,追鳥捉魚的,玩得不亦樂乎。
大半年的時間下來,他人黑了,瘦了,卻更精壯了。那個頭更是蹭蹭蹭的往上長,半年時間就拔高了一個頭。
正當玩得快活的時候,神都那邊的太平公主卻派了人來接他回家。看到家裡派來的人,薛崇簡的臉都垮了下去。
“我能不回去嗎?”他小聲咕噥。
“二郎君,不可。您和樑王府上的小娘子早就定親了,如今你們年歲都到了,陛下明言該準備婚事了。”來人一字一頓的說道。
“更何況,公主對此也是持贊同態度的。”
一面說着,來人一面遞給了他一封信。
薛崇簡一臉怏怏的接過來。但才拆開看了一眼,他就猛地臉色大變,身體也隨之狠狠一抖。
“怎麼會這樣?外祖母她……”
“怎麼了?”看他情況不對,杜逸和顧天元連忙湊過來。
然後,他們也看到了信上的內容,頓時兩個人也都面色大變。
薛崇簡一目十行的將信上的內容看完,他就立即點頭。“好,我這就回去!”
說罷,他竟一改剛纔磨磨蹭蹭的性子,趕緊回去收拾好了東西,就和來接他的人一道走了。
顧采薇和杜雋清得知消息趕過來,也就只來得及送他離開永興縣。
“怎麼回事?二郎他怎麼這麼着急的就走了?”顧采薇一頭霧水。
雖說薛崇簡身上有郢國公的封號,不過大家相處的時間長了,顧采薇一直把他和杜逸和顧天元一般對待,所以也就親切的管他叫二郎。薛崇簡對此十分滿意,也直接關顧采薇叫姨娘。
那麼,以這個孩子和他們的親密程度,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不辭而別的事?
除非……神都裡頭髮生什麼大事了!
馬上,杜逸的說辭就印證了她的猜測——
“剛纔我看到兒郎的兄長給他信了,信上說,就在上個月,昭王同永泰郡主夫妻私底下談論起張氏兄弟入宮做面首的事宜,消息爲張氏兄弟聽聞,他們告到陛下耳邊,也不知道添油加醋的都說了些什麼東西,竟然惹得陛下大怒,當即傳下口諭,命他們自盡。”
馬上顧天元又補充一句:“而且,永泰郡主臨死時還懷有身孕。”
顧采薇立馬身形一晃,只覺眼前一黑,她差點都一頭栽倒下去。
她現在已經是做了母親的人,所以對於孩子的事情異常敏感。聽聞一個還未曾面世的孩子就這樣胎死腹中,還是和孃親一起慘死,她只覺得一顆心揪疼得難受。
杜雋清此時也眉頭緊鎖。
“昭王可是太子殿下的嫡長子,永泰郡主更是太子和太子妃所生的嫡女。永泰郡主所嫁的武延基是魏王,武承嗣的嫡子。他們幾個,可以說是李家武家的正統繼承人。可就因爲說了張氏兄弟幾句閒話,竟然就被陛下賜死了?陛下此舉也未免太強橫了點!”
即便他再不喜歡驕橫跋扈的武家人,以及懦弱的太子養育出來的這些口無遮攔的兒女們,他也依然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陛下她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殺了幾個人,她是當衆打了武李兩家的臉面,卻只爲了擡她身邊兩個男寵的地位!她此舉太過了!”
這纔是杜雋清憤怒的原因所在。
正統的皇太孫,還有武家的嫡長子,就這樣憋憋屈屈的死了,這是張氏兄弟的成功,卻也是對滿朝文武重重的嘲諷。
這下,朝臣的心都要亂了!
顧采薇看看身邊正牽着小兒子學習走路的小娘子,她抿抿脣。“其實這個很容易解釋——陛下她老了。人老了,總會思想昏聵,不喜歡聽實話,只想被人恭維,放縱享受。再加上張氏兄弟的確長得好,嘴又甜,他們將陛下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陛下辛苦操勞了那麼多年,一旦放鬆警惕,就會徹底墮落了下去。”
“可她再墮落,也不至於對自己的兒孫下手!”杜雋清冷喝。
顧采薇則是輕笑。“說得好像她沒對自己的兒孫下手過似的。之前的太子弘,還有排在太子之前的那幾位皇子,那些還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呢,她不一樣想殺就殺了?既然年輕時候都如此心狠手辣,現在年紀大了,血脈又隔了一層,她殺起來更不會心軟。”
杜雋清臉色陰沉沉的。
“她還是太過分了!”
顧采薇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再過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生氣也於事無補。眼下,咱們還是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好吧!至於神都那邊……自然會有人操心這些事情。”
杜雋清這才又低嘆了一聲。“要是狄閣老還在世就好了。如果他在,他絕對不會允許陛下做出這等事來。”
“是啊!只可惜狄阿翁已經過世了,眼下沒人攔得住陛下隨心所欲了。”顧采薇嘆道。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就在薛崇簡走後沒多久,又接連幾封信被秘密從神都送了過來。
有些是給杜雋清的,有些則是給顧采薇的。
他們各自拆開看過,兩個人臉上瞬時都展現出一抹亮光。
“是張相爺給我的信!他委託我打造幾把陌刀。”杜雋清忙對顧采薇說道。
顧采薇也向他亮了亮自己手裡的信。“太平公主和太子妃竟然都給我來信了。尤其是太子妃,她竟然想向我求一套兵器,說是要給太子殿下防身用。你覺得,咱們應該答應嗎?”
“答應是要答應的,不過這些事必須從長計議,不能隨意亂來。”杜雋清沉聲說道。
說着,他又拆了手裡最後一封信,頓時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竟然張昌宗也給我來信了,說是要求寶刀護身呢!”
“寶刀個屁!想要寶刀自己挖礦打去,誰樂意伺候他?”顧采薇冷笑不止。
“你這麼說就錯了。”杜雋清立馬搖頭,“他們兄弟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朝野上下誰不以和他們來往爲榮?現在他們既然能主動來找我求東西,那是瞧得起我,給我面子,我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顧采薇一聽,她就聽出了端倪。
“你是打算在給他們的兵器裡做手腳?”
“怎麼可能!”杜雋清一本正經的搖頭,“張氏兄弟自從得了陛下盛寵,吃的用的全都是天下最好的。這麼多年下來,他們的胃口早已經被養叼了。我要是隨隨便便做出點東西去敷衍他們,他們哪裡會看不出來?那麼到時候,咱們一家怕是也要赴上昭王等人的後塵了。”
顧采薇瞬時臉一沉。
“我知道了。如今他們風頭正盛,咱們不可能和他們對着來。現在他們不計前嫌來和咱們打交道,在哪買必然也得表示出誠意來。現在,咱們就必須用最好的鐵礦石、最好的工匠,給他們打造出最好的兵器來,這樣也纔對得起他們的身份呢!”
“就是這個道理。”杜雋清點頭,可是眼神卻冰冷無比。
等杜逸得知這個消息,他立馬高舉雙手。“阿爹阿孃,這件事你們就交給我來做吧!我是扶風子的嫡傳弟子,又是長寧侯世子,我來給他打造兵器,不管從質量還是地位上來說,都足夠配得上他們二人的身份了。”
“好。”杜雋清爽快頷首,就將這個任務交給他了。
杜逸立馬也樂滋滋的回去礦山,沒日沒夜的鑽研起給這兄弟二人的寶劍來。
等到來年年底,兩把華麗無比的寶劍終於被送到張昌宗兄弟手中。
這寶劍約有人一臂長,劍身十分輕薄,拿在手上卻並不輕飄,很有幾分垂墜感。在寶劍中央還細細的刻上了精緻的花紋,劍柄上更鑲嵌着幾顆晶瑩剔透的寶石。拿在手裡揮舞幾下,一股冷冽的氣息立馬縈繞着劍尖在半空飛舞。再加上劍柄上的寶石……宛如流光飛舞,絢麗奪目得很。
張氏兄弟對此很是愛不釋手。
他們拿到東西,第一時間就去了女皇跟前賣弄。
他們兩人姿容俊秀,手裡拿着漂亮的寶劍舞弄起來,更是漂亮得勾人。女皇看在眼裡,她都不禁心醉神迷。
“好!”
等兄弟二人舞劍完畢,她歡喜的直拍手。“這劍好,舞劍的人更好。不過這劍是從哪來的?朕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打造得這麼漂亮的寶劍呢!”
“陛下,這是長寧侯世子親手爲我們打造的。而且您看,這上頭還刻着子喬飛昇的圖畫呢!”張昌宗得意的把劍展示給女皇看。
張易之則是又將寶劍在手裡揮舞幾下,旋即滿意點頭。“永興縣裡的鐵礦果真名不虛傳。打出來的寶劍鋒利無比,吹刀斷髮,削鐵如泥!”
說着,他隨手一劈,女皇牀頭的一隻花瓶就被劃成了兩半。
花瓶就連輕微的碎裂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一分爲二,然後嘩啦墜地。
女皇看在眼裡,她又歡喜的拍手。“果真是好東西!長寧侯的確沒有辜負朕的期盼。這鐵礦有他掌控着,朕也就放心了!”
“可不是嗎?長寧侯一直對陛下您忠心耿耿,這一點我們也是看在眼裡的呢!”
既然得了別人的好處,尤其這個好處簡直撞到他們心坎裡去了!張氏兄弟也難得幫杜雋清說了幾句好話。
女皇聞言,她也越發的開心,趕緊就讓人給杜雋清送去一份厚賞。
只是她年歲漸長,身體越發的吃不消了。現在看着兄弟二人舞劍,再說上一會話,她就撐不住慢慢合上眼。
張氏兄弟見狀,他們連忙侍奉女皇躺下,然後就雙雙出去了。
到了外頭,張昌宗還忍不住拿着手裡的寶劍不停把玩。
張易之笑看着他:“這下,你心裡總算舒爽了吧?”
“那是當然!”張昌宗得意洋洋的點頭,“任憑她顧氏一開始如何不將我放在眼裡,可現在陛下的一切決定皆由我們掌控,我料他們也不敢再亂來!你看,現在他們不就被昭王等人的死嚇到了,一個個都變得老老實實的?他們手下上好的鐵礦,還是世子親自出面打造,這把寶劍的身價可是不低呢!以後我要天天把它帶在身邊!尤其等長寧侯他們再回來的時候,我更要帶着這把劍去好好會會他們!”
“那是必須的。”張易之定定說道,“我也和你一起去。”
那次他對顧采薇施展魅力,結果不僅沒有勾搭到顧采薇,卻差點被顧采薇放狗給咬到,這件事他一直懷恨在心,必須找機會報復回去!
“等他們再回來之日,就是我用他們送我的寶劍劈開那隻狗頭之時!”張易之咬牙切齒的低吼。
然而,這一切註定只存在於他們的想象之中。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活着等到顧采薇夫妻從永興縣回來。
接下來的日子,表面上看起來平靜無波。昭王等人的死也不過只是在原本就滾燙的熱鍋裡激起了幾滴小水花,很快水花就被熱鍋所吞噬。
神都裡頭依然紙醉金迷,張氏兄弟囂張依舊。杜雋清一家子也老老實實的在永興縣採礦鍊鐵。
但是,隨着時間漸漸流逝,女皇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病重臥牀的次數越來越多。
到最後,她躺在深宮之中,竟連大年三十的團年宴都只出來略坐了坐,餘下的程序都交給張氏兄弟主持。新年過後,她長達半個月都沒有再出來。而陪在她身邊的,除了張氏兄弟就沒有別人了。
張柬之等人無數次請求面見女皇,卻被張氏兄弟率領的人攔在外頭。
“陛下身體不適,不見外人。你們還是速速退下吧!”只這麼一句話,就將他們打發了。
但是,一面打發着他們,這兄弟二人卻賣官鬻爵,越發的囂張。最終,張相爺等人還是看不下去了。
於是,新年剛過,在一個寒風凜冽的早晨,以張柬之爲首的臣子們簇擁着太子,率領五百御林軍直接殺入皇宮。
張氏兄弟聽說後,慌忙從女皇房中跑出查看情況。但一擡頭,他們看到的就是無數把寒光閃閃的兵器,以及四處飛濺的鮮血。
兄弟二人霎時嚇得肝都顫了。
“護駕!護駕!”他們連聲大喊,將護衛們都叫到身邊,把他們團團保護起來。
然而張柬之當即揮手:“殺了他們!”
“是!”御林軍毫不猶豫,直接舉刀將圍繞在這對兄弟四周圍的護衛都給砍殺了個乾淨。
張氏兄弟見狀,他們連忙抽出隨身攜帶的寶劍。“你們不許過來,不然當心我們的寶劍——”
哐!
然而,還不等他們話音落下,就聽一聲刺耳的聲響傳來。他們手臂上一震,緊跟着一震痠麻的感覺來襲。
再定睛一看——好嘛,那把他們隨身帶了兩三年,也拿出來耀武揚威過無數次的寶劍,就這樣被一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大刀砍成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