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龍君已怒嘯一聲,一隻大手飛出,向骨劍之外重重寶光硬生生抓去!此劍劍身爲龍骨所制,又用得仙都門的煉器手段,不問可知,必是出自仙都門哪一位高手長老之手,被癩仙收藏船中,當作壓箱底的寶貝。
龍族之屬雖然天性懶散,多數不願多管閒事,只求自家逍遙,但最是團結一心,以龍君的心胸,見了同族被殺、被取骨煉寶,也要勃然大怒!
以凌衝看來,東海龍君的修爲已超脫純陽之上,甚而到了歸一之境,在金船中除非癩仙本尊降臨,無有任何物事能阻攔得住。
大手抓下,全無機巧變化,平平無奇一捉,將骨劍捉在掌指之間。骨劍上層層寶光登時暴走,向外迸發開來,亦是玄門正宗的路數手段,寶光中生出刀光劍氣,切斫劈砍不絕!
錚錚錚!火星亂冒,刀光劍氣每一道皆有金丹法相級數修士全力一擊的水準,可惜遇上歸一境的東海龍君,那老龍冷笑連連,巋然不動,任由寶光攻擊,卻連手掌皮肉都未破損一絲。
寶光是煉器大宗師留下保護骨劍之用,一輪攻擊無功,略一運轉,就要再來一重。龍君面現不耐之色,喝道:“滅!”大手略一收緊,寶光掙扎都來不及,已被生生捏爆!
仙都寶光一去,現出內中骨劍之身,一聲劍吟,那骨劍就要趁機變化飛走。龍君只稍稍用力,便將骨劍制伏下來,目中現出悲憫之色,說道:“去罷!”指間驀然騰起點點星火,落在骨劍之上!
凌衝微微側身,離那星火遠了一些。他能感到此火是道火之流的物事,類似於三昧真火,起自純淨心念。由龍君這等歸一境大老祖施展出來,已不遜於焚天魔祖的焚天魔火,自是要敬而遠之!
道火一出,骨劍立時寸寸銷熔,化爲虛空。一聲清越龍吟,一頭長龍虛影浮現出來,向龍君拜了一拜,化爲點點靈光,消散不見。
龍君以道火送葬同族,目中傷感之色一閃而逝,轉爲暴怒之意,喝道:“欺世盜名之輩!今日我就將你這金船中的收藏盡數毀去,看你還拿甚麼哄騙他人!”無論那骨劍是否由癩仙祭煉,動用龍族骸骨煉寶,還將之堂而皇之藏於船中,視爲拱璧,已然觸碰龍君逆鱗,那老龍脾氣火爆,立時就要報復回去!
龍君喝罷,雙手十指接連顫動,往一件件船中藏品上點去!每虛點一下,指尖便有一道流火飛去,攻破保護寶物的寶光光圈,神光一碎,各式寶物有那業已通靈的,立時按捺不住,俱要抽身飛走。
有龍君在,豈會令它等如意?大手箕張,似一團陰影籠蓋六合,無論何等法器、何等禁制,俱都被生擒活捉,一時之間,龍君雙手之中,寶光沖霄,劍鳴、刀震、塔崩、圖翻之聲不絕於耳。
晦明童子一個胖胖的身子顯化出來,只瞧得眼睛都直了,眼珠子泛紅,若非自忖打不過那老龍,早就動手強搶了!傳聲凌衝道:“賊不走空!大家見者有份,快去讓那老龍分潤些法器給你,日後重立太清道統,少不得要積攢些家底!”
凌衝苦笑不已,金船中所藏法器大多禁制不高,只煉製的手段頗有巧思罷了,卻連一件符器都無。太清門以符籙之道立派,若是他賜下的法器並非符器,面上須不好看,尤其龍族素以貪吝著稱,法器落入其手,想要討要,卻是千難萬難。
果然老龍一口氣打通六層船樓,將所有法器不論好壞貴賤,盡數收於掌中,大手一壓,將無窮寶光蓋住,再伸開來時,已全數不見,不知被挪移到了何處。
那老龍眼中哪還有半點憤恨之意?孕育笑意,只是故意板着臉不曾笑出聲來。晦明童子氣道:“那廝好不知羞恥!藉着爲同族報仇的由頭,將癩仙金船洗劫,真是不當人子!”大罵不已。
龍君側頭望來,目光似能瞧見晦明童子元靈之身,冷哼一聲,嚇得那童兒立時噤若寒蟬,想了想連忙躲入真界中去了。
凌衝陪笑道:“小孩兒家家不懂事,還請龍君莫怪。”龍君哼道:“你倒是運道不小,世間傳聞尹濟老祖飛昇之前,將畢生心血所煉的一件至寶封存於一處隱秘之地,待其真命之主前來,自有遇合。當年靈江水府暴動,想來便是此寶出世,還落入你手。看來尹濟老祖當真對你青眼有加!”
凌衝不欲多說太清門之事,岔開話頭道:“龍君收取金船法器,不怕癩仙報復麼?”龍君冷笑道:“癩仙身在九天之上,難以伸手過來。就算他肯似水仙一般,降下元神分身,孤王又豈會怕他?”
凌衝笑道:“龍君神威,果然不同凡響。要做便做絕,何不趁機將這金船也一併收了?”龍君眼中一亮,笑道:“你小子做事狠毒,深合孤王之意!也罷,索性給他來個絕戶!走!”
金光一起,挪移之間,已深入金船核心禁制之中。凌衝早聞金船深處有無數雷霆炸響之音,想是水仙正與元靈交手激戰,及至來至激鬥之地,卻見一片金光黑氣之中,金船元靈正勉力抵擋水仙攻勢。
此處已是金船核心之地,元靈身後是一團金雲,變幻不定,當是核心禁制所化,只消將之煉化或是擊碎,便能將此船掌控手中。
水仙自然明晰此理,將天虹密水雷澤法施展開來,一大片水氣蒸騰如澤,化生無數密水真雷,連環爆散,將元靈護身金芒黑氣打得閃滅不定,元靈左拙右支,已是危若累卵!
水仙之身則好整以暇,負手而立,身邊尚有一柄法力演化的裁雲劍懸浮虛空,尚未用上。金船上禁制接連被破,元靈也支持不住,被逼入了絕境。水仙分明能一擊必殺,斬其元靈,不知怎得,卻如貓戲鼠,始終不肯痛下殺手,不知在等候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