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乾元見張明義走了以後,對王起使了個眼色,王起便了然地帶着一羣丫鬟小廝下去了。
人走完以後,葉乾元從矮凳上起身,坐到牀邊,看着孟青慘白的臉,道:“青弟,你好些了嗎?”
孟青道:“王爺,草民方纔回答過王爺了,草民身子無礙。王爺事務繁忙,不必再爲草民費心。”
“青弟……”葉乾元哀傷地看着他,帶着請求的口氣道:“青弟,你一定要這樣嗎?你就不能好生與我說話嗎?”
孟青看也沒看他一眼,道:“草民不知哪裡對王爺不敬,請王爺恕罪。”
“你……”葉乾元說不出話了,只是直直地望着他。孟青見他不言,自個也不再說話,屋裡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你還是怨我的”半響,葉乾元苦澀道:“無妨,原就是我的錯。青弟,我只求一句話,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你知道的,我什麼都願意爲你做。”
孟青頓了許久,而後擡起毫無平靜的雙眼望着葉乾元道:“王爺言重了,草民不敢。”
葉乾元盯着他的眼,希望從那眼中看出一絲波動,可那眼神始終如一。
葉乾元低頭,淺笑道:“罷了。只要青弟你還願意見我,就算還怨我,我也認了。青弟……你還是好生歇息吧,我叫人準備些吃食。我……走了。”
孟青道:“王爺請便。”
葉乾元起身,滿含柔情地看着孟青,道:“青弟,我總是等着你的。”言罷便起身踱了出去。
孟青眼見着葉乾元離開,眼裡仍是漠然。
第一次見到葉乾元,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那會孟青還小。
那時候是皇家去尊山祭祖,張明義帶着孟青,葉乾元第一眼就把孟青給看上了。
那會葉乾元纔不過十四歲,自個也還是個小娃兒,雖是有了幾個通房丫頭伺候,可心裡並不懂情愛。只覺着小小的孟青煞是好看,渾身透着仙氣,那眼裡也盡是孤傲,葉乾元看的移不開眼,總想着和那小人兒親近。可孟青面上尊着他,對他卻總是冷淡的,無論葉乾元做什麼,都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摸樣。
葉乾元纏着孟青一個月,絲毫不懂得避嫌,一路的人都知道了嫺王殿下對孟青起了心思。自然沒有人敢說葉乾元一句不是,孟青卻是受了不少的指指點點。孟青性子古怪,旁人越是說他攀附嫺王,他卻越是樂意和葉乾元作伴。
到回了京城的時候,兩個小少年,卻是真正親近起來了,那也是,孟青第一次與旁人親近。
若是……後來沒有發生那件事,也許到現在……
孟青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表情,閃過一絲哀傷,而後,又是那般清冷。
葉乾元出了院門,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又涌上了心。往常在孟青那裡受了氣,總是想去安平院坐坐,桂芝最是溫柔懂事,能安撫自個的心緒。
可今日葉乾元卻格外地想去看看白阿小,並且,許是早晨見了這有趣乖巧的小狐狸,此刻的心並不那麼苦悶。
還是去見見那小狐狸。
葉乾元走到安順院,千蘋和千青都在主屋門口守着,葉乾元問道:“小公子呢?”
千蘋行了禮道:“回王爺,小公子說要打坐,叫我們莫要擾他。”
“啊。”葉乾元不禁有些失望:“那我也別去擾他清修。”
“不打擾不打擾!”葉乾元話音剛落,房門突然就打開了,白阿小笑嘻嘻地望着葉乾元道:“阿德,你來啦,我已經清修好啦!”
葉乾元見他活潑的笑臉,心裡也愉快多了:“怎麼也不去玩,倒是躲在這屋裡打坐。”
白阿小並不想告訴葉乾元自個方纔爲了將軍的事難過,心想,再在阿德面前提起將軍,怕是他又要傷感一整子,便拉着他進了屋坐下,道:“外面都是人。我都不想見。”
葉乾元雙手板着他的肩頭,讓他正對着自己,道:“我告訴過你,這裡的人你都不用怕的,我會保護你的。”
白阿小仰着臉道:“我可不怕他們。我是擔心他們怕我。”
“是是是。”葉乾元笑道:“小公子那樣厲害,你可別嚇着我這府裡的人了。”
白阿小咬着下脣笑了,像是有些窘困,面頰微微紅了起來。
葉乾元看着就歡喜,想了想道:“離午膳還早呢,這一上午怎麼打發呢?“
白阿小歪着腦袋道:“阿德,你平日是怎麼玩的我們就怎麼玩吧。”
怎麼玩呢?
喝花酒,逛青樓。怎麼能帶着白阿小去。
葉乾元想了想,問道:“你往日在山裡,是怎麼打發時間的啊?”
“哎。龐山最不好玩了。”白阿小嘆氣道:“往日舅舅一早就把我叫起來練功,用過早膳以後要學兩個時辰的字。午膳以後可以休息一個時辰,然後打坐唸經,一直到夜裡。舅舅對我很是嚴苛的。”
葉乾元:“舅舅還教你練字,要考狀元嗎?”
白阿小又窘了,嘿嘿笑道:“我認識的字不多,老是學不會。”
“哦?”葉乾元挑挑眉道:“你沒認真學罷。往年我小的時候,也不愛讀書寫字,先生常打我手心。舅舅沒打你手心吧,才學不會。”
“嗯嗯嗯!舅舅疼我。”白阿小連連點頭。
葉乾元拿過白阿小的手心,輕輕拍了一下,道:“那我們還是來練字罷,晨光最好讀書。”
白阿小睜大眼,眉毛擰成一團道:“啊!都出來了還要練字嗎?”
葉乾元起身道:“是啊,舅舅教你的都是對的,你得要聽話。”言罷將撅着嘴的白阿小一把拉起來,出了房門。
千蘋千青見兩人出來了,趕忙行了禮。
葉乾元道:“去書房,兩位美人也跟着,正好紅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