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也自打點精神,還給烏老下了一記猛藥,陡然現身喝道:“烏門山,你好生能逃,不過老天有眼被我尋到,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烏老只驚得魂飛魄散,披頭散髮,猛然對那巨峰大叫道:“朱厭前輩!我乃烏家傳人,有仇家追殺,還望前輩出手相救則個!”
聲如滾雷,那巨山之上本是靜悄悄的,被這一喝,驚起無數飛鳥,撲棱棱驚慌四散。餘音嫋嫋,山上卻毫無迴應。烏門山一顆心沉落下去,一咬牙用出最後一張星火符,一溜煙火竄上高山,連連大叫不絕,狀若瘋狂。
凌衝緊隨其後,爲了將戲做足,還御使黑白生死氣不斷襲擾。烏老在生死傾俄之間,也自發狠,陡然回身與凌衝鬥在一處,叫道:“凌衝你欺人太甚,今日就算我死在此處,也要拉你陪葬!”
凌衝哂笑不語,也想瞧瞧烏家究竟將太清符術篡改到了甚麼境界,揮手之間一掛星河澎湃,演化四靈星神,白虎星神駕馭無數兵器衝上,兵器之上寶光隱隱,卻是玄武星神催動防禦神通符文加持,不怕硬打硬拼。
烏老肉疼之下,取了一道玉符,一拳擊碎,符上無數靈光遊走不停,化爲一座寶幢將他倒扣在內,幢壁之上金光飛騰,又有無數符文咒語遊走。白虎星神操御兵器狠狠攻打,擊的幢壁上金光閃爍不定,卻始終不能攻破這一層淡淡金光。
烏老用出身上所攜最後一張金幢玉鎖符,暫時心頭一定,且戰且退,往山頂飛去。如流星橫渡,好容易飛至山頂,面色大喜,山頂光禿禿的卻有一座巨石壘成的殿宇,長寬各有百丈,與烏家祖傳手札中所載吻合。
那大妖便是身在石殿之中,烏老一衝而上,往石殿大門上撞去。那大門是青銅所鑄,堅硬非常,門上留有禁制,被烏老一記神通轟下,登時起了一層煙雲,雲霧聚散之間,竟將烏老符光輕描淡寫化解。
烏老福至心靈,不去攻擊大門,改爲向石殿兩旁大射神通,用的是最爲聲勢浩大的雷法神通,真陽神雷擊在石殿之上,將整座大殿轟得巨響轟鳴,就要垮塌了一般。
凌衝也十分配合,發出聲聲冷笑,喝道:“你來這裡是要尋甚麼幫手麼?看來人家也不屑見你,又或是修煉正忙,你還是莫要掙扎,乖乖給我殺了,保管給你來個痛快!”
烏老髮髻披散,空嚎了半天也無人搭理,慘笑道:“罷了罷了!沒想到我烏門山英雄一世,末了死在此地!”他也算法相宗師,自有尊嚴,也不會向凌衝乞降,正要施展同歸於盡的手段,便在此時,石殿大門霍然洞開,道道罡風四下流卷,吹的二人衣袂翻飛,只聽一個聲音響起:“甚麼人在此聒噪!”
烏老當真是福星照命,二話不說,一頭竄入石殿之內,凌衝緊隨其後,待得衝入石殿擡頭望去,只見四壁蕭然,全無贅飾,一股蒼涼遠古之意撲面而來。迎面一座龐然石座之上端坐一尊大妖,白首赤足,獠牙外露,頭生獨角,正是一頭上古兇獸朱厭!
這頭朱厭與天狼釘上氣機所化形象一般無二,身軀廣大之極,足有十丈高下,一雙兇睛火紅也似,正向二人望來。那朱厭肉身堅實到了極點,一塊塊肌肉墳起,充滿了爆炸性之力量,甚是皮毛之間還有無數雷霆炸響,電光肆虐,鑽入肌膚毛孔之中,如同沐浴,卻是借用雷霆之力淬鍊肉身。
朱厭頭頂有一團雷光懸浮,無數雷霆便是生自其中,垂落下來,如瀑如雨,將朱厭淹沒。看朱厭的面色,居然甚是享受,無有絲毫畏懼。
此妖肉身廣大,又能借雷霆淬體,氣機外放之間,卻是實打實的一位長生老祖,不過是肉身成道,與玄門純陽元神的路數不同。
烏老真是見了救星,叫道:“朱厭前輩,我是烏家後人!如今被人追殺,還請前輩出手相助!”
“嗯?”朱厭大妖聞聽,一雙兇睛當即向凌衝望來,凌衝背上一寒,被朱厭盯住,真是被一頭上古兇獸死死鎖定,黑白生死氣一翻,將他護在其中,總算隔絕了朱厭的視線。
朱厭妖軀廣大,發現凌衝之後,本以爲是隻小小蟲子,但晦明童子出手這纔有幾分重視,畢竟是法寶之物,有主人操控與無主人操控完全是兩回事。
那大妖也不知聽到烏老所言,身軀全不移動,陡然向內縮小起來,這樣一來,圍繞周身的雷霆更顯得聲勢浩大,噼啪作響。朱厭緊縮身軀,一隻毛茸茸的大手劈空抓來,他離凌衝有幾十丈遠,但胳膊一伸,橫跨無數空間,一抓便到了凌衝面上!
平地起妖風!凌衝只覺一股腥風撲面而來,縱有黑白生死氣護身,卻還是被朱厭尋到了六陽魁首的要害!忙即鼓催全身功力,與黑白生死氣相合,狠狠與大爪子硬碰了一記!
一擊之下,凌衝全身一震,幾乎從黑白生死氣中被震了出來,黑白之氣在石殿中翻翻滾滾多時,才勉強穩住身形。那隻大手也不好過,被黑白生死氣狠狠一絞一切,斷了幾十根寒毛,落地鏘然有聲,就似是飛劍脫手一般。
凌衝一驚,這大妖妖軀之強,幾乎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隨手一擊威力皆堪比法寶,來勢又快,凌衝非是純陽老祖,一個照面之下就吃了大虧。
修煉肉身之輩將自身廬舍當作一方小天地,汲取天地靈氣以養自身之靈,元神與肉身緊密結合,神即形、形即神,雖無法元神出竅,但一拳一腳之間附着元神之力,更是難纏。修道界中不乏劍修、魂修、符修之輩,神通廣大,不小心被修煉肉身的修士近身,被一拳轟爆,連元神也未保留下來,死得憋屈無比。
凌衝見過不少精修肉身之輩,還是首次與肉身成聖的老祖放對。朱厭之身就等如是一件法寶,且元神運化,遠比一般的法寶更加靈活自在。
朱厭一抓之下,居然未能將那小蟲子抓死,微微詫異,烏老轉到他面前,如同麻雀面對一座小山,張牙舞爪道:“朱厭前輩,這廝是太玄劍派的弟子,精通劍術,不善近戰,不過是區區元嬰法力,前輩只要以震字訣出手,將他元神震散,自然手到擒來!”
凌衝破口大罵,朱厭倒是十分感興趣,眼珠在烏老身上一轉,烏門山只覺一股寒氣掃過,似乎自家所有的秘密在朱厭面前皆無所遁形。
朱厭微微開口,聲如驚雷:“你身上的確有烏家的氣息,烏家已然淪落至此了麼?連一個小小修士都打不過,真是廢物!”其似是久未開口,口舌不大便利,頭前幾個字一蹦一蹦的,到了後來才逐漸流利。
其實此妖隱身此山中已近千年,從未出這石殿一步,只是靜心修煉,無論烏家幾位老祖用盡甚麼手段,也難打動其之道心。烏老見其竟主動開口,難得還記得烏家,大喜叫道:“非是晚輩神通不濟,而是那小子仗着一件法寶在手,多有侮辱,幸好前輩仗義解圍……”
話未說完,朱厭不耐煩擺手道:“老祖隱居此處,只爲圖個清淨,你等的恩怨全無興趣,也不會過問,速速給我滾下山去!”烏老一呆,叫道:“前輩何出此言?瞧在烏家與前輩那一點香火情面上……”話未說完,朱厭大手一扇,妖風一起,將烏老狠狠摜在石壁之上,只覺周身骨頭都要裂開一般,險些暈了過去。
那大妖獰笑道:“若非看在那麼一點情面上,早拿你打牙祭,如今還不知足麼!”烏老失魂落魄,雙手顫抖,說不出話來。萬沒料到此妖居然翻臉無情,全無信義可言,眼珠一轉,還不死心,想借其之手殺死凌衝,叫道:“晚輩身無長物,但那小輩身上一件法寶卻甚是神妙,前輩若能到手,對修行大有裨益!”
凌衝二話不說,扭頭便向殿外逃去。朱厭兇睛中精光一閃,喝道:“慢來,先將法寶留下再說!”大手一揚,爪影翻飛,又自抓了下來。這一次稍微認真,用上了幾成力道,爪影之後尚有無數變化,鋪天蓋地,將凌衝身形淹沒。
生死之時,凌衝大叫一聲,元神與晦明童子相合一處,黑白生死氣陡然輪轉之下,變化一條璀璨星河,長鞭一般,一招“投鞭斷流”的招數使出,卻是一招劍術,劍意無盡,直指這一抓的破綻之處!
這還是凌衝首次以太乙飛星符法操控生死符,繼而施展洞虛劍訣的劍術,此時此刻太清與太玄兩大玄門正宗道法無間相合,再也不分彼此,凌衝的元神也自昇華至一種無知無覺、無慾無求的境界,恰好符合道家無爲而無不爲的最高妙旨。
星河長鞭是凌衝學自喬依依的星宿道法秘訣,不過擬化了幾分,劍招卻是實打實由洞虛劍訣演化,專破這一抓。朱厭咦了一聲,喝道:“好劍法!”能令純陽老祖讚賞一句好劍法,凌衝已足以自傲。只是當此之時卻全無得意的機會。
朱厭大手並不變招,仍自一抓一提,卻是打的以力破巧的主意,凌衝的劍術再妙,區區元嬰真君絕難抵擋純陽老祖出手。凌衝也深知此理,但生死頃俄之間,唯有賭上一賭。
大手之下,星河長鞭直直戳在毛爪掌心,按着正理該是猝然發力,將巨手挑飛出去,但朱厭只需略運力道,大手就似太古山嶽壓頂,固若磐石,根本移動不了分毫。
凌衝早有準備,星河之末現出一尊火爐,正是三昧心爐,前次他擒獲了大幽與大行兩位神君,元嬰境界的大幽神君被其投入爐中燒了個一乾二淨,用引出的三昧真火暗算大行神君。如今大行神君依舊被關押在爐內核心禁制之中。
三昧心爐之中,大行神君元神渾渾噩噩,三魂七魄都被那具天魔真身之上的斬虛定魂符死死釘住,不能有絲毫變化,他知凌衝遲遲不下手殺他,定是爲了拷問出噬魂道的一干秘密,還想要以此爲要挾,與凌衝交換,留他性命,免去形神俱滅之慘。畢竟大行神君所害之人極多,所造之孽太大,凌衝極有可能將他元神一併滅去。
但等了許久許久,還不見凌衝有所動作,連拷問都沒有,也就樂得裝傻,雖然被囚禁起來,到底比形神俱滅來的好一些。大行神君元神七竅被七道金光鎖住,七道金光則與斬虛定魂符相連,凌衝有晦明童子之助,運用這一點小小神通還是輕而易舉。
大行神君渾渾噩噩之間,陡覺七竅中金光如蛇亂抖,自家元神被狠狠拉了起來,眼看就要往那尊天魔真身口中投去,不由慌了手腳!他可是知曉若被天魔真身吞噬,那就真的是形神俱滅,絕無半分重來的機會,連墮輪迴都不可得!
高聲叫道:“凌衝!凌真人!凌老祖!手下留情,萬萬留我一道殘魂,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是玄門弟子,不可下手全無顧忌……”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就算大行神君手上人命無數,自家遇到更硬的狠茬子,性命堪憂之時,也自亂了分寸,語無倫次。
凌衝遇上不可匹敵的對手,唯有借三昧心爐之力,爲自家爭取一線生機,就算明知大行神君身上有太多秘密,也再無機會去深究,形勢比人強,還是先保命要緊。三昧心爐空間之中只留下大行神君驚怒交集的慘叫之聲,凌沖默然不語。
只見七道金光如撒網般,將大行神君元神兜在其中,一收之間,已將其投入天魔口中!那天魔雙目放出魔光,口中大嚼,此魔真身靈智早已被抹去,吞噬念頭煉化真火不過是受陣法禁制之力推動,修煉噬魂劫法之輩早將自家元神煉成無數念頭,大行神君身爲法相境的宗師,元神所含念頭更多,天魔一口下去,就有無數透明的念頭被嚼吃的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