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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趙叔齊命令後,涉佗和成何上前,拔出短劍劃開了麻布袋子。只見裡面全是如同粘土般細膩的淡黃色麥粉,頓時流了出來,灑了一地,看得旁邊的鄉卒和豎人們心疼不已。
趙叔齊越發地奇怪,他還真就不信,趙無恤會以德報怨,給他們送來數石麥粉!對了,他在簡冊裡說成鄉遭遇“盜寇賊患”,難不成這是爲了表達和解之意?是要讓他們一起對外聲稱,是遇盜,而不是兄弟相爭的殘殺?
真的會這麼簡單麼?
就在此時,只聽身旁傳來了“呀”的一聲驚呼,原來趙仲信湊過去仔細一瞧,卻見口子大開的袋子裡突然滾出來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掉在地上砰然有聲,嚇了他一大跳。
那物什滾了一圈後,停在了趙叔齊的腳邊。
“首級!是人的首級!”
趙叔齊低頭仔細一瞧,果然是個人頭,正是他派去燒成鄉府庫的信使!脖頸斷口處的鮮血已經乾涸,口鼻和頭髮塞滿了淡黃色的麥粉,眼睛瞪得大大的,彷彿正盯着他看。
趙叔齊喜歡陰謀詭計,卻不樂意自己動手,以往也只是在冬狩上射殺了幾隻獵物,卻從未親眼見過如此慘烈的情形。他頓時噁心不已,順便想起了早上朝食時吃下的“饅頭”,據說這名字還是賤庶子親自取的,何其相似!
他當場就嘔了一地污穢,心裡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碰粉食。
“賤庶子,假惺惺地在簡冊上說了一通,實則是將吾等當成宵小來震懾啊!”
經過涉佗和成何清點,發現其餘幾個麻袋裡,也裹着人頭,共計二十來個,正是昨日派去成鄉放火的信使,還有鄉外接應的兵卒,幾乎被一網打盡。
但,也缺了六七個人,尤其是帶頭的兩司馬不見了。
趙仲信噁心得不行,掩着口鼻遠遠罵道:“賤庶子欺人太甚!”
一邊咒罵,他也心裡發顫,趙無恤將自己和叔齊派去的三十餘人盡數擊殺俘獲,還送來了這人頭“饅頭”來恐嚇,其手段之酷烈兇狠,讓人不寒而慄。第一次,仲信對這個庶弟不再是鄙夷,而是化爲了淡淡的恐懼,和他爭世子之位,真的明智麼?
趙叔齊吐乾淨胃裡的東西后,倒是冷靜下來了。
“想必剩餘那幾人是被活捉了!其中一個還是主持此事的兩司馬,若是賤庶子將他們囚禁拷問,再送到下宮去,恐怕父親那邊,你我都交待不過去!”
趙仲信頓時有些慌了,後悔不該聽了成何的蠱惑,參與到這件事裡,他焦急地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如今之計,只能打碎了牙和血吞,那個扣押的人質,也得給他送回去,看能不能換回幾人,趙無恤此刻,想必很得意吧!”
……
田賁押着那個已經把知道的事情全部交待乾淨的兩司馬,來西鄉交接人質,他和手下剛剛在溪水邊洗淨了血跡,但仍然殺氣騰騰。
虞喜要去新絳繼續護送麥粉,穆夏要在鄉寺守護君子,井已經成了一介更卒,要服苦役。於是,這等“小事”,就只能輪到田賁了。
涉佗黑着臉,將一個低眉順眼,穿粗衣陋褐,卻頗有些姿色的野人女子交到了田賁手中,又問起昨夜未死的那些人現在何處?爲什麼不一起送來?
“自然要先帶回去驗驗人是不是真的,有無損傷,才能放其歸來。”田賁雖然只是一個國人,地位不如已經混到上士的涉佗,卻梗着脖子,絲毫不畏懼他。
在回去的路上,井的妹妹知道自己算是獲釋,還能去和兄長相會時,便對走在馬車旁的田賁千恩萬謝。
然而田賁只是惡狠狠,氣鼓鼓地瞪了她幾眼。
本來田賁和井之間,頂多是在蹴鞠場上輸了幾次,多挑了幾擔糞肥罷了,並無太大過節。甚至,在趙無恤上次斥責他不知道體恤兵卒,無規無矩,讓他多多向井學習後,田賁倒也乖乖受教,近幾個月時常跑去看井訓練兵卒。
田賁這個人有些傲嬌,對有本事的人會發自內心地欽佩,於是兩人的關係一天比一天好,趙無恤經常能見到他們蹲在一起對戰象棋。
誰料,在得知井是趙叔齊暗子,還曾爲其遞送消息的事情後,田賁如同五雷轟的,感覺受到了欺騙,頓時怒氣熏天。他忠於趙無恤,帶着“士爲君死”的心思,對其他人也如此要求,他對背叛更是持零容忍的態度。
本來田賁以爲,井應該被處死以儆效尤,誰知君子竟然繞他一命,打了几杖,削除職位就算懲罰。
田賁覺得,這遠遠不夠,君子念舊情,這是好事,可自己卻是專門爲君子做髒活的,必須給那叛徒一次刻骨的教訓才行!
車上的少女沒看出田賁的不快,也不知是被拘禁太久沒說話,還是因爲驟然脫困心情激動,她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說着感激田賁搭救之恩的話。渾然沒有察覺,身邊這個一臉兇相的軍吏,也是頭潛藏着危險的猛獸!
終於,田賁煩了,他朝口中猛地灌了一口酒,一把拉住了馬車,惹得衆人都回過頭來看。
“看什麼看,都轉過去!”
乘着昨夜剛殺完人的火氣,他雙臂一伸,將井的妹妹扛到肩上,就朝路邊的粟米地裡走去。
“既然說要報答我,那就趁現在吧!乃公正好想要個女人,流過血之後,找個女人最來勁!””
“司馬,司馬,使不得啊!”田賁的一個手下在後面想喊住他。
田賁卻不停留,一邊制止着少女的掙扎,一邊轉過頭來惡狠狠地說道:“不想吃乃公的劍,你們就誰都別管,也不許過來!”
說完,便將那少女抱進了長勢正旺的粟米地裡,粟杆搖墜,隱隱有掙扎和喘息聲傳出。
田賁手下的兵卒們面面相覷,有幾個還竊笑不止,只有方纔那個制止田賁的人着急地跺腳道:“汝等爲何不隨我制止?她可是司馬井的姊妹啊!”
一旁有個和田賁看法類似的兵卒冷哼一聲,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什麼司馬井?一個背主之人而已,現在已經削職爲更卒。按理說,這女子現在是一罪臣家眷,應該被送去女閭的。活該!誰讓她的兄長做下叛主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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