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澤。”蘇喬安說，“我覺得他似乎對我們的私事很感興趣。”
褚江辭輕諷的勾起脣角，眼睛漫不經意的從她身滑過，“隨他去，他也翻不出什麼大風大浪，只能瞎折騰。”
“你不怕他真的鬧出點什麼事來嗎？”蘇喬安見褚江辭這麼胸有成竹，心底也還是有擔心的。
太輕敵了可不好，萬一被算計不小心入了局，那怎麼辦？
“你覺得我不如他？”褚江辭問的諷刺。
蘇喬安有點無奈，她明明只是好心提醒，這又跟他能不能得過褚天澤有什麼關係？
照她看，這兄弟倆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蘇喬安沒好氣的說，“隨便你，這反正是你的事。”
她說着想走，又見褚江辭滿臉倦容，想起來馮曼麗說的話，他這段時間忙着工作，基本沒有正經合過眼休息。
如今瞧着他人似乎是瘦了點，眼窩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
“我去給你放水，你待會兒好好泡個澡休息。”泡澡能夠緩解疲勞，她看褚江辭是太累了。
褚江辭輕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蘇喬安在浴室放水，試了水溫感覺差不多後，她纔出來預備叫褚江辭進去洗澡。
哪成想一出來，看到的是靠着沙發睡着的男人。
眉間皆是倦態，纖長的眼睫垂於眼瞼像一把小扇子。
蘇喬安下意識的放輕了手腳，見巧兒進屋來，她忙噓了一聲，輕聲細語的吩咐，“去拿牀棉褥來。”
巧兒點點頭，轉身離開。
蘇喬安去浴室用臉盆裝了熱水，拿着毛巾端着臉盆過去。
在沙發邊艱難的蹲下，擰乾了毛巾後，動作輕柔的給他擦臉和手。
“少奶奶，被子拿來了。”巧兒輕聲說。
她嗯了一聲，“放那兒吧！等會兒我來弄。”
“好的，那少奶奶您也早點去休息。”巧兒溫順的跟她說了一聲後，識趣的離開主廳。
蘇喬安將臉盆和毛巾都端回了浴室，浴缸內的水都快涼了。
她只能重新接了熱水過去給褚江辭泡腳，也算是簡單的洗漱了下。
蘇喬安看褚江辭這麼睡着，擔心他會着涼，剛剛聽他說話嗓子有點啞，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爲太累了，褚江辭是不會倒在沙發睡了。
她一個女人總不能扛着這麼個大男人去牀吧？
沒轍，蘇喬安也只能多拿兩牀被子過來給他捂着，省得着涼。
——
隔天清晨，蘇喬安起來，沙發的人不見了。
她揉了揉眼睛，邁開腿往外走。
出了門感受到了陣陣寒意蕭索，她打了個哆嗦。
她站在院子裡，驀地，肩一沉。
“有孕在身不知道要多小心着點？”男人飽含責備的話近在耳邊。
蘇喬安側頭，看到精神抖擻的褚江辭，略錯愕，這人復原能力可真不錯！昨天還懨懨的，這麼快精神奕奕了！
“今天要去祭祖，你不去？”她懷着孕，褚世雄特意准許她不用跟着過去折騰，省得出什麼意外。
褚江辭作爲褚家現在的長子，他不去參加說不過去了吧？
“我不去。”褚江辭說，“既然沒有人知道我回來了，我爲什麼要多此一舉？”
蘇喬安閉了嘴，一聲不吭。
當她以爲褚江辭是不會再開口了的時候，沒想到會聽到他說，“這回在美國，我去看了大哥。”
褚煒乾？
她一直知道褚江辭有個哥哥，但是從來沒見過，偌大的一個褚家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蘇喬安靜靜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
他說，“你知道大哥躺了多少年嗎？都這麼久了，院方早勸我們放棄，我不信，我不相信大哥會醒不過來，一直這麼幹耗着，直到最近…”
褚江辭嗓音很低，透着濃濃的無力和疲倦，“我去醫院看了他，他躺在牀安靜的像睡着了一樣，他越來越瘦，身體機能也越來越僵硬，繼續這麼下去，他只會變成一具乾屍。”
“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嗎？”蘇喬安的嗓音清靈，“你在害怕下這個決定，即使你知道只有這個決定對你大哥來說纔是種解脫。”
褚江辭苦笑，“他解脫了，我們怎麼辦？等了這麼多年，所謂的跡從來沒有出現過。”
蘇喬安沒想到褚江辭對褚煒乾的感情會這麼深，她幾乎從來沒有見過褚江辭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現在看到他這麼死撐着，蘇喬安心底很不舒服。
她嘆了口氣，“道理你都懂，別人不說你也知道該怎麼做，你只是下不了這個決心。”
“……”褚江辭沉默着。
蘇喬安攏了攏披着的大衣，“你其實挺自私的，總是將你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你站在你哥哥的角度想想，如果你是他，你會願意這麼半死不活的過一輩子嗎？”
不願意。
他不願意這麼窩囊的過一輩子，他強行將褚煒乾的生命延長，強行將褚煒乾一個活死人留在世界。
對褚煒乾來說，這或許真的是慢性折磨，如果換做是他，他寧願安樂死。
見褚江辭神色動搖，蘇喬安才笑了，“我看你心已經有了答案，那按照你想的做，不需要顧忌其他。”
“謝謝。”他認真的看着蘇喬安，跟她道謝。
褚江辭也說不來這些事爲什麼要跟蘇喬安說，總覺得似乎只有她才能夠給自己片刻安寧。
“我沒做什麼，你不用跟我道謝。”她頓了頓，復又說，“我能明白你的感受，失去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親人，那種感覺痛不欲生，好像做什麼都沒有意義，好像這個世界只剩下一個自己。”
蘇喬安笑着搖了搖頭，“不是的，生活從來不會因爲一點點痛苦止步，邁過這道坎兒你會發現你需要經歷的還有很多。”
蘇蓉死的那天，蘇喬安覺得天都塌了，末日來了也不過如此。
可是等她緩過勁兒才發現，她的想法太幼稚了，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因爲誰的離去停止轉動，日子還得過，生活還在繼續，只要還活着，得無懼面對未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