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衝一面催動太陰魅劍,說道:“程師姐有所不知,此是洞虛劍訣中一種變化,本門如今唯有我將這套劍訣修煉到了法相境界,極少在外展露,師姐因此不識。”洞虛劍訣歷代皆無專修的高手出世,十分神秘,這一番話亦是滴水不漏。
程素衣輕輕一笑,轉過話頭道:“奪魂道人的噬魂魔念十分難纏,連我師傅也自束手無策,不知師弟有何剋制之法?”凌衝笑道:“說來也無甚稀奇,不過是家師傳授了一件法寶,能隔絕內外,對噬魂魔念又有剋制之功,靠了這件法寶纔敢誇下海口。”
程素衣道:“可是那件能發黑白之氣的法寶?”凌衝點頭:“正是!”法寶之物,事關門戶根本,又是郭純陽所傳,程素衣倒不好再深問下去。
凌衝卻道:“小弟愚鈍,法相初成,欲向師姐請教脫劫境界所要面對的種種劫數,還請師姐教我。”法相之上便要脫去劫數,凌衝身兼兩大頂尖法門,渡劫之法在道訣中雖有明言,到底比不得有人親身說法來的通透,畢竟玄女宮亦是玄門正宗,歷代積累的經驗亦極寶貴,聽之有益無害。
冒然打探別派渡劫法門,乃是大忌,凌衝深知郭純陽與姬冰花關係非同一般,如今玄女宮又有求於他,自不會放過良機。果然程素衣沉吟道:“渡劫之道各家皆有秘傳心法,本不容我置喙,但你我兩家同氣連枝,師弟既然問起,我便姑妄說之罷!”
凌衝道:“師姐客氣了,小弟洗耳恭聽。”程素衣道:“脫劫乃是脫去劫數。這劫數玄門稱爲三災九難,三災者乃是刀兵、饑饉、瘟疫之災,此是練氣士入道之時所必經的劫數。”
“修道乃逆天而行,入道即有災劫,並非到了脫劫境纔會面對劫數。相比之下,三災倒也好說,九難則更爲詭異,亦是脫劫境界所要渡脫的劫數。”
程素衣頓了一頓,續道:“九難是說劫數共分九重,一重重過一重。依據練氣士修煉的道法神通不同,會生出不同劫數專克其人。因此每一位練氣士所面對的劫數皆有不同,抵擋起來自然極爲艱難。”
凌衝恍然道:“原來如此,每人劫數不同,前人渡劫的經驗對後人無用。天劫臨身之時,唯有靠自家修行去抗、去渡,怪不得脫劫之境人人說來色變!”
他修行至今,已是大宗師級數的眼光見識,一點便透。程素衣微笑道:“那倒也不見得,比如同門之間修煉同一種道法,九重劫數自也有跡可循,但師弟修煉的洞虛劍訣獨樹一幟,怕是無前人經驗可以借鑑了。”
凌衝灑然一笑,洞虛劍訣從無人修煉至他今日境界,連劍訣都是用太乙飛星符陣一重一重推衍出來,自無甚麼經驗流傳下來。程素衣道:“比如我將《太陰玄冥神章》與《天一玉微真經》合練,修成玉微真水與還幽寒水兩大後天真水,心有所感,接下來面對的劫數中大半是土行劫數。”
她將身一抖,兩條清流如龍現出,搖首搖尾,靈動非常。一條散發亙古幽寒之氣,另一條則似能化納萬物。兩種後天真水皆有無窮妙用,不在太玄劍訣之下。
五行之中土克水,程素衣兼修兩大真水,劫數自以土行真氣爲主。凌衝讚歎道:“玄女宮道法真是玄妙!”那還幽寒水他曾得了到手,不過送給了天星界的宿蒼子,見了故物,心下不免隱隱作痛。
程素衣收了真水神通,嘆息道:“修行到了你我境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勢不能裹足不前,但劫數來時無影無形,絕無徵兆,恰如天魔,往往心神一動,便已臨身,防不勝防。因此脫劫之輩若無大事,輕易不會離開洞府門戶,大多坐關靜修,畢竟有師門之人看顧,要來的妥當。”
洞虛真界中,晦明童子連連點頭,也道:“九重劫數說到底乃是練氣士功行道行精進,真氣不調,與一方天地契合不一,才生出的異變。若是自家四處亂跑,又或與人鬥法之時,天劫降臨,嘖嘖,那可真是燒了高香,漫天神佛都保佑不住了!”
程素衣道:“師弟的劫數究竟爲何,誰也不知。唯有元神寧澈,屏息外緣,才偶有一點靈光浮現。不過郭掌教神通廣大,未必算不出來,只要多向其請教便是了。還有,脫劫境界也可針對劫數祭煉幾件脫劫的法寶,禁制不必祭煉過多,夠用即可。比如我這幾年便祭煉了幾件專御土劫的木行寶物,師弟也可祭煉幾件渡劫之寶,以備不時之需。”
凌衝有些犯難,太乙飛星符法、洞虛劍訣、噬魂劫法,三種道訣等如渡三次九重天劫,每一重皆有隕落之憂。太乙飛星符法與噬魂劫法道訣齊備,自有秘傳的渡劫之法,連渡劫所用法寶的祭煉之法也自不缺。
唯獨洞虛劍訣連修行的法門都未補全,更不知劫數爲何,讓他十分困擾。“罷了,我還是先自壓制洞虛劍訣的修爲,先將太乙飛星符陣的劫數渡過,再反來推算洞虛真界的劫數罷!大不了我再去求師傅助我推算一番!”
凌衝打定主意,心思寧定下來,謝道:“多謝師姐爲我解惑!”程素衣笑道:“我說的不過是最爲淺顯之事,就算你不問我,郭掌教也定會爲你分說明白,不必謝我。”
凌衝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師姐爲我解惑,可爲我師矣!”二人交互御劍趕路,凌衝的噬魂劫法運轉之間,在噬魂幡中引而不發,將太陰魅劍催動到了極致。他在這門劍術上用的苦功最多,已修煉到無影無形、念動隨心的地步,連程素衣都瞧不破其根底竟是一門魔道劍訣。
程素衣心頭疑竇越來越大,凌衝所用劍訣絕非太玄路數,但他不說,也不好多問,只好做個悶嘴葫蘆。劍光迅快,數十日後已然飛臨北冥之地,凌衝見北冥之中惡浪滔天,又有無數冰山冰峰浮於其上,緩緩移動,相互撞擊之間往往便是驚天價一聲巨響。
北冥的海水渾濁之極,望去竟是漆黑一片,若無修煉神眼之類的神通,絕難看破海中虛實。凌衝心頭一動,眼中無數符文生出,糾纏組合,加持在神目之上,正是神宵天眼符,借符文之力,目光如炬,只在海底之中掃射。
程素衣見他目中放出神光,說道:“北冥之地險惡,卻亦有生靈棲息,甚至也有長生級數的老祖在此逍遙,那些老祖神通廣大,不在幾位玄門掌教之下,只不過不常出世罷了。”
凌衝借神眼之力將海中物事盡收眼底,收去神通,頷首道:“原來如此!”海中自然盛產海妖之物,彼等得天獨厚,壽元悠長,倘若開啓智慧,懂得修煉,無盡歲月之下,自然修積出無邊法力。北冥之大,無有幾個長生老祖坐鎮,纔是怪事。
程素衣道:“那幾位只管自家逍遙,輕易不理外事,與本門倒也相安無事。”說話之間,面前一座冰峰峭拔孤聳,凌衝一見,大起感嘆。那冰峰正是當年的煉罡之地,冰峰之上九天之中,郭純陽以大法力盜取九天仙罡,助他修行,舊地重臨自生無限感慨。
越過冰峰,又飛了不久,一座道宮兀然現出,正是玄女宮,程素衣引領凌衝入宮。有程素衣引領,一路暢通無阻,直達中宮大殿,其間遇上幾位宮中弟子,俱都向程素衣施禮問安,又悄悄去瞧凌衝。凌衝再入玄女宮,袍袖一振,意態昂然,頗有得道之意。
中宮大殿之中,凌衝向一位美豔婦人躬身施禮,那婦人正是玄女宮之主姬冰花,笑道:“師侄不必多禮,本宮有求於你,你這一拜我可不好意思受!”
凌衝見她說的坦白,笑道:“前輩何出此言,你我兩家同氣連枝,看在家師的面上,前輩但有吩咐,晚輩豈敢不從?”郭純陽與姬冰花的關係十分微妙,凌衝也不敢多嘴,但玄女宮之事郭純陽親自授意,自然要辦的妥妥當當。
果然姬冰花哼了一聲,說道:“姓郭的不是東西,教出來的徒弟倒是不差。”這話凌衝可不敢接了,只好來個默然以對。姬冰花又道:“我師姐寧冰被奪魂道人魔念侵入,破開苦寒界封禁去了,我門下數十位弟子也被魔念侵入靈臺,危在旦夕。如今被我用玄冰封裹,要請你祛除魔念,還她們一個本來。奪魂道人的法力詭異,我也束手無策,你施法之時要我玄女宮如何助你,儘管明言。只要你能令我門下弟子無損無傷,擺脫魔念操控,我就許你一件曠世難尋的秘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