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道家清靈神光之助,長垣道人喘息幾聲,元神微微恢復清明,苦笑一聲,元神之上升起一團金芒,內中卻是一道靈符。正一道符劍兼修,長垣道人雖精通劍術,但根本道法卻是符道,龍虎丹鼎乃是師傳法寶,不算他自家祭煉,那枚靈符纔是他畢生心血所寄,凝成道果,性命交修之物!
那靈符與百鍊道人的玄機百鍊元命劍匣相肖,是以純陽境界的本命元氣煉就,堪比法寶,威能赫赫。尤其當長垣中了噬魂魔念暗算,特意將本命寶符按着正一道所傳的一道一炁靈明降真符修煉。
正一弟子修煉符道,皆有一道本命真符,乃性命交修,龍虎相合之物,輕易改換不得。長垣道人費了百年功夫,纔將本命真符換爲此符。這道一炁靈明降真符最大神用乃是能觀照先天,召請九天仙闕神人下降入世,驅除心魔,保持一念清明,對付噬魂魔念自是事半功倍。
魔教有奪魂之法,正道亦有神通與之相剋,神符一出,遍空皆是清明仙光,虛空大開之間,一位神人身披無量仙霞而來。那神人身着五色仙服,膚色如玉,面目如幻,手提一盞燈籠,其中放出幽幽神光。
神人乃神符所化,稟九天仙闕之中一抹靈性而生,輕輕將燈籠一提,光華皎皎,遍照虛空。此是道家破魔神光,最能堪破迷障,消融魔性。
長垣元神被神光一照,立時通體舒泰,魔性隱去。那神人立於其頭頂,靜默無比,只將燈籠四面探照,似有神似無神,玄妙之極。
張隨堅鬆了口氣,他也是知曉長垣尚有這等後手,纔敢如此施爲,若非這道一炁靈明降真符出世,未必能耐得的了噬魂老人留下的惡毒後手。
長垣寧定,長景遭殃,純陽雷火無邊無際,煉的他欲仙欲死,連一道玄陰元神也被煉去了五六成,眼見天屍教主若再不來,不出一個時辰就要魂飛魄散,再無生理。
正一山腹驀地一聲巨響,火山寒潭亦是大震不已,一座龐然青銅鬼棺狠狠撞破禁法,悍然衝入!鬼棺之前張隨真披頭散髮,狀如瘋魔,將龍虎天印與龍虎伏魔神劍運使的風雨不透,可惜天屍教主動了真怒,黃泉鬼棺威能無窮,再有薛蟒幫襯,張隨真實已是強弩之末,就算有玉石俱焚之心,也無濟於事。
薛蟒頭頂飛出九條黑眚陰煞之氣與無盡化屍神光,一見張隨堅兩個端坐龍虎丹鼎兩側,怪叫道:“看來咱們來的不晚,長景長老,可還有一口氣麼?”
長景元神給煉的只剩一口氣,哪有精力答他?天屍教主駕臨,黃泉鬼棺一震,狠狠向長垣道人撞去!這一招故技重施,仗着鬼棺沉重無匹,就算長垣道人也不敢直攖其鋒,鬼棺之上滾滾鬼氣如潮,萬鬼啾啾之聲擾人心神,卻是要在一招之間結果了長垣!
長垣道人絲毫不亂,依舊將本身真火注入龍虎丹鼎,頭頂那尊降世神人卻將燈籠一提,無量破魔神光遍照之間,落於鬼棺之上,只聽萬鬼哀鳴之聲不絕,凡是被破魔神光所照的鬼物盡數化爲虛有,就算有無盡魔氣加持,亦催生不出了。
天屍教主聲音傳來:“好一道一炁靈明降真符!好一個降世神人!可惜螢火之光,焉比皓月?”破魔神光看似無盡,黃泉硅谷鬼氣更是無窮,一道一魔爭鬥之間,卻絲毫不能延緩鬼棺行進之路,晃一晃已離長垣道人不遠!
張隨真喝了一聲,驀地將龍虎天印一拋,攔在黃泉鬼棺之前,砰的一聲,竟被鬼棺生生撞飛,好在天印畢竟歷經無數正一長老心血,被轟的寶光亂顫亂飛,但本體絲毫無傷。
張隨真拋出龍虎天印,手中只有伏魔神劍,好在天屍教主不曾偷襲,倒是薛蟒興高采烈,將魔道神通使得千變萬化,將之兜頭裝入,兩位老祖鬥得不休。
黃泉鬼棺畢竟一頓,張隨堅暗思長景道人雖未完全煉化,終究去了大半條命,正要起身迎敵,忽聽長垣道人陰冷一笑,龍虎丹鼎憑空飛起,落在降世神人懷中,那神人手提燈籠,懷抱丹鼎,一頭往黃泉鬼棺猛烈撞去!
恍如開天闢地一聲巨響,龍虎丹鼎有降世神人神通加持,竟是以硬碰硬。兩大法寶轟然對撞,無盡餘波擴散,正一山山腹之中宛如颶風過境,大地龜裂,山體崩塌,連萬載幽幽的寒潭之水也被激盪的排空而上!
寒潭碎裂,無盡寒波四蕩,張隨堅喝了一聲,亦是飛身而起,原來身下火山受了波及,竟也開裂起來,內中岩漿黑氣滾滾而上,眼見噴發在即!
兩件無上法寶硬碰一記,紛紛彈飛出去,黃泉鬼棺有天屍教主鎮壓,翻滾了幾圈便自如常,龍虎丹鼎卻滴溜溜打轉,化爲一流神光,將正一山山腹生生洞穿!
山石簌簌而落,無數巨石紛落如雨,大如棋盤,小似手掌,跟着岩漿迸發,熱浪四濺,張隨堅暗歎一聲,起手一招,龍虎伏魔神劍飛來,順手一劍,劍光飄散,嚇得薛蟒連忙退避三舍!
長垣道人心黑手毒,不惜以龍虎丹鼎硬抗黃泉鬼棺,實指望二者爭鬥,法力餘波能將長景道人元神震滅!但卻不顧凌衝尚在內中之安危。
凌衝身在丹鼎之中,陡覺天旋地轉,無盡力道自虛無生出,如天地崩裂,地火水風亂涌!晦明童子叫道:“長垣老兒該死!”自洞虛真界飛出,先將十二道先天雷符收了,再化爲黑白生死氣,扭轉生死,定鼎陰陽之間,將凌衝也自護住。
也虧的有晦明童子在,法寶之軀,縱然龍虎丹鼎中風波無盡,亦能保住凌衝陽神不滅,洞虛真界無礙。晦明童子叫道:“這破鼎不宜久留,速速逃命罷!”龍虎丹鼎乃是攻防一體之寶,鼎蓋合攏,絕難打開,恰好被黃泉鬼棺撞飛,打破正一山腹,連鼎蓋也被掀飛了出去,露出外界大亮天光。
凌衝心念電轉,長垣道人不顧他死活,只這一下已成深仇,自家不遠萬里而來,以身爲引,也算全的兩家情面,將九火照天爐一掀,放出一道黑光,留於鼎中,自家操控生死符瞬間遁出鼎外,再也不管這趟閒事了!
那黑光正是長景道人元神,已然瀕死,受天光一激,又復清明,一聲狂吼,正要趁機逃出生天,丹鼎鼎蓋卻不知從何處飛來,咣噹一聲,蓋得嚴絲合縫,將之重又困鎖起來。
長垣道人陰沉着臉一招,龍虎丹鼎飛入掌中,嘿嘿笑道:“長景師兄,入我轂中,還想逃命麼?”至於太玄派小輩的生死,全然不放在心上。方纔那一擊,降世神人首當其衝,被當場擊的潰散開來。
沒了降世神人發動道家破魔神光,長垣老道心魔又有滋長之勢,復歸於瘋狂,桀桀一笑,本命金符流轉,降世神人重又顯化而出,手提燈籠,將破魔神光亂照。
張隨堅見其眉心之中一點黑氣始終縈繞不散,就算破魔神光也奈何不得,喝道:“長垣長老!提防心魔作祟!”長垣喝道:“老子等了千年,便爲這一日舒暢心意,你莫要管我!”祭起龍虎丹鼎,又往黃泉鬼棺衝去,叫道:“狗日的龜孫!你不是要撞死老子麼?瞧瞧誰人命硬!”
天屍教主輕笑一聲,自語道:“噬魂魔念?倒也有趣!”鬼棺一起,以雷霆之勢當頭撞去,又是一聲雷響,這一次卻是長垣道人悶哼一聲,降世神人一聲未吭,又被生生撞爆!
長垣道人正要重整旗鼓,等本命金符一起,鬼棺上驀地飛出無數鬼影,鋪天蓋地一般,撲入金符之中。一炁靈明降真符最能剋制魔念魔頭,鬼影真如飛蛾撲火,無論來的多少,盡被符光之力煉化。
但黃泉鬼棺本就能溝通九層冥獄,借來無窮無盡冥氣,滋養鬼物,因此鬼影不絕。天屍教主打得歹毒主意,要用鬼物陰鬼之力污穢長垣的本命金符,只要金符被污,長垣道人定必再難把持心神,墮入魔道!
金符之上無數鬼影堆砌,驅散不及,長垣道人面上也蒙上了一層陰影,本已壓制下去的噬魂魔念又自作怪起來,張隨堅瞧見,連忙身劍合一,化爲一條恢弘劍光,一斬一挑之間,勉強將黃泉鬼棺挑在一旁。
鬼棺一動,天屍教主不能安心運法,化生的鬼物大減。但長垣道人金符之上仍有無數鬼物盤踞,漸漸將金符都染成了黑墨之色。
山腹之中地動山搖,寒潭之水與火山岩漿熱氣相遇,滋啦啦催生出無數熾熱白氣,瀰漫虛空,幾位老祖動手,全然顧不得收斂,神通交戰之間,將頭頂山體與四面山壁都震裂開來,再鬥了一會,只聽霹靂一聲雷響,整座正一山終於承受不住戰鬥餘波,自內而外轟然倒塌!
張隨堅喝了一聲:“隨真,去接引弟子!”正一道總壇依憑正一山而建,山體傾頹,門下弟子首當其衝,還有歷代收羅的無數珍寶、道冊,皆是無價之物,若是損毀,那便罪莫大焉!
張隨真深知此事,跺足而去,飛出山腹之外,喝道:“衆弟子聽令,速速護持各處要地,不可慌亂!”施展無邊法力,梳理地脈,將諸如藏經、煉丹之要地盡數護住。
好在正一道經營無數年頭,早就考慮過魔頭來襲,山門崩裂之事,被張隨真與各弟子將無數禁制符籙祭起,山門之上騰起道道寶光,任由天塌地陷,將一干人物靈獸護住,一時倒也無虞。
巨響綿延,自山腹傳來,初時悶重,繼而如天雷炸響,一座高聳入雲的正一山終於從中裂開,無邊塵土揚沙之中,兩瓣殘山緩緩向兩旁滑落!
四道靈光自山中疾飛而出,卻是四位老祖仍自激戰,正一山外,天欲教主殷九風袖手旁觀,見大山倒伏,哈哈大笑,叫道:“壯哉!天屍教主好大手筆,此戰之後,看玄門那羣牛鼻子還敢吹噓橫壓我魔教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