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曹地府中終年愁雲慘淡,鬼氣森森,無有半分生氣。忽然星芒大放,無窮光輝自虛空迸發,層層疊疊,無有窮盡,不可逼視。星輝垂落,恰似銀河墜芒、天星貫日,一個高大身影緩緩走來,身披諸天萬星袍,髮髻高聳,面容如玉。伯齊老祖眯縫着眼望去,心頭大震,脫口叫道:“莫不是星宿魔宗天市垣之主喬依依麼!”
那道身影語含低笑,聲音卻十分低沉,說道:“正是本座,千年不見,連你這小兒都修成玄陰,倒是令本座十分驚奇!”那人正是星宿魔宗太上長老喬依依,亦即蕭厲之師。雖是女流,氣概不輸鬚眉,星宿魔宗弟子衆多,內部傾軋激烈,素來以力爲尊。
周天星斗之中,以紫薇、太微、天市三垣爲尊,因此星宿魔宗亦以三垣爲最尊。其中星帝掌紫薇垣,號爲天下魔道第一人,獨領風騷,風頭一時無兩。太微垣之主次之,只是素來神秘,只閉關隱修,從不現身人前。至於天市垣之主便是這位喬依依了。
這女子成名還在星帝之前,心狠手毒,桀驁跋扈,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發跡於微末之間,一步一步殺將上來。更兼神通廣大,在星宿魔宗之中無人敢惹。好在喬依依上位之後,極少出手,伯齊老祖還是千年之前與之友一面之緣,彼時他不過是待詔級數的小輩,連與喬依依當面對話的資格都沒有。還是靠着赫連無敵這位掌教師弟,不惜一切的提攜,才勉強修成玄陰。自知根基不穩,無緣再進窺上乘境界,才死心塌地的祭煉九曲九泉圖,以爲護身護法之手段。
喬依依脾性暴烈,常常無故殺人,當初靈江之畔,便曾以一根髮絲出手,將血幽子殺得重傷嘔血,狼狽逃遁。之後十幾載又默然無聲,不知何時竟與赫連無敵勾搭上,於地府之中現身。
伯齊老祖勉強一笑,拱了拱手算是見禮。喬依依周身星芒灼灼,更襯的其形容高大,散發無盡神光。與之相比,伯齊老祖便顯得猥瑣了許多。但赫連無敵始終淡淡而笑,手託神鼎,氣勢之上不落下風。
喬依依在星光之中微微轉頭,向赫連無敵道:“看來你們九幽門的死鬼祖師已然復甦了?”赫連無敵點頭:“正是如此,地府中現下還有血神道人、夜乞老祖與天屍教的長景道人等幾撥勢力,喬道友與我聯手,打殺九幽祖師倒沒甚麼,只怕其等插手。”
喬依依冷笑道:“你借那幾個老鬼之手,掣肘黑白無常之力,如今看來失算的很,尾大不掉,看你如何處置?”赫連無敵笑道:“我自有後手在此,也不怕其等翻出天去。只要喬道友肯來,我之算計已然成功了七八成。”喬依依冷笑:“是陰祖那個老東西麼?你倒是捨得,以兩大鬼祖元神活祭,壓制神木道人之元神,換來其幾日清醒出手之機。本座既然來了,自會出手。你答應過的事情,莫要食言便是。”
赫連無敵但笑不語。喬依依瞧了奈何橋一眼,忽然哼道:“礙事的東西!”周身星芒如水倒流,霍然集於其掌心,凝爲一道小小劍芒,星光一去,露出這位星宿魔宗太上長老的真容,眉眼如刀,棱角剛硬,雖是女子卻生男相。一聲斷喝,劍芒一閃,穿破虛空,奈何橋上黑白無常本是呆呆站立,驀的雙雙爆喝,兩隻哭喪棒齊齊封擋,無奈劍芒之速太快,幾乎是十音之速,哭喪棒、勾魂索全無用處,嗤嗤兩聲輕響,如或裂竹,黑白無常面容僵直,眉心之上各有一處小洞,砰的一聲雙雙化爲無數烏芒,一閃無蹤。
伯齊老祖面上筋肉一抽,他與赫連無敵聯手也只能與黑白無常戰個平局,還是黑白無常受地府本源操控,招式僵硬,怎知喬依依一來,一道劍芒竟是輕描淡寫就斬殺了去,心頭震動可想而知!赫連無敵手撫神鼎,對那驚天一劍似是全然不覺。
喬依依劍芒發出,身形一閃,已過了奈何橋,徑往枉死城而去。黑白無常聯手,能擋住普通的長生老祖攻勢,但在星宿魔宗女魔頭面前,卻連一招也接不下來。赫連無敵點了點頭:“魔威滔天,就算剛愎自用了些,也是無妨。有陰祖作後手,血神子與夜乞之輩也作亂不得,反而可用他們去消耗九幽祖師之元氣,師兄,我們走罷!”當先而去。伯齊老祖明知此去是要誅殺九幽門開派祖師,腦中還是煩亂如麻,見赫連無敵已然走遠,急忙追了上去。
就在喬依依以星輝劍芒斬殺黑白無常分身的一剎,正與血神道人、夜乞老祖、長景道人爭鬥的幾對黑白無常霍然停頓,哭喪棒凝在半空,勾魂索狠狠墜落橋上,兩尊陰界冥神似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法,絲毫動彈不得。十殿閻羅攜了地府鬼神元神遁走之時,將黑白無常的元神也自帶走,只將其肉身留下。因此奈何橋上的黑白無常只憑本能,遵循地府本源之意行事,不許長生之輩過橋闖入,攪亂地府。
喬依依將黑白無常兩具分身斬殺,其餘分身自有感應,不免遲澀了片刻。血神道人等輩心思何等剃剔透?瞬息之間已穿過兩位無常,過了奈何橋。血神道人一聲狂笑,縱起無邊血光便走。夜乞老祖回頭瞧了一眼,按下心頭疑惑,率領伽薄與鬼鈴兩位鬼祖,急匆匆而去。長景道人更不必說,甚至還動了抓捕黑白無常,煉成殭屍傀儡的心思。但黑白無常乃是正神值守,身受天封之輩,若當真捉了去,算是捅破了天,天屍教也庇護不住,想了想只得作罷。
薛蟒還問道:“黑白無常爲何突然呆滯了起來?”長景道人一瞪眼:“我怎知道?莫要廢話,快走!再晚些,生死簿被人得手,那就大事不妙!”幾路人馬惶惶急急而來,不約而同,直撲枉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