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問對方的名字,他想如果可以活着離開,那他也許會去找她,好歹對方救了她的命。
可現在,一切都還是未知,與其抱着不切實際的希望還不如從一開始不要帶什麼念想,也省得心願落空後難受。
褚江辭是算準了那小丫頭不會再來,他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確了,她怎麼可能會繼續無怨無悔的過來給他送吃送喝?
心雖早有底,但到隔天真的沒有看到她過來後,他的心底反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少了點什麼,頗不是個滋味兒。
窗外的光線慢慢的變弱,他大致知道是到傍晚了。
正想的出神之際,窗戶縫隙內唯一的陽光被堵死了。
那逆着光的人正使勁兒的往裡塞東西,一樣一樣的往裡塞,東西都掉到了地。
褚江辭被這動靜驚擾,回過神來,還沒等他開口,那剛剛還往裡塞東西的人跑了。
遮掩住光線的身軀一挪開,陽光又絲絲縷縷的投射進屋內。
褚江辭看着那邊窗戶底下的吃食和礦泉水,擡手捏了捏額角,嘴角無聲的翹起。
遮掩在心間的陰霾也盡數散去,那微弱的光彷彿也投映進了他陰暗的世界。
接連幾天,她都是以這種方式來送東西,送完走。
這一次,她往裡塞東西的時候,褚江辭開了口,“別塞了,你以前怎麼進來的,怎麼進來吧”
“……?”
蘇喬安拿着東西的手一頓,想了下,她還是從箱子爬了下去。
熟門熟路的找到了那個土洞爬進去,這一進屋灰頭土臉的,臉還有蹭着牆磚的灰泥。
小跑着進去,杵在離褚江辭兩米遠的地方遲遲沒有動。
褚江辭看着好笑,“你在怕我嗎?”
“沒有!”她只是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希望她過去,她不希望惹人討厭自己。
“過來吧”他心想小丫頭應該是被他之前那冷言冷語的樣子給嚇着了。
罷了,人也是一片好心,他不領情算了又何必那麼不識擡舉的去嘲諷人家?
即便他本意也是出於好意,怕她被王家的人撞。
蘇喬安挪過去之前,又跑到了窗戶底下將之前扔下來的東西抱了過去。
一股腦的全都塞給了他後,又挪開了點位置。
褚江辭問,“你哪兒來的錢天天買這些東西?”
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錢?何況他們家只有母女倆人,怎麼想都不可能是富碩之家。
“我自己的。”她含糊不清的回了句。
其實是蘇蓉給的,她媽媽每天都會給她帶點零嘴,她都省着沒吃。
其實她知道,她媽媽是不希望她會覺得她其他小孩子過的差,不希望她有那種沒有爸爸的失落感。
她也知道她媽媽很努力的想要給她一個好的生活,這一切她都知道。
褚江辭調整了位置坐好了些,將那些東西挑了一半出來,“我只需要這些果腹,其餘的你都拿回去。”
“哦。”
她的話明顯以往要少了,連看都不敢擡眼看他。
褚江辭心明白她這樣都是因爲自己的緣故,無聲嘆氣,他說,“我讓你不要再來這裡,是希望你不要攪和進這些事內,你能因爲我的一句求救的話,費心費力的幫我,我很感激你。”
“我不怕呀”蘇喬安說,“我進來的地方別人都想不到呢!”
“萬一碰了怎麼辦?你想想,如果你出了事,你媽媽她也會很難過的。”
蘇喬安冷靜下來想想,的確是那樣。
她如果出了事,她媽媽肯定會很傷心。
打小,她沒有見過幾次爸爸,只有媽媽陪在她身邊,她身體素質那麼不好,常常生病。
隔壁街道的人都說她是拖油瓶,要是沒有她,她媽媽說不定還能再嫁。
想起這些,蘇喬安情緒變得低落許多。
她不想成爲媽媽的拖油瓶,也不想看着媽媽那麼累的爲了自己而奔波。
“小哥哥你說得對,我不能讓媽媽爲了我難過。”
看她終於聽進去了自己說的話,褚江辭心情緒委實複雜,他既覺得欣慰又覺得酸酸的。
這麼一來,她日後應當是真的不會再往這兒來了吧?
習慣了她每天往這兒跑,忽然間看不見她了,好像還有點難受……
正當褚江辭陷入沉思時,蘇喬安脆生生的話傳進他耳裡,“所以以後我會更加小心的!一定不會被人發現!”
“爲什麼?”褚江辭不理解,“你每天都往這兒跑,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給不了你什麼回報,你……”
“我只是覺得你需要人幫助,我不來的話,你肯定會餓死。”
她也沒想什麼回報不回報的,她只是覺着他一個人在這裡,沒水沒吃的很可憐。
“你叫什麼名字?”褚江辭心生好感,忽然想知道她叫什麼。
並且暗暗下定了決心,日後要是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來找她。
“安安。”她沒有完全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只笑眯眯的說了自己的小名。
每個人都是這麼叫她的,她也覺着這麼叫很親切。
“安安……”他默默的唸了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怎麼覺得這個小哥哥長得很好看呢?
眼角的傷沒有那麼嚴重了,臉的污垢好像也被清洗了,露出了原本的五官和皮膚。
他很白,她都要白。
好像也長得很好看,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看,連林叔叔都不他。
“小哥哥,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褚江辭。”
她擰起了眉,一臉的迷糊。
褚江辭?
“怎麼了?是覺着我名字不好?”
她搖搖頭,“很好聽……”她沒有聽過這樣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怎麼寫。
她認識的字有限,她們家也沒錢去學,都是她媽媽教她一些字詞,只是她媽媽要工作,沒有時間教她了……
蘇喬安想着,落寞的垂下了眼睫。
褚江辭也不會哄人,他知道她是有點不開心,但他不知道她不開心的原因,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