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陰神端坐虛空,任七道魔念魔光侵來,化爲種種可怖可畏之境,毒蛇猛獸、洪水山崩,又有各色美人,袒露玉體,作種種風姿撩人之態,又自顯化得到飛昇,霞舉仙界之景象,種種妙境,不一而足,皆是亂花迷眼,難辨真僞。
凌衝智珠在握,噬魂劫法只修到凝煞圓滿,魔念反噬之力不強,種種幻境雖然逼真,難當正景。他只澄定心神,靜照己身,反觀神念,不一不動,拴住心猿,困鎖意馬,不令飛騰,自然心地清涼無礙。肉身胸前忽有一抹紫光飄起,卻是萬載溫玉玉玦自發祥光,萬載溫玉自生神通,能鎮定心魔,祛除外魔,乃是魔道法門之剋星。
凌衝下山之時,郭純陽將太玄玉匣祭煉爲一塊玉玦賜他,一路行來,倒也無甚依仗之處,至此方知,郭純陽早已定下他修煉噬魂劫法之事,特賜玉玦爲他闢魔防身之用。玉玦紫光照耀,此爲仙家妙用,一切魔頭之剋星,七情魔念被紫光照徹,魔意頓消,種種幻境亦如殘雪見日,消散無蹤。
凌衝雖是陰神,但心思澄淨,自然不受玉玦紫光剋制,趁此良機,大喝一聲:“還不降服,更待何時!”陰神法訣一引,七情魔念不由自主,迴歸其身,就在陰神之周環繞不休,陰神與七情魔念本是一體,這一降服心魔,自生妙用。七道魔念拱衛陰神,與之功名,居然組成一幅神念曼荼羅。
這幅曼荼羅在《噬魂真解》中亦有記載,乃是降服魔念之後,明瞭自身念頭,念念相繼,無所窒礙,方能有此成就,在佛門已是開啓四識之高僧大德,等同於道家金丹真人。曼荼羅亦稱壇城,於佛門另有傳承,噬魂老人受此啓發,創出這幅化神曼荼羅,陰神坐鎮中央不動,七道魔念拱衛,自生妙用,算是以魂識祭煉的一件法器,介乎魂修與器修之間,溝通兩大修行體系。連晦明童子眼界之高,見了這幅曼荼羅陣法,亦自暫停啊:“那噬魂老人不知是何方神聖,竟能創出這等驚天動地道法,可惜尹濟飛昇的早,若能相見,自是一位良師益友。”到了真仙真魔境界,心胸之寬,眼界之高,已超脫俗人想象,若非必要,絕難動手,雖玄魔有別,但大家同求大道,反是坐而論道者多些。
尹濟祖師飛昇前便性喜訪友論道,無論正邪,皆有道友,皆是道友。此爲古道之風,近世之輩,玄魔之別日盛,每每見到便喊打喊殺,卻是絕了論道之路。凌衝陰神化爲化神曼荼羅,乃是意外之喜,不涉修行之事,但此寶融匯魂器,同於金丹級數戰力,化神曼荼羅一成,便感神念空虛,自然抽取玄霜陰煞進補。
陰煞井中煞氣無盡,化神曼荼羅略一變換,生出一股絕大吸力,煞氣源源不絕吸入其中,凌衝心頭一動,噬魂幡分來,落於曼荼羅之後,亦自吸納陰氣。曼荼羅與噬魂幡活似兩個大肚漢,喂也喂不飽,吸力之強,竟致陰煞井煞氣陡然中空,井下煞氣不及回補,連運轉都頓了一頓。
七日之後,化神曼荼羅終於饗足陰煞,噬魂幡亦自收住,凌衝福至心靈,陰神分出一團念頭,打入噬魂幡中,霎時之間,此幡種種妙用、祭煉手法盡皆通透,爛熟於胸。噬魂幡陡然轉爲百丈高下,連抖三抖,發出無窮妙音,靡靡之聲,幸好石山之上已無陰魂土著,不然這一下,便要神魂被奪。
噬魂幡是棄道人祭煉,其人雖死,到底是別人之物,凌衝只是借來一用,也未真正明瞭其中造化之理,方纔借化神曼荼羅初成之威,以一團念頭打入此寶,權作中樞,操控更加由心,亦即了悟其祭煉手段,再與《噬魂真解》上所載法門一一對照,皆能若合符節,絲毫不爽,至此纔算將棄道人最後一點烙印驅除,將此寶完全祭煉,順逆由心。
噬魂幡祭煉圓滿,本就用作元神棲居之所,另一具廬舍,法寶妙用,自要比人身高明的多,即便修不成玄陰元神,將噬魂幡練成法寶,自身神魂入駐其中,亦是另一種長生手段。這纔是噬魂道法高明之處,法器與人皆修煉噬魂劫法,人器互修,互爲裨益,進境自然快極。
兩載苦功,凝煞終究圓滿,比預想還要快上一年,凌衝陰神飛出,將七情魔念寄託噬魂幡上,也自鬆了口氣。陰神大成,面目宛如生人,眉分五彩,目中七色,說不出的妖異之感,凌衝自家瞧了也覺奇異,陰神依舊迴歸肉身,噬魂真氣與太玄真氣經由陰陽之氣調和,形成一道匪夷所思之圓環,譬如輪迴,真氣周流不休,正邪互易,玄魔逆轉,其間孕育無窮道妙,以凌衝心境修爲,現下還參悟不出甚麼。
陰煞井之下煞氣又自噴涌上來,被凌衝凝煞汲取了太多,只是天地造化每於靜謐處顯神威,縱使陰氣損耗極重,不旋踵間又有陰煞生成,絕無疏漏,又是一口黑漆漆、寒冰冰陰煞之井,與凌衝凝煞之前一般無二。
凌衝暗自稱奇,但凝煞已畢,噬魂劫法一舉修至凝煞圓滿,餘下亦是道心淬鍊之事,只要過得此關,便能凝聚噬魂金丹,修成魔門真人。凌衝早知,郭純陽命他兼修噬魂劫法,就是看中陰煞之氣與天罡之氣交合,引動陰陽之氣種種不可思議變化。但陰陽之氣他只略略祭煉了一絲,遠談不上如臂使指,只能靠其自然發動,幸好太玄真氣與噬魂真氣算是境界相當,勉強催動陰陽之氣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