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教,倡行陰陽採戰之術,修行泥水丹法。採陰補陽,採陽補陰。這一派乃是有天欲神君所創,那天欲神君機緣巧合,於南海一處洞府之中,得了一部魔教前輩高人所著的《六慾化情魔典》,以此爲根基,創出天欲教的魔道功夫。天欲教主共有兩位夫人,姬妾無數。門中弟子靠着這門邪術採補真氣,修爲進境極快,但卻貽害天下,因此劫數極重,輕易解脫不得。那天欲教主數百年來深畏天劫威力,潛藏不出。只在自家魔宮之中與姬妾享樂,當日那雪娘子便是他門下弟子。靠着採補之道,也練成了一粒六慾金丹,只是根基不穩,莫看她現下修爲遠你二人,只等你們修至煉罡境界,再對上她,雖不能穩勝,但卻足夠全身而退。若是你們也修成金丹,殺她便是易如反掌。只是需要小心她的奼女迷陽之法。”
“血河宗也不必多言,門中修行血河法門,最高境界乃是將自身練成一道血神子,對敵之時,只需往對手身上一撲,便可將對方一身精血、元氣盡數掠奪,霸道凌厲,極難對付。只是二百年前被本門前代掌教荀真人率領門中高手,一戰之下,打的元氣盡喪。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尚有餘孽留存,那血幽子便是一例。”
“噬魂教創始自教主噬魂老人。這一派心法更是詭異,講究以七情六慾入道,專一修煉魂魄意識,以己身之念合於魔頭之識,若是修成有成,便能劫奪別人魂魄元神,壯大自身。噬魂之名,便是由此而來。噬魂老人創立噬魂教基業之後,便即閉關不出。如今已有數百年之久,俱都傳聞他欲要渡過天劫,成就玄陰果位,只是平生作惡太甚,爲九天玄雷擊殺,形神俱滅。不過此事只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準。如今噬魂教中,由噬魂老人師弟奪魂道人做主。那大幽神君論起輩分,乃是奪魂道人徒孫,是他那一輩中最不成器的一個。”
“我今日趁此機會,將魔道六宗各家各派的家數說與你二人知曉,便是要你們知己知彼,日後下山行道,遇上魔道中人,也不至手忙腳亂,着了他們的道。只是你等千萬不可生出修煉魔道之輩便是十惡不赦之想。須知魔道之中亦有正果,那玄陰天魔亦是天仙級數一流,法力神通絲毫不弱。且魔道中人也有心地平和之輩,只顧自家修煉,也不曾殺生作孽。正道與魔道之爭,並非正邪之爭,而是理念之爭,氣運之爭。若是見了魔道中人,先天上便以爲是萬惡不赦之輩,那便是生了邪見,道心不明。只是這等道理,你們現下還難懂得,且先記住,日後慢慢體味罷。”
凌衝心想:“方纔葉師兄談及魔道六宗各派功法,唯有星宿魔宗的功夫冠以道法二字,這便是極爲難得,難不成星宿魔宗所傳教法並非與其他魔道傳承一般,只靠殺生作孽來提升修爲?不過他提及魔道之輩也並非都是十惡不赦之徒,正邪之爭乃是理念之爭、氣運之爭,這話倒是十分新鮮。我所見過的魔道中人,雪娘子、大幽神君這些倒也罷了,一個以肉身色相佈施,一個殺人煉魂,俱是滿手血腥。蕭厲殘殺其父當年偏將張虎全家,爲報父仇。那莫孤月冷酷莫名,動輒出手斬殺散修,出手毒辣,這兩人也絕非心性平和之輩。”
“然則正邪分際究竟該當如何分辨?我若是見到魔道中人殺害無辜,必當拔劍將之斬殺,但若是正道中人也在作惡呢?”想到此處,凌衝忽然一笑:“那有什麼猶豫的,定會一樣出手殺了。這般說來,正邪分際便不可以所修功法而論,並非修煉正道功夫的便是正人君子,修煉魔道邪功的便是十惡不赦。那蕭厲被皇帝全家抄斬,自小又受盡顛沛屈辱,這才養成了殘忍嗜殺的性子。莫孤月乃是星宿魔宗大師兄,頤指氣使慣了,想來在他心中,生靈的性命根本算不得甚麼。”
“那麼我呢?今夜是我頭回殺人,這些龍宮兵士難道皆是惡徒?皆是該死麼?他們之中也有許多不過是受了軍令,身不由己,爲何我便要不分青紅皁白殺傷他們?以此推之,這還只是些海中的妖怪,若是有人也身不由己,向我動手,難道我也能眼也不眨一下,將他們盡數斬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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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衝越想越亂,他本是心性純善之輩,但葉向天所言的正邪之分,卻着實給了他當頭一棒,由此推廣及人,不由得陷入了一種死圈之中。心頭翻來覆去,便只是一個想法:“我爲修道長生而來,難道日後任誰來殺我,我便如蕭厲一般,殺光別人滿門?又或是誰來阻我成就長生,我也要將他宰了?”
張亦如滿頭大汗,目光迷離,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也自無法自拔。葉向天哼了一聲,在二人耳中不啻爲驚濤駭浪,全身一抖,驚醒了過來。葉向天說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修道修心,心者爲何?便是對這世間萬事萬理的體悟。佛家雲慈悲苦海,儒家道雖千萬人吾往矣,道家言道法自然。我今日所說之事,對你們而言還太過深奧,你們也不必窮究其理,一切順其自然便好,不然便會生出執障,有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