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洗漱,集合列隊,唱歌跳舞蹦操活動開身體,打開嗓門,上一節不到半個時辰的朝讀課之後,再吃個早餐,差不多就是在山莊居住的孩子們保持了大半年的生活習慣了。
這一切,在長孫衝三兄弟和李承乾看來,還比較新穎。
尤其是孩子之間的相處模式,他們一般都是直接以姓名或者外號相互稱呼的,或許有點長幼之分,但絕對沒有什麼尊卑之分,學習方面的強者,從不炫耀自己,弱者,也從不自卑,只是在自己的領域悶頭學習研究。
裝飯菜,吃飯,甚至吃完飯之後洗碗,將洗好的碗放在蒸格里蒸,都是由孩子們自己動手完成。
在長孫無忌紅紅的目光注視下,長孫衝幾乎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做,即便是他覺得孩子們跳的那種舞蹈很醜,很彆扭,那些歌詞很爛很低俗,他也要儘量的學習,跟着大家一起動起來。
即便是他覺得洗碗刷盤這樣的事情應該由僕役下人去做,但他也只能自己做,甚至,還要幫做不太好這些事情的李承乾也做了。
而長孫無忌之所以有一雙紅紅的眼睛,是因爲他昨天晚上一夜都沒有睡着。
還是那句老話,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想的多。
不過,不是想的多就能把問題搞透徹的。
因爲,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怎麼猜都猜不到於秋後續要搞出什麼東西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允許在洺州本土出生的新生兒上洺州戶口這個政策,一不會威脅朝廷的統治,二不會減少朝廷的稅收,確實是對朝廷沒有什麼影響的。
只要這些孩子的父母沒有上洺州的戶籍,留一堆孩子在洺州,又有什麼所謂?
難道於秋還能帶着一幫孩子搞什麼事情?
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這些孩子未來的十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都會成爲於秋巨大的負擔,他將會爲養活這些孩子而發愁,即便是大多數孩子的父母會自己養活孩子,但洺州也需要給出一些優惠的政策給那些人,才能讓他們自願將自己的孩子與自己的戶籍分出去,自成一家。
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將這個事情好好跟李世民說道說道,勸他推動支持,用一些孩子,牽絆住於秋未來十幾年的時間,給朝廷發展和穩固統治的機會,他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至於和於秋合作的生意,長孫無忌覺得還可以在很多方面展開,就算他長孫氏的財力和人手不足以支撐了,也可以找下個月就開業的洺州銀行貸款,對外招募,利息上的一點成本,又哪裡趕的上產業做起來之後的盈利呢!
只可惜,於秋只會在晚上吃飯的時候,給他半個時辰的談話時間,不然,他現在就想跟於秋再多敲定幾個項目。
於秋通常是不負責孩子們早上的文化課的,所以,連續好幾天,他都是在孩子們的早課開始的時候,就去到研究作坊,繼續研究電焊機和蒸汽動力輪船的製造,直到洺津渡那邊有信傳到山莊,說闞棱從嶺南運回來的甘蔗和倭國使者的船都到了,他才立即從研究作坊中脫出身來。
因爲,這裡有個比較讓他意外的消息,嶺南方面派了幾艘船跟着拉甘蔗的船一起來洺州了,帶隊的是嶺南諸部大酋長,越國公馮盎的長子馮智戣和次子馮智戴。
這幾天在山莊受夠了眼前一亮的工作的於秋,騎着大黑便往洺津渡去了,同時,十幾輛裝着各種金屬配件和銅線等等東西的車子,也從山莊出發,前往洺津渡碼頭旁邊的船廠。
倒是不於秋有多重視倭國使者,而是他很重視和嶺南馮氏的第一次溝通交流,嶺南這塊在大家眼裡的煙瘴蠻夷之地,在於秋眼裡,卻是一塊寶地。
那裡不光是有甘蔗荔枝這樣可以大量榨糖的作物和水果,還有非常多的稀土資源,可以爲於秋以後製造的東西,提供原材料。
此外,那邊全是山林地帶,毒蛇猛獸很多,於秋現在的飼養任務,就需要拜託他們幫忙才能完成,未來,只怕還有許多任務需要找他們幫忙,是一個可以結爲同盟的強力援助。
等於秋趕到洺津渡的時候,幾大船甘蔗早就已經被碼頭的收貨員卸了船,運往武安縣一早就整好的田地那邊去了,倭國的一干使者和馮氏兄弟,也被於氏酒樓的大掌櫃兼洺津渡外事接待總管事於季,迎接去了於氏酒樓安歇,午飯都已經用過了。
“馮氏兄弟在哪個小院入住?派人問一下他們方便現在和我一起去武安縣嗎?”於秋進了酒樓的大廳之後,向於季問道。
“在碧波院,公子現在只接見馮氏兄弟,不接見倭國使者麼?”於季一邊擡手讓身邊跟隨的管事去問話,一邊詫異的向於秋詢問道。
“讓那些倭國人先在洺州自由活動幾天,食宿按照統一標準安排着,等他們找你請見我三次之後,再通知我。”於秋說完,又讓趙河派人通知仍舊在牢房裡審問那些墨家子的王猛過來碰面,這幾天,他可是抓了不少人。
不一會,用過飯又梳洗了一番的馮智戣和馮智戴兩兄弟,就穿着一身十分具備嶺南特色的彩色麻布長袍從碧波院出來了,於秋看了看那些布料的厚度,夠戧能吸掉他們身上逐漸要淌出來的汗水。
一番見禮之後,於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絲織長袍笑着對兩人道,“夏日炎熱,兩位兄臺不必穿的這麼正式,酒樓裡應該有這種比較清爽的絲綢長袍,兩位換上之後,會清爽涼快一些的。”
“那便多謝於都督了。”馮氏兄弟摸了一把汗之後,便隨酒樓的服務人員再度回到居住的小院換衣服,而這時,身上有些許血腥味的王猛也來到了於氏酒樓的大廳之中。
“看你的模樣,好像很憔悴啊!”於秋有些意外的看向王猛鬍子拉碴,眼窩深陷的臉色道。
“昨夜船廠的幾個工人不見了,接到報案之後,我親自帶着軍犬大隊全體出動,追了一百五十里,今天上午纔剛回來。”王猛有些鬱悶道。
“又是那些墨家子?人抓到了嗎?”於秋眉頭一皺,一臉寒霜的道。
“不抓着我可不會回來,不過,有兩個造船工程師在被他們審訊逼問的時候,切斷了幾根手指,以後,只怕會喪失勞動力。”王猛臉色有些悲哀的道。
“給我把抓到的那些個墨家子的十指全部砍下來,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於秋咬着呀道。
“不用你吩咐,我已經做了。不過,劫持那些工人的人中,其實只有一個墨家子,大部份都是山東世家豢養的門客武士,要不是我們去的人多,還有軍犬相助,可能會有很多兄弟栽在他們手上,昨夜出勤的兄弟中,有十幾個都受了較重的傷,也生擒了他們十多個人。”王猛答話道。
“好生救治那些受傷的士兵,如果洺津渡的醫院救治不了,就送到山莊去請我孫師弟出手,給所有出勤的兄弟記集體二等功,賞錢三十貫。另外,派人去那兩個斷指的造船工程師家裡一趟,將他們和他們家中的老小一起接到山莊去,我回去之後,會對他們做出安排。”於秋見到馮氏兄弟換完衣服正走出來,快速向王猛交待道。
“那些活捉的俘虜呢?直接砍了麼?反正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王猛一邊準備轉身離開,一邊道。
“不,留他們一條命,過幾天我會親自處置他們。”於秋冷着聲音道。
劫持工匠,竊取技術機密這樣的事情,一旦讓那些山東世家子做成了,他們今後就會變本加厲,在各個方面動手,於秋必須要讓他們付出代價,讓他們知道怕字怎麼寫。
於秋說完,王猛點了點頭便大步離開了,不用於秋交待,他也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工作壓力很大,洺州這邊各個需要保密的產業,他都需要加派人手保護,畢竟,不修建城牆的洺州,就像一個篩子一樣,誰都可以過來,甄別這些別有用心的外來人員,可不是那麼容易。
正感受着洺州製作的這種清爽絲織長袍的舒適度的馮氏兄弟,見到於秋臉色比剛纔難看了很多,頓時心裡一咯噔,其中比較聰慧的馮智戴開口詢問道,“於都督可是碰到了什麼事情?”
“一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傷了我屬下幾個人,已經處理了,不打緊的,兩位兄臺對這衣衫可否滿意?”於秋儘量的讓自己的臉色變的好看一些道。
“原以爲只有蜀中才能產出這麼精美的絲帛衣料,卻不想,你們洺州做出來的,比蜀中的還要好幾分,而且,還染有這麼好看的花紋,若是在我嶺南,這樣的衣衫,恐怕能賣到很高的價格。”馮智戴指了長袍腰側的彩色繁花圖案道。
嶺南天氣炎熱,普通的麻布衣衫穿在身上,容易出汗,發臭,生菌,致病。
透氣性良好,觸感冰涼又不易滋生細菌的絲綢布料,纔是他們穿衣的最好選擇。
只可惜,獠彝部落並不善於養蠶和紡織,一般的商賈,懼怕嶺南山中的毒瘴,又很少與嶺南通商,導致了那邊的絲綢價格比中原高了好幾成,而且,還有錢買不到。
當得知於秋派到嶺南去的海船是從黃河口出發的,馮盎以及一衆馮氏子弟都是比較驚喜的,他們瞬間想到了這些船還可以給嶺南帶去很多有需求的物資,所以,闞棱帶回來的幾船甘蔗,甚至十幾株連根拔起,盆栽在船上的荔枝樹,都是馮盎白送的,他派自己兩個最得力的兒子來,就是想和於秋談談這海上的貿易。
“外面日頭大,不適合騎馬,兩文兄臺可以與我一同乘車前往武安縣,咱們在車上聊。”於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馮氏兄弟立即就隨他出門上車。
酒樓的大馬車是安裝有滾珠軸承和減震鋼板的,而且三面都有推拉窗可以打開透風,三面座位的中間有案几,此時,案几下面已經放上了冰桶,案几的上面,則是有許多已經擺好盤的冰鎮水果和冷飲,幾人一邊喝着冷飲,一邊吃着水果,吹着馬車跑動帶起來的風,倒也不覺得熱。
車子才走了一小會,在車廂內看到了洺州碼頭的馮智戴就再度感嘆道,“洺津渡這個碼頭修建的甚好,如果我嶺南也能修建如這般的碼頭,一定能讓漁船出海打魚,商船上下貨物更加方便。”
“好說好說,如果馮酋長有意與我們洺州通商,這樣的碼頭,我負責幫你修建,你們只需要出一點人力就行了。”於秋一邊示意兩人喝東西,一邊大方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