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千年的發展,公輸氏對於機擴的理解和設計應用,早就已經到達了一種極高的程度,各種榫卯結構的器物和建築,即便是後世的工程師們,也由衷佩服。
只可惜,於秋只能是白歡喜一場。
因爲,村裡在好幾年前,就沒有一個成年的公輸氏男丁了,這些婦人們,都只是會些粗淺的製造技術,雖然高出了市面上的普通工匠一頭,但也別指望她們能設計製作出一些遠超這個時代的高端精密機擴。
“想不到趙七娘你居然會冶煉打鐵,那麼,我正好有些東西需要你打造,等會你就幫我把那幾個犁頭回爐了重新打造,還有鐵鍋,鐵勺……”
“沈三娘你是木匠啊!正好,也有一些東西需要你打造,做木工的鐵器工具,框子裡應該都有……”
“王二孃你居然是雕刻匠,沒看出來啊!正好……”
……
不知不覺間,所有的人都被於秋分派了具體的任務,連孩子們也沒有放過,導致到了最後,沒有人再問於秋有什麼秘密了。
美食會讓人忘記憂愁煩惱,同樣能放大人們勞動的動力,畢竟,人類的最原始的勞作動力,就來源於飢餓。
所以,在於秋將工具和工作分配完畢之後,村子裡的勞動熱情很是高漲,她們只想要像今天這樣有美食可吃的日子能夠持續過下去。
張九娘連夜改造了野豬籠周邊的陷阱,給底部加上了削尖的竹刺,側壁也同樣如此,萬一有大野豬跌入陷阱了,它就很難在從陷阱裡面拱土竄上來,與此同時,他還在村裡的柴草堆,以及臨村外的屋牆上,都裝有一些陷阱設計。
她不知道於秋爲什麼非要用竹籠子將這幾頭小野豬裝起來養,而不用繩子將其栓在樹林裡,讓其自己覓食,如果是在沒有人涉足的樹林裡設置陷阱,她會更加有把握抓住那些可能會尋上門來的大野豬,而且,野豬不進村,村子裡的人也會安全一些。
而裝在籠子裡面養,卻需要很多孩子們去尋找野菜或一些根莖來給它們吃,很費功夫,可別看這些野豬崽並不大,一天可是能吃掉好幾揹簍食物呢!
然而,對於這一點,於秋卻很固執的讓他們執行,而且,讓所有給野豬崽找吃食的孩子們把找來的東西都留存了一份交給他,現在,於秋的牀邊的那個竹簍子裡,都放了十幾種不明品種的根莖和植物了。
沈三娘在看到於秋用石子在地面上畫出來的一個耕犁形狀之後,便開始興奮不已,拿着鋸子和整套木工工具就回了自家的屋子,於秋看了一下她使用鋸子和斧子等工具的功力之後,就知道明天一早曲轅犁的犁架應該是會問世的了。
趙七娘家的大竈旁,是聚集婦人最多的地方,這裡在熔鐵,對於那些於秋看上去應該是男人們才能完成的工作,幾個婦人們駕輕就熟,不僅準備打造出於秋需要的東西,還準備製作一些她們自己需要的東西。
至於羅七娘和徐八娘,則是和了好多黏土泥巴,準備燒陶器,村裡未來可能要吃大鍋飯了,原先的那些器皿,可都不好用,燒製一些可以煮多人飯食的大陶鍋,甚至大陶缸,是當務之急,她們一個會製陶,一個會燒炭,是最佳的組合。
張喜兒除了會織布之外,還會修理改裝和製作織機,雖然她一個冬天也就只織出了兩三匹細麻布,但不併代表她所使用的織機落後,只是因爲她要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尋找食物上,沒有空餘的時間來織布。
而且,寡婦村的大人和小孩雖然都偏瘦弱,但每個人身上,都穿着一身還算能夠保暖的麻布衣服,這就是張喜兒和齊四孃的功勞了。
她們一個專門鼓搗織機,讓村裡每戶人家都至少配有一架,一個則是專門負責給大家縫製衣服,村裡大人小孩的衣服都厚實合身,冬天基本沒有凍死過人。
逐漸的,於秋就看到了寡婦村能夠在這個亂世生存下來的一些脈絡。
首先她們並非零戰力,每一個成年婦人都有把子力氣,雖然並不擅長搏鬥,但是拿起了棍棒樹杈之後,小股的散兵遊勇,未必對付的了她們。
其次她們能夠解決溫飽中,溫方面的問題,這就能將她們的死亡率降低很多,北方的寒冬,是比燒殺搶奪的亂兵更加能奪走人性命的東西。
至於飽方面,她們之前也將食物的儲備和用量經過測算,管理的很嚴格,除非出現很大的意外,她們都不至於餓死。
最後,她們並非是不與外面溝通往來的,偶爾她們會用自己製作出來的一些東西,與別人交換一些生活必須品,比如醋布,麩皮,穀糠,紅麻等,這個過程,總能讓她們盈餘一些穀糠麩皮之類可以騙騙肚子的食物。
而於秋要的,卻不是像她們之前那種勉強能夠生存的狀態,他要的是很有品質的生活,爲此,他需要搜腸刮肚的回憶後世的許多東西出來,在這個過程中,能夠幫原主把仇給報掉,那他就更加能在這個世界上活的心安理得了。
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升起的時候,於秋已經領着壯大了一倍的婦人團體,趕着馬車,向洺州城出發,趁着新鮮熱乎的勁頭還沒有過,趕緊多賣些饅頭纔是正理,今天他發了近百斤麪粉,按照每一兩面粉一個饅頭計算,至少能蒸出一千多個饅頭,如無意外,至少能賣出一千幾百貫錢來。
馬車可比人挑着擔子趕路要快的多,沿途基本不用歇息,天大亮的時候,車子就到了洺州城下。
“公子,賣饅頭的那小子又來了。”黃升屬下一個着勁裝打扮的門客道。
“哼哼,讓埋伏在城門內兩側的兒郎們注意了,他們一進城門,就立即關閉城門,從三面一起圍上去,讓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黃升冷哼兩聲道。
爲了報昨日之仇,他可是難得的起了個早牀,在這城牆的閣樓中守候了一個多時辰。
一陣詭異的響動自城門內的街道上響起,見到動靜的於秋,卻是鉤了鉤嘴角,並沒有在意,只是在心中感嘆,這些紈絝子弟的水平還真次,組織個伏擊戰,居然都會露出這麼多的馬腳。
趕車的趙七娘將手邊上的竹製蒸籠蓋子抓在了手中作爲盾牌,有些緊張的轉頭向坐在車廂門口處不慌不忙的用木板遮掩着車廂窗口的於秋問道,“秋哥兒,咱們就這麼進去麼?”
“就這麼進去吧!那黃升不會因爲想要對付咱們幾個小民,就動用強弓勁弩的。”於秋語氣輕鬆的道。
至於張喜兒等人,則每人手上握了一把磨的很細的穀糠,準備隨時往外撒,其實於秋是想讓她們抓些麪粉在手上的,這樣造成混亂和視線模糊的時間會長一些,可是她們覺得把麪粉白白的撒出去,有些浪費,就換成了穀糠。
城牆之上,一臉惆悵的劉黑闥從遠處踱步而來,他的身側,洺州太守黃世傑亦步亦趨的跟着,再後面,則是蘇定方帶着兩隊兵丁緊隨護衛。
今天一大早的時候,蘇定方就去了劉黑闥的軍帳之中請他巡視城防,而此舉,當然是有目的的。
聽到城門口這邊有響動,蘇定方轉頭向王猛看了一眼,得到了一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眼神回覆之後,頓時安心不少。
靠武力在亂世行走的人,最多隻能成爲英雄,靠智慧在亂世行走的,則至少是個梟雄,於秋就是一個慣於用智慧來解決問題的人。
當黃升在城門樓上大喊大叫的吆喝屬下拿人的時候,於秋笑了,而在城牆上已經走到了距離城門樓不到百步的劉黑闥,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