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稀裡糊塗第一口吐納

環山路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緩慢的移動着,他的雙腿早已沒了知覺,下垂的雙臂靠着肩頭的擺動毫無節奏的搖晃着,此時的他腦袋裡空無一物,連爲什麼要跑也忘記了,眼前的景色漸漸覆蓋上了一層紫意。一個踉蹌,身體便重重的向下倒去,“啊……終於不用跑了……”大腦在此時竟然產生了愉悅。

一雙溫暖的大手在張葉快要砸到地面的時候,輕輕托住了他,此時張葉渾身無法動彈,任由對方將自己抱起,他的眼睛硬是撐着睜開了一條縫,看見是李進之後,頭一歪,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陣陣微風吹過,輕柔的撫摸着張葉的身體,好似一位母親在憐惜呵護着自己的孩子,深怕因爲力道太大而打擾了他的睡眠,此時正值夏季,身下的泥土雖說表面溫熱,可當中隱晦夾雜了的絲絲寒意卻無法迴避,一個激靈,張葉睜開了雙眼,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可是渾身上下傳來的痠痛麻痹着大腦,根本無法讓其移動分毫,好像就只有嘴巴跟眼睛能動,無奈的看着蔚藍的天空,聽着青草的“梭梭”聲,張葉用盡全身力氣可還是顯得很輕柔的聲音喊着,“李叔……李叔。”

耳邊青草晃動的頻率被打亂,眼前一暗,天空上擠進來一張大臉,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喲,兔崽子你醒啦?”

因爲身體無法動彈,連說話都是一種奢侈,有氣無力的眨了眨眼表示回答。隨後張葉的身體被輕輕的推坐了起來,眼前的景色早已不再是剛纔的環山路,前方是一片湖泊,波光粼粼反射着太陽的光芒,刺的張葉一陣眩暈,趕忙又閉上了雙眼,頭一低,眼看又要沉沉的睡去。

突然之間一聲低吟透過張葉的耳朵傳入大腦,腦袋裡一陣激盪。

“閉目冥心,固靜思神。叩齒三六,手抱崑崙。耳鳴天鼓,二十四聞。微撼天柱,龍攬水渾。漱津三六,水滿口勻,口分三咽,龍行虎奔。閉氣搓……”

像是聽懂了一些似的,混沌間張葉平和的呼吸着,桂花香帶着青草的苦澀席捲着張葉,空氣中夾雜了一些溼潤,一部分鑽進了他的鼻息,一部分輕撫着他的身體由毛孔鑽入,呼吸之間帶出深深的疲憊,身體微微擺動,大腦的微調保持着身體的平衡,舌頭在口腔內攪動,不經意間滿口生津,分三次吞下之後,耳畔裡彷彿聽到了陣陣叮咚作響的流水聲,再也堅持不住,身子往後一仰,暈了過去。

此訣正是當年自己年幼之時,如今的村長亦是自己師父的張開陽傳授於自己跟大山的,當時的他們比張葉現在要大了許多,已有十四五歲,據師父說,這段口訣,是他的師父小時候偶然之間與一位世外高人結下善緣,然後破例教下的一段,並要求發下毒誓,此生不可外傳,當時師祖立即跪拜點頭稱是,並習得此訣。

二十年後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一位絕世高手,百米之內一切風吹草動皆在其心,縱橫江湖三十餘年而後突然消失,歸隱山林,歸的就是這舜耕山。

當時的師父跟此時的張葉差不多大,生性好動整天往這山上跑,後來便認了師祖,他老人家尋思着當年世外高人就已經年過花甲白髮蒼蒼雖說神采奕奕,但桑海桑田,自己都已年過花甲,想必那人早已成爲一捧黃土。

眼看着自己也將命不久矣,便將口訣傳了下來,並傳授自己的絕學掩月刀和游龍步,順延到了李進大山二人手裡,今天,他將口訣傳於張葉,要知道,此訣當年他與大山二人開始學習時是因爲無法冥心靜神遲遲不得要領,所以村長先讓其二人耗盡體力無暇他顧,這才逐漸入了門。

正在嚴肅說着口訣的李進眼看張葉又一次倒下,時不時的還有幾聲鼾聲傳出,搖頭苦笑,一臉無奈“用力過猛了啊……”

再次醒來,已是晌午,**感充斥着全身,雖說還是有些疲憊,可卻不影響他行動了,掙扎着爬起身,見李進站在湖邊無聊的扔着石頭。還沒來及問,頭皮一炸就看到李進正一臉笑意的看向自己“已經下午了,我們接着跑吧?”

張葉苦着臉的連忙擺手求饒“不了不了,明天再跑吧,太累了!”

“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李進搖了搖頭感嘆道“七八歲的孩子,能跑個十幾裡的路已經很不錯了。餓了沒?剛纔趁你睡着的時候你王叔帶着吃的來了一趟,看你沒醒,就留了一些。”說罷便丟來一隻小布包,“快吃,吃完了教你點東西。”

打開布包,兩個饅頭,還有一塊散着濃郁肉香的鹿肉,肚子頓時“咕咕”的叫了起來,張葉也不含糊,一手抓起饅頭另一隻手抓着鹿肉大快朵頤起來,邊吃邊問“李叔啊,我中途睡覺的時候你跟我說的那些是什麼啊?”

“一個口訣”李進起身伸了伸懶腰打着哈欠說道“你不是要練功嗎,我跟王叔都會那個,你爺爺教的,你爺爺是從他的師父那裡學的。”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說話儘量簡單,說多了反而複雜。

“哦”張葉砸吧砸吧嘴“那時候我耳朵裡聽到有水流聲。”

原本還懶洋洋打着水漂的李進表情一僵,僵硬的轉過身一臉驚訝的看向張葉“你說……你聽到水流聲?”

張葉見李叔這麼驚訝的看着自己,心裡發怵,撓了撓頭不敢肯定的說道“那個,可能是我聽錯了吧,在湖邊,也可能是湖水的聲音”

被張葉這麼一說,李進也有點拿不準了,思考了一會兒便摸了摸下巴“趕快吃,吃完了我們再試一次就知道了……”

半刻鐘的功夫,兩個饅頭跟一大塊鹿肉就進了肚子,張葉滿足的打了個飽嗝,起身去湖邊捧了點湖水喝了幾口,又洗把臉,在李進的催促下盤膝坐好,準備練習剛纔的口訣。眼睛閉上沒過一會兒,卻尷尬的嘿嘿一笑,摸了摸頭“那個……李叔,剛纔那口訣再說一遍,我就聽到龍啊虎啊的就睡着了。”

“是‘龍行虎奔’……”

李進一臉鬱悶的說道,“那我再說一遍,你可一定記住了,有反應了就馬上跟我說‘閉目冥心,固靜思神……口分三咽,龍行虎奔。”

張葉這回細心的按着李叔的口訣認真的做着,在做到“龍行虎奔”的時候,耳畔裡由遠至近的響起了滴水聲,可旁邊李進的聲音卻也聽的清清楚楚。第一咽,還似晨間露水滴落,好似滴落在張葉的心間,讓其心神一陣盪漾,第二咽就變成了屋檐的雨水珠簾,此聲音逐漸變大,到第三咽則變成了涓涓流水。張葉猛的張開眼睛看向李進,李進也正看着他,看着張葉這種表情,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麼結果了,心裡暗罵一聲“他孃的,要不要差距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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