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博很清楚對方話語中設置的陷阱,萬一他犯蠢中計的話,下車吆喝着勒令所有人讓路。
雖然說,車輛主人顧忌到他市長的身份,多半會讓路,但只要有媒體捕捉到,甚至有手持智能手機拍攝下畫面的人,將其流傳到網絡,牧博確認,稍微聘請點網絡水軍,就能夠將其炒成大新聞!
諸如:《隱秘消息:牧博市長膨脹太甚,大擺官威,於十字路口勒令百姓滾蛋》。
《牧博:功勳卓著的清官?飛揚跋扈的蛀蟲?全程記錄牧博呵斥車輛讓路事件》。
等等,不一而足。
人言可畏,動輒就將謠言蜂起,甚至在有心人的引導下,成爲牧博仕途中沒法抹去的污點,而輿論猛如虎,必然大書特書。
甚至,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死局:他就算能夠反駁清楚,將事情洗白,但上面的人,也會覺得他做事不周道,爲人有漏洞,沒有臻至和光同塵的境界,很難成就大事。
所以,牧博淡淡笑笑,眼中有一絲譏誚,因爲他確信對方很快就要哭,然後他攤攤手:“老百姓也堵着車呢,我是市長就有特權嗎?李秘書,您張嘴閉嘴如此的飛揚跋扈,莫非是……在一些人身旁耳濡目染學到的?有人經常如此做嗎?真是令人震驚。”
“請勿意有所指!”省長秘書登時微微色變。
在他們脣槍舌劍時。
一排整整12輛的車隊浩浩蕩蕩而來,一水的銀色寶馬,格外氣派,簡直是真真正正的大排場。
登時,前面的那三輛別克車之所以堵路的原因,也呼之欲出。
一瞬間,三位被堵在十字路口的市長,省長秘書,和一位隱匿身份的來自上京城政治圈的大人物,臉色都特別的精彩。可想而知,以他們的身份,竟然在此給別人讓道,而且憋屈地等待整整30分鐘!
所有的惱火,所有的暴躁,都在瞬間被點燃。
李秘書森森冷笑:“H市有能夠媲美鄭先生的人物?不得不說,本趟H市之旅,真的是令我刮目相看。莫非是牧博市長您的親戚?讓我瞧瞧那些傢伙的身份。”
一瞧,李秘書忽然冷汗淋漓。
而且,李秘書的褲腿登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李秘書,您的話爲何戛然而止啊?莫非……你能認識他們?是你派來到H市給我添堵搗亂呢?”牧博登時臉色也非常糟糕,滿臉狐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我特別喜歡在下班後,去小飯館叫倆家常菜,最好是糖心西紅柿和羊雜碎湯,然後飲一兩二鍋頭,而我在H市如此之久的時間,從未遇到任何人如此囂張地霸着一條街!瞧李秘書您的神色,一定清楚那些人的身份吧?”
大人物鄭先生的臉色登時也有些不愉。
“他們……”李秘書囁嚅着張張嘴,澀然道,“是孔令年的人。”
“好啊!”牧博登時咆哮,“一介黑道暴徒,也敢騎在我腦門上作威作福!”
鄭先生滿頭霧水,但聽
牧博的話中意思,登時琢磨出三分意味,然後嗓音淡淡地問:“孔令年?何許人也?”
李秘書咬咬牙,他很清楚如果編謊話的話,牧博必然會戳破真相,索性,他也就直接曝光其身份:“孔令年,是雄霸七省的黑幫魁首。M市的玄黃大廈,就是他的母巢。”
“M市啊……”牧博意味深長地冷笑,“恰好在江南省轄區內。不得不說,他的出現令我很懷疑李秘書的居心啊。你們江南省的人,來H市撒野,未免欺人太甚吧?”
“我……”李秘書一怔,力圖狡辯。
牧博卻沒有給他機會,而是繼續脣槍舌劍地冷笑:“而且,請秘書閣下說說,你們派誰來不好?非得是那種下三濫的極品人渣!瞧瞧,黑道頭子,我們政府人士何時墮落到跟他們同流合污?我對江南省,很是失望啊!”他痛心疾首地閉上嘴巴。
鄭先生登時雙眉緊鎖,身爲上位者,他已經喜怒不形於色,但不得不說,任何人被堵死在十字路口,且沒法直接報復,都會心中不爽。不爽的結果,就是“孔令年”三字,被牢牢謹記在他的心中。
於是,就在臉色陰晴未定的鄭先生惱火的矚目下。
在李秘書暴怒熊熊的陰鷙凝視中。
在牧博市長幸災樂禍和期待很久的目光中。
那一日,大風起兮雲飛揚,孔令年慵懶地叼着雪茄,捲土重來,闖入原本被沈天誠灌糞,逼着他發誓終生不再踏入半步的H市繁榮街道。
然後,一掃整整十餘年的抑鬱,胸腔中豁然開朗的孔令年,看着所有的車輛都在爲他讓路,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腔豪情,然後他就從車頂上站起身來,很是惡趣味地一揮手,模仿閱兵,瀟灑擺手:“同志們辛苦啦。”
車窗中鄭先生的臉色,驟然變得很精彩。
彷彿……一出悲劇正在上演……
H市黑道震撼!
大地震般的風波橫掃原本已經平平淡淡的黑白兩道,沈天誠被捕入獄之後,從來未曾如此熱鬧。而且,消息的根源,赫然是來自嗜血玄黃,那個一直以驍勇善戰著稱,活躍在環繞着H市的七省。
可以說,沈天誠是人人皆知的黑道梟雄。
而孔令年,固然曾經敗在他手中,但他知恥後勇,一己之力率着嗜血玄黃重登巔峰,可謂流氓圈、地痞圈、打手圈、老鴇圈中的傳奇故事,完全能夠入選“年度最勵志大佬”。
他一襲白西服,乘着白寶馬,儒雅翩翩,任何人瞧到,都覺得他是知名大學的教授。但他卻是大名鼎鼎的黑道教父之一,在七省中有着家族性的黑幫集團,而他撫養長大的一衆義子,如今皆都是左膀右臂,是清一色的悍將猛人!
然後,在H市黑道編年史中,老牌梟雄沈天誠的時代終結後,本該迎來餘凡的新時代,但如今看來,風向卻是驟變。餘凡的私人時代……好像被孔令年攔腰斬斷!如今,人人皆知孔令年的強勢鐵腕!
甚至,在獄中的沈天誠,據說
都隱晦地希望他霸者歸來。
緊接着,一系列黑道事件爆發。
羅霸道宣佈:存在整整二十五年的老牌沈氏集團,正式改名換姓,爲玄黃分公司,被孔令年收購改組整編。
沈天誠的乘龍快婿,叛變沈氏集團,甚至將其股份雙手贈上,如此行爲就已經是令人跌破眼球,但接下來,又出現的事情簡直是令人目不暇接!
青幫的六大堂口,全數加入嗜血玄黃,成爲駐H市的六大分部,全數接受羅霸道的直轄,但最高掌權者爲孔令年。
徐河圖表示熱烈歡迎迎來新的合作伙伴孔令年,徐氏財閥願意投資玄黃分公司,同時跟孔令年洽談合作,重啓一些因沈天誠鋃鐺入獄而被擱置的生意。
華泰然宣佈,華家繼承人華銘,將於十日後與沈天誠的唯一後裔:沈薇雨訂婚!
最後一條消息,已然引爆H市,因爲衆所周知,餘凡曾單刀赴宴,闖入沈家別墅,將沈薇雨強行扛走,此事淪爲一時美談。但沈薇雨正好在餘凡手上時,孔令年卻授意華泰然如此宣佈,可見:十日內,必將有一場堪稱恐怖的大火拼,新梟雄,舊王者,將一決雌雄,看H市誰主沉浮!
啪!
米雪義憤填膺地攥緊粉拳,滿臉的羞惱,鋥亮的雪眸瞥向老神在在的餘凡:“都已經火燒眉毛啦,你倒好,竟然在悠閒地喝茶!再說,你品茗基本上是牛嚼牡丹,直接丟給你一罐可樂,你都會覺得比明前龍井,峨眉紅袍,太平猴魁,衡陽毛尖等要有滋味得多!幹嘛浪費錢?”
餘凡翻翻白眼:“我已經在很努力地附庸風雅,從一介大老粗武者,學得特別的有腔調。免得每一回拿來跟孔令年對比,都是他被視爲教授,我卻是叛逆青年。對動輒就喊打喊殺,視人命如草芥的孔令年那傢伙,我不信他真的有文化涵養,無非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沈薇雨輕笑,嗓音糯軟地說:“但……孔令年在踏入黑道前,的確曾經是江南大學的特聘副教授啊。若非在咱們中華,教授資格得靠熬資歷,最終才能混得上,憑他的學問早就已經是正牌教授。他在Science上發表的生物行爲學論文,就有整整五篇呢,全都是著名學術論文。所以,孔令年的第一個綽號,就是‘教授’。”
餘凡登時氣餒,然後他不禁滿臉好奇:“像孔令年那種傢伙,已然功成名就,教授在望。爲何撇下注定一帆風順的學術事業,跑出大學象牙塔,來骯髒墮落的黑道廝混呢?那豈非是犯蠢?”
沈薇雨喟嘆:“任何黑道沉浮的大人物,多都身不由主,總有這樣那樣的諸多理由,甚至是在尚未知情下,就一腳踏入到漩渦中,從此再無退路。”
“而孔令年的理由,說來可笑。”她搖搖臻首,“他在生物領域卓有建樹,成果斐然,尤其是轉基因行當,甚至在轉基因生物上已經有成品,但克隆生物有悖倫理學。有極端組織,密謀殺害了他尚在襁褓中的女兒,聞訊趕來的妻子,也被一刀割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