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老人哼了一聲,哂笑道:“我的魔功也是奪自他人修煉而來,只要你本事夠,給了你又何妨?只是元神四裂,真我沉淪,怕是駕馭不住呢!”不愧是積年老魔,玩弄人心的鬼祖,一言一語,皆在挑動奪魂道人七情沸騰,令其露出破綻!
萬千鬼物陡然嘶聲喊道:“拿來!”鬼影如潮!無數雙鬼爪同時向噬魂老人與凌衝抓來!衆鬼修爲參差不齊,但在奪魂道人操控之下,法力波動如一,一抓之下,饒是凌衝修成待詔,也要被一擊奪命,死的不能再死。
噬魂老人仍是面有譏諷之色,一字一句道:“用我創的神通來對付我?奪魂,你太讓我失望了!敕!”只一聲斷喝,凌衝只覺噬魂老人身上涌起一道魔念,如長風浩蕩,浩浩然席捲開來,凡被魔念所襲鬼物,無論何等修爲,盡數化爲泡影,半點不存!
噬魂老人一念發出,又在頂上現了七色寶塔,對凌衝笑道:“叫你瞧一瞧真版寶塔法是如何威力!”七色寶塔旋動之間,佛光播撒,無數鬼物如殘湯潑雪,立時消散無蹤。
接連兩招過去,圍困二人的鬼潮已然消散大半,但凌衝毫無欣喜之意,望向那尊七色寶塔,但見塔中佛光熾盛如日,而七情魔念所化魔光卻所剩無幾,與最開始相比,七情魔光足足消散了七成有餘!
無數鬼物灰飛煙滅,奪魂道人不怒反喜,一頭待詔鬼王踏前一步,陰沉笑道:“師兄,看來你轉修佛光,將你的魔功修爲消磨殆……”
又有一頭鬼王接口道:“……盡了!嘖嘖!若是當年有人對我說,你會轉投佛門,我會直接將那人打入九……”
第三頭鬼王又道:“幽!可如今看來,你還是那個卑鄙陰毒,貪生怕死,爲了活命,不惜背叛魔道!”
噬魂老人輕描淡寫伸手一點,第一頭待詔鬼王頭顱爆裂,元神消散。再一點,第二頭鬼王仰天倒下。第三點,第三頭鬼王雙手扼住自家脖頸,狠狠一扭,連帶元神魂魄都給扭斷,竟是自行了斷!
噬魂老人結果三頭鬼王,才淡淡說道:“修煉修煉,不就爲的長生久視,逍遙自在?不對,我皈依佛門,該換成了斷生死,出離輪迴。貪生怕死乃是衆生之常情,我未證佛陀之果,畏死貪生只因修行不夠,無可指摘之處!”
奪魂道人喝道:“我懶得與你辯論!大菩薩曾有宏願,不成佛道,絕不踏出地府半步,你若是躲入地府,我也奈何不得你。不過我會去陽間,盡情魔染衆生,招引無上心魔魔意降臨,要麼你將一身魔功送我,要麼我將陽間化爲魔域!”
鬼潮之中陡然升起三道氣息,接連天地,將周遭鬼物遠遠排斥了開去,有那修爲低微的鬼物當場爆成了一團陰氣。凌衝陽神眉頭聳動,奪魂道人竟是一氣出動了三位玄陰鬼祖!奪魂道人笑道:“冥獄之中甚麼都缺,就是不缺玄陰鬼祖!我染化了三頭,送你嚐嚐!”話未說完,兩道氣息一晃之間,已來至噬魂老人近前,一頭鬼祖將身一扭,化爲一道刀光,潛入虛空,刀意橫逼之間,鎖定噬魂老人元神!
又有一頭鬼祖精通肉軀搏殺,生的雙頭四臂,魔軀如鐵,一聲不吭,四條手臂各結法印,轟然落下!最後一頭鬼祖乃是一頭蜘蛛形象,人首蛛身,遍體滿生詭異之目,睜開眼時,目中放出無量魔光,奪人心魄!
三頭玄陰魔祖!奪魂道人衝擊歸一失敗,身受重傷,但其憑藉噬魂魔念,竟是不經意間魔染了足足三頭玄陰老祖,這股力量幾乎不必九幽門一門差了,足能覆滅任一玄魔門戶!
三頭老祖聯手,動作劃一,氣息同步,這等力量一擊之間足以將噬魂老人轟成齏粉!噬魂老人不慌不忙,在三頭魔祖聯手攻伐之下,猶有閒暇,將頭頂七色寶塔一推,撞向魔軀如鐵的魔祖。又伸出一根手指,往虛空某處輕輕點去!
嗡的一聲,那近身魔祖四臂齊齊轟在七色寶塔之上,終於將寶塔轟得爆散開來,散爲滾滾佛光,那鬼祖隨即被無數佛光死死裹住,魔軀被佛光透入,直如油煎刀絞,魔氣被消磨之間,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哼!
噬魂老人一指之下,本是空無一物的虛空,驀然泛起一絲刀芒,漆黑無匹,魔性四溢,往其頸上繞來,但被一根手指所阻,叮得一勝,指尖與刀芒觸碰,竟是將刀芒生生釘在虛空之中,將後續變化盡數封死!
至於最遠處那頭蛛形魔祖,發出攝魂魔光,噬魂老人一聲輕笑:“莫要忘了,我纔是攝魂噬魂的祖宗!”雙目陡發奇光,往那蛛形魔祖魔軀一照!
那蛛形魔祖發出一聲慘叫,魔軀之上千百雙魔眼竟是齊齊爆裂,噴出一道道碧綠汁水,望去噁心之極,一手千眼攝魂的天賦神通已被噬魂老人破了。
一招之內,連敗三頭魔祖!噬魂老人大顯魔威,口中嗤笑道:“奪魂,憑這點微末伎倆,就想要我畢生修爲麼?還差的太遠!”那頭近身魔祖雙頭髮出嚎叫,四臂合攏,陡然向外伸展,生生將佛光撕裂,一步跨將出來,口中道:“那也未必!”
那頭刀芒魔祖將刀光閃動,一招之間連換八門上乘道法,叮叮叮叮如繁弦急奏,將噬魂老人一個手指切得不成摸樣,刀勢一引,當頭劈落!
噬魂老人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同時制服三頭魔祖,已用上全副心神之力。奪魂道人所言極是,大菩薩曾立下大願,並不會離開地府之地,因此收服九幽門要動用其與九幽祖師兩個。倘若干不過奪魂道人,只需一步跨入地府,便有菩薩護佑,奪魂道人有天大膽子,也不敢追來。但噬魂老人是何等人物?奪魂道人一身修爲境界都是他所賜,就算是遭難落架的鳳凰,又怎會輕易認輸?三頭魔祖又如何?其生平所遇陣仗,哪一場又比如今來得容易?
噬魂老人心念一動,七色寶塔所散佛光中,最後一團噬魂魔念一轉,化爲一口無鞘長劍,七色斑斕,無人持劍,自行施展出一路太陰魅劍,神出鬼沒之下,與刀芒鬼祖鬥在一處!
那刀芒鬼祖並非尋常鬼物,而是一柄魔刀成精,墮入九幽,先是被無數鬼王執掌,殺戮同類,等其獲勝便猝然噬主,飽啖血肉元氣,再去投奔下一家鬼王。
到後來魔刀道行日高,索性顯化成形,自家稱王稱霸,到了玄陰之境,更是殺戮無數,無有一合之敵。可惜也逃不過無影無形的噬魂魔念追索,成了奪魂道人分身之一。
魔刀圈轉之間,刀刀嗜血奪命,打散對手法力,無奈太陰魅劍神出鬼沒,劍招無形,如同蠶蟲吐絲,將魔刀刀勢一點一點圈禁,任其刀勢如潮,亦不能突破無形藩籬。
那頭蛛形魔祖魔眼被破,在奪魂道人操控之下,忽地祭起三柄魔叉,叉頭燃燒熊熊魔火,一發擲來!雙頭魔祖撕裂魔光,仍是不依不饒往噬魂老人本尊殺來。
噬魂老人冷笑一聲,道:“憑你有魔祖分身,我便沒有麼?”凌衝陽神眉頭一動,洞虛真界中陰神腦後噬魂界陡然傳出一聲魔吼,伽薄鬼祖之身大步走出噬魂界,一躍跳出洞虛真界,遍體骨刺突張,魔掌一翻,迎上雙頭魔祖,立時戰在一處!
凌衝吐了口氣,懶得去問噬魂老人如何知道伽薄下落,又如何越過陰神魔念操控伽薄魔軀。此時三柄魔叉已然飛來,噬魂老人一笑,手起一劃,虛空陡起裂縫,三頭魔叉轉動不及,一頭扎入其中,沒了蹤影。
噬魂老人對付三頭魔祖,猶有餘暇對凌衝道:“你將噬魂幡演化爲一方魔界,這很好,日後還要多用魔氣開闢。虛空之道你遠比我精熟,我也不必班門弄斧,只是若你證道玄陰,仍需魔染衆生,汲取魔性,開闢魔國,必然造孽無窮,其中關節你自家把握,我知你得了五陰熾魔的修行之法,且與我一觀,也算我爲你出手擋橫的報酬罷!”
凌衝二話不說,伸手一抽,指尖一點靈光閃動,正是煉化五陰熾魔魔軀所得無名攝心法法門。噬魂老人將靈光納入己身,微怔片刻,苦笑道:“若我前世得了此法,說不定就能彌補噬魂劫法破綻,可惜爲時已晚,大菩薩絕不會讓我再重入魔道,罷了!”
噬魂老人一身氣焰陡漲,方有德之身本就筋肉虯結,如今更是憑空暴漲了十倍,宛如廟中的護法金剛,但所使卻是正宗的魔道神通,其心念一動,伽薄鬼祖魔軀亦自漲大,猛然拔下身上數根骨刺,權作刀劍,招法如神,接連刺入雙頭魔祖魔軀之中。雙頭魔祖身受重傷,氣息已泄,但奪魂魔念驅動之下,仍是悍不畏死,但噬魂老人得了無名攝心法,似對噬魂劫法又有體悟,因此魔道神通更上層樓,魔念驅動之下,伽薄鬼祖竟是氣勢如虹,將身一搖,亦現了雙頭四臂法身之相。到了長生境界,精修肉軀之輩可隨意演化法相,區別只在於所修功法能否與法相完美契合,伽薄鬼祖法相一出,四臂一揚,將雙頭鬼祖死死扣住,跟着全身無數骨刺悍然刺入,將雙頭鬼祖周身氣脈流動關竅盡數封死。
雙頭魔祖氣脈被封,立刻沒了生氣,魔軀僵直不動,但同時伽薄鬼祖亦不能抽回骨刺,只好就這般僵持下去。噬魂老人毫不在意,伸手再點,魔念所化太陰魅劍劍勢一變,由柔轉剛,強打硬劈之下,竟將刀芒鬼祖逼入下風。
至於那頭蛛形鬼祖最是不堪,噬魂老人只瞧了其一眼,其自腹部而至面上生就千隻魔眼的傷口陡然精氣外泄,如同泄氣的皮球,癱軟在地。
一念之間,連敗三頭魔祖!凌衝陽神插空問道:“五陰熾魔的無名攝心法真能彌補噬魂劫法的破綻?”噬魂老人神秘一笑,說道:“噬魂劫法真本我傳了給你,無名攝心法你也有,兩家如何相容,還要靠你自家體悟!”
凌衝啐了一口,強行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便在此時,萬千鬼物忽然如潮水退去,轉眼沒了蹤影,只留下三頭玄陰魔祖,因被噬魂老人絆住,無法收回。
噬魂老人嘿了一聲,趁機大手連抓,將三頭魔祖連同伽薄鬼祖魔軀俱都攝來,一一扔進了地府之中!三頭魔祖一入地府,其中附着的奪魂魔念當即消散的無形無蹤,原來的魔識元神又被侵蝕一空,只餘肉軀孤零零的矗立,伽薄鬼祖仍將骨刺刺入雙頭鬼祖魔軀,望去滑稽無比。
奈何橋上靈光一閃,兩位黑白無常現身,同時微微轉頭,兩雙眸子似是罩定四尊鬼祖,目光忽地一轉,滿是靈動之色!黑白無常一語不發,齊齊將手中哭喪棒一揚,四尊魔祖魔軀登時不見。黑白無常隨即也消散無蹤。
伽薄鬼祖被黑白無常侵吞,凌衝陰神立有感應,陽神叫道:“還我魔軀!”噬魂老人笑道:“小氣的緊!豈不知被黑白無常那等地府陰神看上,是多大的福分!他們肯收你的供奉,便欠你一個人情,總有用上之時!”
凌衝心頭一動,默不作聲。地府之外,忽然升起一團畝許大小的魔光,魔意滔天,幾成實質!魔光之中自成世界,內中魚龍曼演,光怪陸離,根本瞧不分明,若是勉強去看,便有心神皆被吸走之感。
萬魔鬼域!鬼潮奈何不得噬魂老人,奪魂道人終於按捺不住,將自家的玄**果祭了出來!萬魔鬼域一出,九層冥獄魔氣沸騰,萬魔朝拜!噬魂老人眯了眯眼,譏笑道:“奪魂師弟,你還是那般好大喜功,這萬魔鬼域外強中乾,金玉其外,可非是我所傳噬魂劫法的精髓啊!”
萬魔鬼域之中無數面孔浮現,或嘲笑或悲憫,或冷漠或陰森,喜怒哀樂憂恐驚七情之意展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