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秋的表情落在了李秀寧的眼裡,她錯誤的以爲,於秋也和她一樣,是被自己愛的人欺騙了之後,內心受到了打擊,頓時,便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在她心裡產生。
而其實,於秋只是因爲無法控制住原主留在身體裡的那一絲怨念而已。
這種感覺很不好,所以,於秋必須要想辦法將其去除。
“你有她的消息?”
“我只知道她本人到了洺州,具體要做什麼,現在藏在什麼地方,我暫時還沒有查到。”李秀寧如實的答道。
聞言,於秋眉頭一皺,轉頭朝門外道,“立即安排人去查。”
“是。”
屋外走廊的房樑上傳來一個應答的聲音,又傳來一個人高空落地的聲音和跑動聲音之後,李秀寧這才知道,其實,於秋的房間不是那麼好進的,自己剛纔是被別人放進來的而已。
不過,李秀寧並沒有太過糾結這個問題,而是開口向於秋問道,“你之所以不接受喜兒,是因爲這個崔玉瑩嗎?”
“不是。”
“僅僅是因爲不喜歡喜兒?”
“也不是。”
“那是因爲什麼?”
“因爲我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喜歡的人了。”情緒正處於不穩中的於秋被李秀寧接連三的問題問煩了,惱火的瞪着她,語氣嚴厲的說出了一句實話道。
他這個表現頓時讓李秀寧的臉蛋一紅,有些閃躲的將頭轉到了一邊,她成功的誤回了於秋說的那個人是自己,並且,將於秋剛纔惱火的瞪向自己的表情,理解爲,他喜歡自己,而自己完全不解他的風情,而表現出來的一種惱羞成怒。
“我走了,這幾天,我會想辦法調查到崔玉瑩的消息,你不用感激我,就當是我給你的報答,爲那些被你安置在洺州過上了好日子的舊部所給的報答。”李三娘一邊說着,一邊快步的向房間外面走去。
“喂,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於秋朝李秀寧的背影喊了一句,她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很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去讓董放來見我。”於秋大口的喝下一碗茶水之後,再度朝門外道。
“是。”
屋門外的另一處地方,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回覆了一聲,立即向外跑去,很快,就有會親衛師的暗哨,會補充到他們剛纔所在的位置上。
不多時,披着黑貂皮斗篷的董放就來到了於秋的房間之中,他現在,已經接手了於秋手上所有不好擺在明面上的力量,比如,對外的情報,對內的監察和所有設計坑人的一些活計的安排。
“公子有事要詢問屬下嗎?”董放關上了房門,向於秋拱手行禮道。
由於他現在負責的工作的原因,他的存在,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秀寧對於娘子軍那些舊部的影響很大嗎?”於秋直接開口向董放問道。
“那倒沒有,娘子軍安置在洺州的人員,經過兩輪的裁撤之後,已經不到三千,其中還有一千多人是女兵,最高級別的軍官,也不過是正營級,他們現在分散在各軍,居住地也不怎麼集中。
李秀寧今天早上進入洺州了之後,不過是看了一下那些被裁撤下來之後,在各個崗位工作的舊部的居住環境,問了一下她們的生活狀況而已,沒有和在職的軍官有什麼聯繫,入夜了之後,倒是與幾個在治安署工作的舊部聯繫上了。”董放回答道。
“劉黑闥,林士弘,鄧士則等幾人,朝廷將他們送到洺州來安置了,你覺得應該怎麼處理?”於秋點了點頭之後又問道。
“朝廷沒安什麼好心,不過,咱們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林士弘和鄧士則在我們洺州並無熟人,翻不起浪。
至於劉黑闥,蘇將軍只是將自己在中心政務區分的那套別墅給騰了出來,劉將軍則是給那套別墅裡置辦一套最好的傢俱,並且給添了六個漂亮的新羅女婢。
王猛將軍他們幾個,基本都是讓人送了一些錢去那套宅子裡,看來,他們只是想讓劉黑闥在咱們這裡過的衣食無憂而已。”董放向於秋彙報道。
“我也應該表示表示,這樣,每個月按照師級軍官退休後的待遇,送錢糧物資到他府上吧!”於秋接話道。
這兩件事情,他基本上與董放的意見是一致的。
“屬下明天就去安排,此外,對於捉拿崔玉瑩的事情,公子有什麼看法?”董放主動請示道。
“看來你也收到一些風了,她能在洺州潛伏下來,就證明,她在咱們這邊還有不少佈置,我要求你親自跟進此事,務必將其本人捉住,並且,將她安插在咱們洺州的勢力,連根拔起。”於秋語氣略顯嚴厲道。
“將所有潛伏的人連根拔起麼?這可能有些困難,除了最早一批在洺州避難的饑民,後面通過招工引入到洺州的人都有嫌疑,而且,屬下感覺,最有嫌疑的,是那些墨家子。”
“墨家子?怎麼說?”於秋有些意外的道。
“屬下並未親自主持渤海的戰役,但是,通過對於戰報的總總分析,總覺得,這場戰爭勝利的太順利了,而且,戰後他們的態度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
墨家作爲一個千年傳承的學派,其子弟應該會講究一些氣節,我們剛殺了他們那麼多人,他們立即就向我們投降了,這不合理。
而山東本土乃是那些世家的根基之地,應該會有一些慘烈的垂死掙扎,可他們一點都沒有。”董放提出疑惑道。
“有問題就去查,不過要暗中查,多運用咱們新生產的設備,只要他們是有異心的,一定會露出破綻。”於秋覺得董放分析的十分有理,表態支持道。
“是,公子,沒什麼事情,屬下這就告退了。”董放將帽兜罩在了頭上道。
“等等,我還有些事情交待你,附耳過來。”於秋朝董放招了招手道。
一般這樣的情況,就是連保護於秋的暗哨也不好接觸的機密了,不一會,目光連閃的董放就從於秋的房中退了出來。
書房這邊,喝了醒酒茶的於秋開始睡覺醒酒,酒店的宴會大廳中,吃飽喝足的那些賓客們,也紛紛的服務員駕到了房間歇息。
李世民居住的小院中,長孫氏和楊氏已經帶着三個小傢伙在臥房裡歇下了,連喝了兩三碗解酒茶的李世民,卻是用手揉着額頭,聽房玄齡和杜如晦對自己彙報情況,此時,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好重,總是往地上掉。
“殿下,明日去船廠的時候,您一定要向於秋提出來參觀拓海號,能以一艘戰船,擊敗山東世家聯軍過千艘戰船,讓山東世家失去與於秋武力爭鬥的信心,直接認輸,這應該是代表洺州最強武力的殺器了。
如果他不給大家看,那證明於秋還有所顧忌,最多隻能在水上逞強,接下來商談的時候,您可以不必有太多顧忌,不要做太大的讓步,如果他給大家看……”房玄齡說到這裡,突然沉默了起來。
“如果他給大家看又,又怎麼樣?”李世民口齒有些不清的追問道。
“那情況可能就比較糟糕,說明洺州可能有更強力的殺器,不管是水上,還是陸地上,都已經無所顧忌了,這樣的話,克明之前推測的那種情況,可能會發生。”房玄齡答道。
“克明,克明推測的什麼情況?”李世民又將有些搖搖晃晃的腦袋看向杜如晦道。
此時,李世民已經明顯有八分醉意了,根本不適合談事情,不過,作爲謀主之一,杜如晦覺得,自己應該第一時間跟他講明白,於是,便將自己剛纔在宴會上的一些推測,向李世民說了一遍。
他的這些話,頓時便讓李世民冷汗直冒,酒直接醒了一半。
“你的意思是說,於秋並不滿意,只得一個封國和王爵?他甚至,想騎到朝廷頭上去?”李世民的口齒一下子清晰了道。
“從於秋以往的總總佈局來看,很有這個可能。”杜如晦點頭確認道。
聞言,李世民腦海裡頓時冒出了房玄齡和杜如晦此前從洺州回去之後,跟自己講的有關於秋的一些思維模式和洺州的發展模式等等的東西,覺得,他似乎是真的在打造一個這樣的環境條件,而且,他不止一次的說過,他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這,怎麼可能,他真要這麼做,今天宴會上的所有人,都是不會同意的。”李世民一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因爲,於秋對於所有國家的管理,肯定是潤物無聲的,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改變,不需要奪取別人手中的權力,而是讓大家在不斷的得到好處的過程中,融入到他的身邊。
比如闞棱,他的義父杜伏威在朝廷做官,他原本是淮南水軍的將領,可是現在呢?他成了洺州水軍。
而這肯定不會是個例。
突厥三汗,放棄了武力爭鬥,全部都聚集到了洺州,想要通過與洺州合作,來壯大自身,想來,再過幾年,他們都揮不動刀子,拉不開弓了。
高句麗國一向主張對外劫掠,擴張的淵氏,現在成爲了和洺州合作最緊密的第一家,不僅閉口不提劫掠擴張,平時在國內的表現,比保守派還規矩。
新羅,百濟兩國,更是以爲洺州提供勞動力爲榮。
就連躲在高原的吐蕃,也不得不下來,詢問於秋想要他們高原上的什麼東西。
最嚴重的,其實是咱們大唐內部,不說別人,就是殿下你的利益,也已經與於秋捆綁在了一起,無法分割開,他要做什麼,你選擇支持,會得到更大的利益,選擇反對,則將會承受你自己根本承受不起的損失。”
杜如晦越講,李世民額頭上的汗就冒的越多,有時候,提前知道一些事情,未必就是幸福的,因爲,這會讓人徹夜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