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讓你失去了很多,你的愛情,你的婚姻,褚江辭,你從來沒有想過你失去的東西,有朝一日還可以回來,可我失去的,卻永遠都回不來了。”她沒有那麼好的命,還有機會可以彌補。
褚江辭還可以回到原點,她不行。
從她選擇孤注一擲的走這條高空鋼絲開始,她註定要孤獨的一個人從這條路走下去,直到有一天她走不動了或者一腳踩空,從高空摔下去,摔的粉身碎骨,她纔算是徹底解脫了。
蘇喬安有時候都覺得褚江辭對她的恨是無理取鬧,他那種程度的失去也能叫做失去嗎?
他的痛苦不過是自以爲是的桎梏,他完全可以掙脫開束縛在他身的枷鎖。
不像她…不像她,是這輩子都沒法從罪孽深重的孽籠裡出來了。
“回來?你告訴我,失去的東西怎麼回來?”褚江辭毫不留情的譏諷,“你讓我覺得我是個廢物,看到你,我會想起那段屈辱的過去,因爲無能爲力,所以再怎麼憤怒也只能忍耐。”
“越王勾踐臥薪嚐膽,最後不也顛覆了朝綱嗎?過程不重要,結果纔是最重要的。”蘇喬安輕笑,“你有忍辱負重的能力,糾纏多年你還能容忍着,說明你心志過人,毅力非凡。”
“古人說欲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恭喜你啊!褚先生,你已經披荊斬棘,快要攀附彼岸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將自己的感情親手扔到地狠狠碾壓的感覺真他媽難受!疼的不能呼吸,還要嘴賤的告訴對方,她是蒼派來洗滌他們感情的磨難。
是啊,她是一道屏障,橫在他們之間的障礙物,只要跨越她,可以獲得幸福。
可也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是不是願意去做這道障礙物,也從來沒有人關心,她是不是傷心難過。
她的本意只是想隔開他們,將褚江辭留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她錯了嗎?
如果這是個錯誤的話,也許打從一開始錯了,她不該錯將褚江辭的一句玩笑話當成能相守一生的承諾。
“跟我回去。”褚江辭面對蘇喬安,基本是沒法保持冷靜理智,他很煩躁,這種感覺一天一天濃烈。
見到她,他控制不住心底的魔鬼,彷彿只有對她惡言相向才能夠緩和內心深處那無法探清的焦慮。
他快樂嗎?這種近乎病態的快感,他無法去追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褚江辭只知道他要的是蘇喬安的示弱,她服軟了,她認輸了,她臣服了,他會感覺到攀巔峰的快感。
短暫的歡愉過後,他很迷惘也很空虛。
好像…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高興,她頹廢的樣子,如藤蔓一般瘋狂滋長纏繞着心臟,不斷的擠壓、勒緊。
“回哪兒?回去…”蘇喬安只是笑,那笑容薄涼又透着幾分澀意,“那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我是該回去,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蘇喬安,我耐心有限,這次來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
“你回去吧”蘇喬安打斷了他,“我不會跑的,答應了你會救她,我會去的,你走吧!我只是想待在這裡好好靜一靜。”
月色微涼,籠在她身,讓她看去彷彿像是隨時會消失一樣。
他聽得出來蘇喬安話裡的疲倦和歷經世事後的滄桑,看着她,褚江辭竟覺得此時此刻的蘇喬安羸弱到不堪一擊。
他很彆扭,似乎是因爲他覺得蘇喬安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可以趾高氣昂的跟他辯論,可以言辭犀利毒辣的跟他互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的,好像下一秒會隨風散了。
黑眸一凜,褚江辭抓住了她纖細的皓腕,不由分說的拽着她走,想將她塞車。
他說,“在你沒有履行承諾之前,你哪兒都別想去!”
蘇喬安被動的被他塞了車,關車門之前,他諷刺挖苦着她,“聽過放羊的小孩吧?你以爲我還會再去信你的鬼話嗎?”
不信不信吧!
不信也好,反正這一次她也是在欺騙褚江辭。
車子開走的那一刻,蘇喬安望着車窗外那盞破舊昏黃的路燈。
她以前也喜歡盯着遠處看,看那望不到的未來,至少那個時候她很快樂,懷揣着對未來的滿腔熱情和期待。
人吶,最怕的是失去了對未來的期盼。
她失去了,也找不回來。
後視鏡裡,那幢筒子樓漸漸的縮成黑影融入夜色。
寂暗的夜色沉沉如稠墨,車子行駛在安靜的公路,望不到頭。
蘇喬安覺得車裡沉悶又壓抑,降下了車窗透透風,還打開了車載收音機。
“你也曉得那個人多危險,但又迷戀未知的浪漫和狂野”
“你想成爲他愛情的終點,卻沒把握距離幸福有多遠”
……
真是應景的歌詞,她沉淪在這種一廂情願的愛情裡,走的孤傲又悲哀。
這樣的愛,深沉、寂寞又令人窒息絕望。
這是屬於她的世界,處處凋零,慢慢衰敗。
踏入褚江辭的家,是她過去可望不可即的。
託姜可柔的福,她纔有機會能夠進入到褚江辭的私人領地。
沒有帶行李,孑然一身。
褚江辭將衣服扔到了她身,寬大的衣物罩住了她的頭。
“客房沒有收拾,你先睡這兒,明天睡客房。”褚江辭冷冰冰的吩咐。
她聽見腳步聲遠離,房門關了,才扯下罩住了腦袋的衣服,手緊緊抓着他的衣服。
有熟悉的氣息,令她感覺到眷戀也讓她感覺到無力。
洗完澡,身還帶着熱霧,她坐在了牀邊。
蘇喬安打量着四周,目光落在牀頭的相框,狠狠一怔。
照片裡的人笑容甜美,眸色清澈,青春洋溢。
她伸手拿了相框,低垂着眸看鏡子裡的人。
“別碰我的東西!”低沉肅冷的男人嗓音突然響起,言語卷着薄怒。
蘇喬安一驚,失手將手原本拿着的相框砸到了地。
“哐當”一聲,相框摔到了地,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