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秀笑道:“商道兄所言甚是,太玄劍派貪圖洞虛劍訣威力,不肯廢棄,末了只能害了自家弟子,着實可笑。”木清風念念不忘,便是覆滅噬魂道,爲親子報仇,一意結交正道各派,希冀玄門七宗合力,殺上噬魂道總壇。數度以言語試探,郭純陽佯作不知,這才息了心思,轉打其他門戶主意,楊天琪斷去一臂,特意送去一縷先天乙木精氣爲其接駁斷骨,便是一例。
嶽秀臨行前,木清風特意叮囑,交好清虛道宗來人,以備日後之用。商奇之師秦拂宗貴爲清虛道宗長老,絕塵道人之徒,權柄極大,因此加意奉承,要搭上商奇這條線。
商奇出身清虛道宗,自以爲老子天下第一,對太玄劍派這等“小門小戶”便不怎麼瞧得起,凌衝又惡了上官雲珠,害其被罰面壁,不得出山,商奇早有心將凌衝除去,討好上官雲珠和楊天琪,嶽秀又十分知趣,便動了幾分心思,將嶽秀拉下水,一同對付凌衝。不過暗殺玄門大派掌教弟子,一個不好,泄露出去,便是潑天大禍,太玄劍派勢必傾盡全力復仇,以絕塵道人法力神通,也不一定鎮壓得住。
商奇心頭轉動不甚良善的主意:“要除去那小子,絕不可我親自動手,最好是挑撥嶽秀或是魔道弟子動手。曹靖若真是星宿魔宗弟子,以其元嬰修爲,斬殺凌衝當是反掌之易,只看如何挑撥。”
商奇也不癡傻,當日凌衝道破曹靖身份,再看其對那星宿宗白虎星宿高手之態度,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星宿魔宗勢力太大,師祖絕塵道人如今閉關未出,不好輕易招惹,唯有隱忍些時日,佯作不知,心頭思索着驅虎吞狼之計,如何挑動曹靖出手,除去凌衝。
京師之外,小丘之上,凌衝沐浴星光,如披法袍,身旁一頭玄武星神威猛雄壯,龜首嘶吼,蛇尾吐信,法文交疊,猛惡之極。遙見西方白虎七宿次第閃亮,耀星連珠,刀氣縱橫,心知是那話兒來了。修煉玄武星光,聲勢烜赫,寶光上燭雲霄,連京師宮中也瞧得見,跟別提蕭厲隱身城外,伺機誅殺靖王,果然將他驚動,駕馭星光而來。
白虎星光一落,如潮退去,現出一人,面色蒼白,眸有兇光,周身刀氣升騰,寒意翻涌,不是蕭厲又是哪個?蕭厲見是凌衝,也自一愣。他躲在城外,是夜正自修行,偶感星光搖動,羣鬥不穩,連帶白虎星光也受了干擾,影響自家修行,分明是有魔宗同門,運使吸星法門,吸納星光淬鍊自身,以爲是曹靖以此法相招,停了修行,當即前往。
凌衝冷笑一聲,說道:“自金陵一別,已有八載,蕭玉別來無恙否?”蕭玉乃是蕭厲本名,自全家被殺,誓報此仇,便改作蕭厲之名,以示不忘深仇之意。蕭厲一雙眸子中清光隱隱,全無絲毫情感,似是在瞧一個死人,張口道:“我拜入魔宗修煉道法,十分惦記你。前幾日還曾去金陵尋你。”其聲如陰風吹自九幽陰府,酷寒之極。
凌衝目中神光一閃,蕭厲提及金陵之事,分明是以金陵凌府一家性命威脅,凌衝心頭怒意如濤,紫府之中,陰神本自閉目參悟噬魂道法,忽然雙目大睜,一張陰鬱面孔驀地忿怒扭曲起來。龍有逆鱗,凌府家人便是凌衝之逆鱗,觸之必怒!蕭厲以家人性命相要挾,雖明知金陵有碧霞和尚坐鎮,佛法高深,蕭厲必討不了好去,還是忍不住怒意翻涌,惡從膽邊生!
凌衝陰神這些時日參悟噬魂道法,頗有所得,《噬魂真解》自七情六慾入手修持,其實應當分開來看,噬魂法修煉七情,借七情變化凝聚魔念魔種,藉由六慾之根,植入衆生心田紫府,以生靈七情爲養料,壯大自身,待得閱盡世間萬情,自能由人心化魔心,修成一顆玲瓏魔心,成就無上心魔果位。
凌衝陰神被噬魂老人暗動手腳,與陽神分離,又借玄陰噬魂幡之力,等若多了一具肉身,方能與陽神共存於紫府之中。《噬魂真解》之修煉,陰神顯現,下一步便要着手凝練七情魔念。今日受蕭厲言語刺激,凌衝心頭怒意壓制不住,恰恰暗合噬魂道法分化魔念之法門,怒意一生,陰神幾乎不由自主催動噬魂法門,絲絲黑氣自陰神之身抽取,就在陰神之前漸漸凝聚。
凌衝被引動的怒意近乎無窮無盡,絲絲黑氣皆是怒意所化,抽取不絕,終於化爲一枚紡錘形的魔念,兩頭尖尖,魔念中隱約可聞無數咒罵、呵斥、詛咒之聲,似乎代表了人性之中一切憤怒之念。若有生靈爲其中魔意所感,立刻忿怒不已,衝動行事,邪異到了極處。
這枚忿怒魔念生出,凌衝陰神只覺霍然開朗,似乎撥雲見日,拿去了一大塊塊壘一般,舒爽之極。《噬魂真解》所載,衆生生來俱有魔性,若能煥發先天魔性,立成無上魔果,逍遙自在。凝聚七情魔念之後,陰神無有七情之意牽絆,自然通透靈明,謂之先天魔性,與佛門所言衆生皆有佛性、阿賴耶識恰是南轅北轍。
忿怒魔念生成,陰神一顆魔心如塵埃拂去,活潑潑、圓灼灼,陰神陽神乃是一體兩面,連帶陽神也自清爽起來。分化魔念之後,凌衝心頭一股怒意有了宣泄之處,面上深沉如水,冷冷說道:“廢話少說,今日引你來此,就是爲了殺你,只管將你的白虎刀術盡情施展,看看我的洞虛劍法能不能取你的項上人頭!”
蕭厲見凌衝先是忿怒之意勃發,忽有忍耐下去,只道他道心修爲極高,能於瞬間斬除雜念,不以爲意,說道:“莫以爲你從何處學了魔宗三腳貓凝聚星光的功夫,這尊玄武星神大則大已,未得魔宗正傳,只是笑話!今日先取你性命,待我宰了金陵那個禿驢,自會送你全家與你地府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