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楚飛揚與雲千夢對視一眼,若這是謝氏演的一場戲,那未免就太過逼真了,那刺進心口的刀若是尺度與力道把握不好,只怕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即便謝氏爲了自己的夫君可以奉獻一切,可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高了些?況且,她亦不是無牽無掛之人,不但有一雙兒女需要她操心,更有兩名侄女需要她的照拂,若此事真是謝氏的苦肉計,她難道就沒有想過最壞的打算?
雲千夢低眉思索,心中疑惑連連,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擡頭看向表情冷靜的楚飛揚,隨即吩咐習凜道“我與相爺即刻便動身前去王府,你直接去榮善堂把小聶大夫請去王府最新章節!”
“是!”聽到雲千夢的命令,習凜習慣性的看了楚飛揚一眼,見他朝自己微點了下頭,便立即快速的退出了偏房!
“還是我去吧!你又何必去沾染那些血腥的場面!”潛意識裡,楚飛揚卻是不希望雲千夢太過操勞,娶她便是希望能讓她從雲相府那一串串層出不窮的事情中脫身,卻不想自己的家事依舊繁瑣,累的雲千夢幾乎沒有好好休息的時間!
雲千夢豈能不知道楚飛揚的心思,只是卻堅定的搖了搖頭,開口分析道“她在名義上畢竟是你的二孃,難道你還能進入內室去一探究竟?小聶大夫雖能替她把脈看診,可畢竟男女有別,況且謝氏又是傷及心口,診斷時定會隔着帷幔,又有誰會知道那帷幔的裡頭是謝氏還是旁人?我怎麼說也是楚家的兒媳,有些事情相較於楚潔這樣的姑娘家,由我出面處理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你就莫要再把我往外推了!”
說完,雲千夢拉起楚飛揚,在後面推着他往外走去!
“可是,我擔心你會累着!”誰知楚飛揚一個轉身,雲千夢往前走的力道沒有收住,果不其然的便撲進了他的懷中,被楚飛揚給抱了個滿懷!
臉頰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雲千夢微微掙脫開他牢固有力的懷抱,擡臉俏皮一笑,眼中閃爍着不服輸的光芒“這仗還未開始呢,豈有累的道理?咱們還是快去王府吧,莫要被人給搶先下了定論!”
說完,雲千夢不由分說的退出楚飛揚的懷抱,率先往門外走去!
只是半路上卻見夏侯安兒陪着夏侯族長在相府的花園中散步,看到雲千夢楚飛揚二人,夏侯安兒立即丟下自己的爺爺,如一隻飛蝶般跑了過來,臉上盡數燦爛到耀眼的笑容!
“表哥表嫂這是去哪裡?”清脆的聲音顯示出少女特有的活力,卻惹得夏侯族長在後面頻頻搖頭,想必他也是對自己這個孫女頭痛不已吧!
“表妹可是住不慣的地方?若是不合心意,便讓丫頭們給你換,直把這當作自己的家便可!”雲千夢看着一走進便黏在自己身上的夏侯安兒,淺笑着關心道!
而一旁楚飛揚的臉色卻是黑沉了下來,看着自己的表妹衝過來便霸佔了雲千夢,竟還好死不死的站在他們兩人中間,硬是扯開了他們原本緊握的雙手,惹得楚飛揚此時臉色相當的不悅,立即把雲千夢從夏侯安兒的懷中拉到自己的身旁,陰沉着眸子嚇唬道“還不快去陪着外祖父!”
說着,楚飛揚便牽着雲千夢走近夏侯族長!
“我們的到來,給你們添麻煩了?”楚王府在西楚太過盛名,王府的馬車剛一出事,京中便已是傳的沸沸揚揚,夏侯族長此時身在京都,又豈會不知道?
“外祖父放心,飛揚定會解決好此事!只是今日不能陪外祖父同用午膳,還請外祖父莫要見怪!”楚飛揚知道自己的外祖父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花園中,想必還是擔心自己,這才特意出來叮囑自己!
夏侯族長見楚飛揚這般自信滿滿,便滿意的含笑點了點頭,招手讓夏侯安兒陪着自己走院落休息!
習凜方纔離開相府前已是告知洪管家準備馬車,雲千夢與楚飛揚倒是沒有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直接坐進馬車內便往楚王府的方向奔去!
“夏侯一族居住在西南一角,人數相較於其他的異族想必是佔有優勢吧!”坐在馬車內,雲千夢端坐一旁,腦中飛快的旋轉着,把從洛城開始瘟疫時開始的事情從頭到尾的梳理了一遍!
“夏侯族是大族,儘管西楚西南邊也居住着不少的異族,不過均是以夏侯族馬首是瞻!此次洛城內發生瘟疫,受到重創最嚴重的便是夏侯族!爺爺當時不顧自己的性命趕去洛城,也是爲了外祖父與夏侯族!”這也是當時守城的守備軍膽敢封城的原因,畢竟是異族,在他們的眼中自然是樂於看到他們死於天災!
可玉乾帝卻是深知夏侯族與楚王府的關係,這才調令太醫院的御醫前往洛城救治瘟疫,否則惹怒了楚王與楚飛揚,一旦讓他們二人起了造反之心,即便他的皇位能夠保住,屆時只怕西楚已是元氣大傷,到時候辰王若是橫插一腳、亦或者北齊乘火打劫,這西楚的江山只怕真要易主了!
只不過,在雲千夢看來,楚王並不懂醫術,卻心急如焚的趕去洛城,只怕是爲了夏侯族長一人!
而如今夏侯族長來到京都,不但是爲了夏侯族的事情,怕也是來助楚飛揚一臂之力,助他能夠順利的登上楚王的王位!
只怕兩位老人家在洛城時便已達成了共識!
目光不由得轉向楚飛揚,雲千夢心中卻是感嘆萬千,雖然他沒有得到父母之愛,但爺爺與外公對他的付出,卻是讓人感動,想必楚飛揚早已是看穿了一切,這纔對楚王位一事顯得有些猶豫!
馬車由楚相府的侍衛駕駛,不一會便到了楚王府,楚飛揚跳下馬車,便轉身扶着雲千夢走了出來,與此同時習凜則是快馬馱着小聶大夫來到楚王府的門前!
“出了何事?”小聶大夫只是從習凜簡略的敘述中得知楚王府的二夫人受了重傷,卻並不瞭解爲何楚飛揚會讓自己親自爲那謝氏診斷!
“邊走邊說!”時間緊迫,豈容他們在此浪費時間,楚飛揚領着衆人一同走進楚王府,在路上低聲把自己的懷疑說給小聶大夫聽!
小聶大夫聽完後面色中盡是訝異,想不到在楚王府中竟也會出現這般勾心鬥角一事,眼中盡是疑惑,卻見雲千夢平靜的朝他點了點頭,便知這二人若不是信得過自己,也斷不會把這樣的事情交給他,便點了點頭,跟在楚飛揚的身後走進楚培暫時居住的院落!
還未走進正屋,便在院中聽到一陣陣低低的啜泣聲,而不停的有丫頭婆子端着染滿鮮血的銅盆走了出來,見着楚飛揚與雲千夢,衆人趕緊停下腳步行禮!
“都去忙吧!”見楚飛揚面色冷然,雲千夢輕柔的出聲,隨即與楚飛揚一同踏進正屋!
此時楚培正坐在正屋中,面色凝重、眼神陰鷙,緊抿的雙脣壓抑着心頭的怒火!
而他下首處則是坐着早已包紮好的楚輕揚,只見楚輕揚面色略顯蒼白,右臂處則是纏着層層的白紗,饒是這樣,那白紗上亦是沁出了點點紅梅,想必這傷勢定也不輕!
至於謝家姐妹與楚潔,只怕此時正守在謝氏的牀邊,內室不停傳出的哭泣聲不似作假,而楚培與楚輕揚的表情更是讓人真假難辨!
“兒媳見過父親!”楚飛揚大步走到一旁坐下,而云千夢則是朝着楚培福了福身,隨即關切的看向楚輕揚,皺眉輕問“二弟的傷勢如何?可有傷到筋骨?你大哥聽到消息後,便命人請來小聶大夫!小聶大夫可是研製出瞭解救瘟疫的方子,二弟不如再讓他檢查一番,莫要粗心大意耽擱了自己的病情!”
早在除夕宮宴上,楚培便已是見過聶懷遠,如今雲千夢這般的介紹聶懷遠,一來是向二人說明聶懷遠醫術高明,二來有除夕宮宴上聶懷遠放棄大好仕途淡泊名利的先例,也能讓楚培放鬆警惕!
更有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雲千夢想要試探楚輕揚傷勢的真僞,若不是聶懷遠親自把脈,那一切都是存在變數的!
果真,聽到雲千夢的話後,楚培原本瞪向楚飛揚的眸子轉向了立於一旁的聶懷遠,見他身上揹着一個藥箱,一身平民的裝束,便朝楚輕揚點了點頭,帶着一絲疲倦的開口“輕揚,讓聶大夫替你再診斷一回!你這次傷了手臂,可馬虎不得,若是傷及筋脈,對習武亦是沒有益處!”
聞言,雲千夢微微斂下眼簾,眼底劃過一絲無奈,這楚培當着楚飛揚的面如此的關心小兒子,可見是真心疼愛楚輕揚,那對於裡面生死未僕的謝氏,想必亦是有着幾分真心吧!
悄聲的退到楚飛揚的身邊,雲千夢眼簾輕擡的看了他一眼,見楚飛揚神色正常的喝着手中的熱茶,雲千夢嘴角不禁泛出一抹淺笑,朝着聶懷遠點了點頭!
得到雲千夢的首肯,聶懷遠立即上前,而楚輕揚亦是十分合作的伸出自己的手臂,讓聶懷遠診斷!
“聶大夫,我的傷勢並無大礙,母親的傷勢纔是兇險萬分!”見聶懷遠先是爲自己把脈,隨後又解開自己手臂上的紗布,重新在傷口上灑上他的藥粉,楚輕揚擡眼看了看被簾子擋住的內室,語氣中帶着幾分焦急的開口!
“大人,二公子的傷勢還算穩定,只是近日是不能提拿重物,也要好生養着勤快換藥,兩個月後方能痊癒!”聶懷遠檢查完楚輕揚的傷勢,這才拱手對楚培開口,而目光卻是看向雲千夢與楚飛揚,給了他們一個肯定的神色!
“父親,兒媳先進去看一看二孃!”原本以爲這是一場苦肉計,楚輕揚會爲了做戲而讓自己受點小傷,可方纔聶懷遠揭開他手臂上的紗布時,雲千夢卻是親眼看到那外翻的血肉、森森白骨更是隱約可見,這讓雲千夢心頭一緊,一抹不好的預感頓時浮上心頭,與楚飛揚快速的看了一眼,便出聲對楚培說道!
楚培見兒子這邊的事情得到了解決,心頭的大石頭便放下了一半,便點頭同意雲千夢進入內室看望謝氏!
可不想,雲千夢剛掀開內室的門簾,便見一個淚人兒直直的跑了出來,差一點便迎頭撞倒了雲千夢!
一個閃身,雲千夢立即出手拉住那橫衝直撞的人,卻發現正是哭的不能自已的楚潔,只見她雙目通紅、嬌俏的臉上慘白一片、淚水早已是浸溼了整張小臉,視線模糊的看着扶了自己一把的人,楚潔沙啞着聲音開口“嫂嫂全文閱讀!”
雲千夢見她哭的這般的傷心欲絕,眉頭不由得輕皺了起來,尤其方纔簾子掀開的一霎那,一股帶着熱氣的血腥味更是撲面而來,讓人心頭的感覺越發的不詳!
“潔兒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二孃?”讓慕春扶着已經有些虛脫的楚潔坐下,雲千夢見楚飛揚對自己點了點頭,便領着映秋走進內室!
此時內室站着不少的丫頭婆子,謝家兩姐妹則是半跪在牀邊低低的哭泣,至於那文家的兩位夫人則是坐在左邊愁眉不展,讓人難忍的血腥味縈繞在整個內室,壓抑着所有人的情緒!
而此時,謝氏的牀邊竟站着一名大夫,只是觀其模樣,怕是對謝氏的傷口無法下手,畢竟此時謝氏是楚王的兒媳,又傷的這樣重,任誰也不敢隨便動手!
“二孃情況到底如何?爲何都不讓大夫看二孃的傷勢?”見雲千夢進來,衆人忙行禮,那文家的兩位夫人則是朝着雲千夢點了點頭!
“表嫂,姑姑傷及心口,女子豈能讓人看到肌膚?”謝婉婉自牀邊站起身,臉上淚痕清晰明顯,雙目漲紅不住的抽噎着,聲音與楚潔一般的沙啞,想必是方纔哭的太狠,傷心過度造成的!
“映秋,快去看看二夫人!”雲千夢一手撥開還擋在牀前的謝媛媛,見謝氏躺在牀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模樣,心頭大震,又瞧着她身下的錦被早已被鮮血染紅,立即出聲喚來映秋!
映秋快步上前,手腳麻利的撕開謝氏胸口的衣衫,隨即檢查着謝氏身上的刀口,雙目頓時凝重了起來“夫人,二夫人胸口的傷勢十分的危急,若是不盡快治療,只怕有生命危險!只是幸而刀身並未留在體內,二夫人倒是不用再吃一回苦,只是還請這位大夫快快爲二夫人包紮!”
“這怎麼可以?”只是映秋的話卻惹來謝媛媛的反駁!
只是她聲音雖尖銳,卻不敵雲千夢射過去的一記冷光,隨即出聲讓謝氏的貼身丫頭脫掉腳上的鞋坐在牀內,讓丫頭們放下帷幔,這才讓元冬去請聶懷遠進來!
今日之事蹊蹺怪異,楚培即便有奪楚王位之心,但從他方纔對楚輕揚的關心看來,是斷不會拿自己兒子的性命開玩笑的,況且自己方纔也是親眼看到謝氏的傷口的,若是那刀口再往心臟的部位偏上幾毫米的距離,只怕謝氏早已是命歸當場!這樣的嚴重的創傷,可不像是在演戲,一個不慎丟了性命,謝氏即便是幫助楚培登上楚王的寶座,這的位置只怕也是爲他人做的嫁衣,相信以謝氏的精明,是斷不會做這樣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怕只怕,已是有人藉助這楚王位一事給攪和了進來,目的便是鬥得楚家家破人亡!
而此時謝氏的貼身丫頭則是在那大夫的指導下爲謝氏清理傷口,聶懷遠則是坐在一旁爲謝氏把脈,時不時的從藥箱中取出藥粉交給帷幔內的人!
雲千夢則是帶着映秋暫時退離牀邊,見兩位文夫人眼帶焦急關懷的看着帷幔,雲千夢低聲道“兩位夫人今日受驚嚇了,只是二孃此刻正處於昏迷之中,這一時半會怕是不能清醒,不如請二位夫人先隨丫頭們去客房休息片刻!”
來者是客,雲千夢自然是不能把這兩人趕出楚王府,況且她們亦是因爲關心謝淑怡才留到此時,冒然把人請離王府,怕是會得罪於人!
而那兩人聽了雲千夢的話卻是搖了搖頭,尤其那文二夫人更是眼帶焦急與關切,只是在看到雲千夢鎮定自若的表情後,心頭的慌張卻仿若被撫平,焦躁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端起面前的茶盞緩緩的抿了一口,這才輕聲開口“二夫人是因爲救我而受傷,我自然是要等到二夫人安全後才能離開,否則豈能安心!”
見兩人執意不肯離開,雲千夢自然也不再開口提讓她們去休息的話,只是坐下來,靜心詢問着“二位夫人能否把當時的情景事無鉅細的說給千夢聽!這事來得太過突然,我們定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
兩人聽着雲千夢的詢問,相互看了一眼,由那二夫人開口回憶道“原本馬車出了城門便一直走在官道上,一切都很正常!卻不想竟在半路上殺出一羣盜匪,不由分說的便拉弓射箭,幸而護衛們守着馬車,否則我們必死無疑!原本兩府帶着五六十人的護衛,卻被射殺了一大半,那盜匪更是想衝進馬車內,原本那是刺向我的,卻不想二夫人衝了過來,替我擋下了!”
說到這裡,文二夫人眼圈不由得微微泛紅,聲音中帶着哽咽,再也說不下去,想必當時那緊張駭人的場面亦是嚇壞了她,在敘述此事時,文二夫人的身子不禁微微發顫,從心底發出的恐懼直接的展露在了人前!
“說來,二公子的身手也是了得的,若不是我擅作主張跑出馬車外,二公子亦不會爲了救我而受傷!楚夫人,二公子傷勢如何?可有大礙?”此時,沉默良久的文家大夫人也緩緩開口詢問,眉間縈繞着一股擔憂之色!
“大夫人請放心,二弟只需好生的調養兩個月便可!”看着文家兩位夫人關心的神色,雲千夢淡然一笑,讓她們放下心來!
而她自己的心頭卻是千頭萬緒,今日之事,讓所有人措手不及,只怕這文家早已是被牽連進了朝堂之上的政派之爭中!
而且能在官道上動手,普通的小毛賊又豈會有這樣的膽量,若是被抓去了刑部,即便是過個場子,也能讓他們脫一層皮!
怕只怕有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早已是洞悉了各府之間的爭鬥與各人的心思,打算來個一箭數雕,更能在楚王位下一位繼承人確定前而扼殺所有的人!
只是,這事做的卻操之過急,在官道上動手,卻也是暴露了幕後人的身份,也未他們的搜索而縮小了範圍!
接下來的事情,只怕還是需要楚飛揚派人手出去探查,方能找出蛛絲馬跡!
哭聲漸漸傳入雲千夢的耳中,只見謝家兩姐妹情難自禁的立在牀邊哭泣着,看着便讓人深覺她們與謝氏深厚的姑侄之情!
雲千夢見她們二人身上的裙襬處有破損,想必是方纔遇險時所造成,便關懷的開口“兩位表妹今日受驚不小,不如先回房休息吧!一會我讓映秋爲兩位表妹檢查一番,莫要被嚇着了!”
可兩人卻是固執的搖了搖頭,異口同聲道“我們等着姑姑醒來!”
見她們神色堅定,雲千夢便讓房內站着的丫頭們去打兩盆洗臉水來,又讓幾個嬤嬤硬壓着二人坐下休息,這才走到牀邊,輕輕掀起帷幔的一角看向裡頭,只見那丫頭正滿頭大汗的爲謝氏包紮,看着那皮肉外翻的傷口,雲千夢眉頭猛然緊皺一下,隨即坐在牀邊,小心的扶起謝氏,讓映秋幫着那丫頭替謝氏包紮傷口!
“夫人,這顆藥丸,請讓二夫人服下!”待一切處理結束,聶懷遠隔着帷幔替謝氏把脈,隨後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圓形瓷瓶,拔開棉布塞子,倒出一顆褐色的藥丸交給雲千夢!
對於聶懷遠製造的藥丸,雲千夢倒是十分的放心,便讓元冬取了一杯水來,把藥丸放入水中融化後,讓謝氏身旁的貼身丫頭一勺一勺的喂着謝氏喝下!
“大嫂,我娘她……”此時楚潔快步走了進來,經過一番調整,此時楚潔早已是平靜多了,見雲千夢正在淨手洗去手上的血漬,楚潔雙目微睜,不可置信的看向雲千夢!
“楚小姐請放心,只需過了這兩日,二夫人清醒過來,那便沒事了!”聶懷遠向那貼身丫頭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項,便收拾好藥箱回答着楚潔的問題!
“也就是說,我娘不會死了?”楚潔臉上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儘管雙眼通紅,卻也難掩眼底的開心!
而聶懷遠卻是謹慎的搖了搖頭,客觀的開口“這兩日極其的兇險,二夫人的身旁斷不能少了守夜的人,若是發現二夫人發燒,儘量用冷帕子覆在她的額頭爲其降溫,斷不可隨便餵食食物和蔘湯!”
見聶懷遠把該說的都已經說明白了,雲千夢朝他點了點頭,再次看了眼另一名大夫,沉聲道“二孃的性命安危就交給你了!”
“是!”那大夫被雲千夢身上所散發出的冷氣所威懾住,便立即彎腰應道!尤其聶懷遠方纔已是把所有的事項都交代清楚,他只需注意這二夫人近兩日的病情變化便可,如此想來,那大夫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幸而二夫人沒事,否則大人定會責罰自己!
“既如此,我們也就不再叨擾!若二夫人醒來,還請楚夫人知會我們,定當上門親自拜謝!”聽到大夫如此說道,兩位文夫人暫時放下心來,兩人同時站起身,面色稍稍平緩的看向雲千夢!
“二孃醒來,夢兒定會派人知會夫人們!我送二位出門!”說着,雲千夢便領着兩人往外走去!
見到她們出來,楚培與楚輕揚同時站了起來,而云千夢則是留下聶懷遠向兩人解釋謝氏的傷勢,自己則是送着兩人離開王府!
只是,剛送了兩人上了馬車,雲千夢便見楚飛揚帶着聶懷遠大步流星的走出王府,路過她身旁時不着痕跡的牽起她的手登上了相府的馬車!
“查出什麼了嗎?”見楚飛揚一言不發的坐在馬車中,只是緊緊的握着她的手,雲千夢開口問道!
“習凜早已通知了京兆尹,此時京兆尹已是派人前去現場!”楚飛揚看着雲千夢緩緩開口!
聞言,雲千夢不解的擡眼看向楚飛揚,卻見自家夫君嘴角掛着一抹漫不經心的淺笑,心中頓時明白!
想來楚飛揚的人早已是在現場檢查過一番,之所以通知京兆尹,一來這是他的管轄範圍,二來便是讓那幕後之人認爲楚家認定這次的意外只是普通的打劫,讓對方放鬆警惕全文閱讀!
而自己今日命人救活了謝氏,楚培與楚飛揚父子之間的隔閡也並非讓那幕後黑手如願的加深,想必一次刺殺不成,那人定還會派出第二次,一次能夠做的天衣無縫,但並不代表每次都能夠如此,遲早會有露出馬腳的一日!
“只不過,習凜來報,曾說那幫盜匪藏身之處曾經有過打鬥的痕跡!想必是一方打贏了另一方,這才獨佔了那地頭!”說到此處,楚飛揚目若寒星,散發出陣陣寒意!
而云千夢則是陷入沉思,若是她的猜測沒有出錯,想必那被打敗的一方,怕是楚培的人手!
難怪方纔見到楚培時他神色凝重,只怕不僅僅是因爲兒子妻子身受重傷,還有自己的人竟悄無聲息的被別人給滅口的原因吧!
“這倒是越發的好玩了,夫君,沒想到咱們家也成了衆人眼中的香餑餑,竟然一個個都把算盤打到了我們的頭上!”斜斜的靠在楚飛揚的懷中,雲千夢語氣慵懶的開口,半眯的美目中帶着狡黠與讓人心顫的寒意!
而此時車外竟傳來一陣吵嚷之聲,與街市的熱鬧迥然不同,似是女子與男子之間的爭論聲!
“出了何事?”楚飛揚緊摟着閉目養神的雲千夢,低聲問着車外的侍衛!
“回相爺,是一名女子攔住了刑部尚書的去路,兩人似乎在爭論着什麼!”
聽到‘刑部尚書’四字,雲千夢半眯的眸子微微睜開,坐直身子掀開車簾,果真見到表哥牽着自己的坐騎被一名少女攔住了去路!
那少女明目皓齒、神情豐富多彩、身材更是玲瓏有致,此時正指着曲長卿說着什麼,而自己那向來寡言的表哥卻是抿緊雙脣冷目盯着那少女,不管她說什麼均是沒有做出迴應!
“咱們下去看看吧!”看那少女已是叉腰,雲千夢心頭暗歎口氣,總不能讓自己的表哥吃虧吧!況且曲長卿本就不擅長應對女子,若是任由那女子這麼說下去,表哥的顏面往哪擱?
而楚飛揚亦是收起方纔的心思,精明的雙目透過車簾看向外面的情景,隨即點了下頭,便扶着雲千夢一同走下馬車!
“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半天都不說一句話!你可知你方纔可是撞壞了我竹籃中的雞蛋!”兩人走近那被人圍起來的小圈子,便聽到少女的嗓音如叮咚泉水般流淌了出來,聽之絕對不像在與人爭吵,倒是像唱戲文般悅耳!
“我已道歉,且承若賠償,姑娘何必得理不饒人!”此時曲長卿甚是頭疼的開口,想不到他堂堂刑部尚書,竟也會遇到這麼蠻不講理的丫頭,他的道歉收下,可硬是不要銀兩!
“你這人真是好笑,別拿你的臭錢侮辱人!我這雞蛋可是孃親養大的母雞孵出來的,這可是帶給哥哥的,你裡面的情義,豈是你那幾個臭錢能夠買到的?看你穿的人模人樣的,卻不想竟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真真是可惜了你的相貌!”那少女纖細的手指指着被撞翻在地打碎了的雞蛋,面色氣憤的開口!
這讓原本想向前爲曲長卿解圍的雲千夢頓時收住了腳步,拉着楚飛揚站在人羣中看着面前的兩人,只覺那少女甚是可愛,而曲長卿臉上的不耐更是打破了他往日那冰封的表情,百年難得一見,雲千夢自然是要好好的欣賞!
楚飛揚豈能不明白雲千夢的小心思,嘴角含笑的陪她立於人羣中,雙手把她圍在自己的身邊,不讓旁人有機會碰到雲千夢,亦是面帶淺笑的看着曲長卿已經開始變色的臉!
“姑娘莫要得寸進尺!即便是心意,你就該好好的保護着,爲何要在官道上邊走邊玩?今日幸而是遇到了我,若是擋住了宮中的馬車,你必死無疑!”刁民!這是曲長卿腦中此時浮現出的最多的詞語!
明明是這丫頭自己不怕死的蹦蹦跳跳的走在官道上,被撞又怎能怪別人,現在倒好,她竟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讓曲長卿也絲毫不給她一個女兒家面子的開始反駁!
“想不到表哥竟有這樣的口才!這麼快便找到了突破口!”聽着曲長卿的話,雲千夢贊同的點了點頭,想起一年前那被元慶舟追趕着跑上官道的女子,那時候若不是自己與季舒雨攔着,那瞿公公定是會命小太監活活打死那女子!
楚飛揚卻是但笑不語,曲長卿若真是草包,自己又怎會把他放在身邊啓用?沒有腦子的人上了戰場,除了死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出路!
“你!你憑什麼以權壓人?難道百姓的性命就這麼不值錢嗎?周圍的叔叔伯伯、嬸子婆婆、姐姐妹妹們,你們可都是看到了,我一個孤苦的小丫頭進京爲哥哥送點孃親準備的雞蛋,不但被這惡霸給打破,竟還被他欺負,這可是天子腳下,豈容你這般的目無王法?”那丫頭竟一改方纔的氣勢凌人,小鳥依人的雙眼通紅,一手捏着帕子低低的哭訴道!
只不過,這京中的人或多或少也是知道曲長卿此人的,也有不少人見過曲長卿,加上曲長卿爲官清廉、輔國公府更是每年都會賙濟百姓,對於這小姑娘的指控,竟是沒有一人出來討伐曲長卿,更有甚者覺得無聊,人羣漸漸的散了開!
“咦?”那小丫頭見自己的哭訴指控沒有得到響應,一時迷茫的擡起了頭來,卻見面前男子的身後立着一雙眩目耀眼的男女,此時兩人正含笑的盯着自己,讓她少女只覺自己如被看穿一般,心頭微微一顫!
“玉兒?”此時,遠處傳來一聲急切的呼聲!
那少女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轉身,看着奔過來的人用力的揮着手,脆聲迴應着“哥哥!”
而其餘三人看到那跑過來的人,眼中均是顯出詫異之色!
“下官見過楚相、夫人、曲大人!”而走近三人的寒澈亦是看清了面前的人,立即恭敬的行禮道!
“哥哥?”那少女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隨後帶着恍然大悟的轉向面前的三人,心中猛然咯噔一聲,又掃了眼地上被打碎的雞蛋,心頭一時矛盾了起來!
曲長卿卻是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小事上,轉身發現楚飛揚與雲千夢直直的盯着他,便立即出聲告辭,飛身上了馬背朝着刑部的衙門奔去!
“想不到寒大人竟有如此活潑可愛的妹妹!”見曲長卿跑了,雲千夢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寒澈的身上!
“小妹自小頑劣,若是衝撞了相爺與夫人,還請二位海涵!”寒澈謹慎的回道,與其妹方纔的天真爛漫可真是截然不同!
“寒大人客氣了!只是與寒小姐有誤會的,卻是我的表哥!既然今日是寒大人兄妹團聚的日子,我們便不打擾了!”再次看了那擰眉的寒小姐,雲千夢含笑着登上了馬車!
元宵佳節,因爲謝氏身受重傷,楚潔等人均是沒有進宮參宴!
還未到夜晚,長街上便掛起了各色各樣的燈籠,放眼看去,長街已是一片燈的海洋!
楚飛揚與夏侯族長一早便同時進宮上朝,過了晌午,雲千夢便與夏侯安兒一同登上馬車,往皇宮的方向前去!
“想不到京都竟這樣的繁華!表嫂,你快看,那隻兔子燈可真是可愛!”夏侯安兒性子也是個活潑的,此時夏侯族長又不在她身邊看着,便見她越發的開心了,恨不能下車逛上一圈再去皇宮!
雲千夢嘴角含笑的拉着她坐下,耐心的開口“若是乞巧節,這花燈可是隻多不少,在綠黛河上放燈,更是讓人終身難忘的美景!”
聽着雲千夢的解說,夏侯安兒吞了吞口水,兩眼放光道“果真如此嗎?洛城雖然也有燈會,可比不得京都這麼大,整條街上都是花燈!況且每次出門,爺爺與爹爹都會派人跟着,當真是無趣極了!”
見她這般模樣,雲千夢只能搖頭笑了笑,隨後把入宮後應注意的事項,一一說給夏侯安兒,讓她牢記於心,免得屆時衝撞了宮中那些貴人!
只不過,湊巧的是,進入內宮剛下了馬車,雲千夢便見季舒雨與曲妃卿扶着谷老太君同時走下馬車,便立即領着夏侯安兒前去請安!
“夢兒,這邊是飛揚的表妹?”相較於楚潔等人,曲妃卿對夏侯安兒的印象更好一些!
聞言,雲千夢點點頭,笑着爲雙方做介紹,而夏侯安兒此時則是收斂了身上的散漫,拿出了夏侯族公主的模樣,謙虛的朝着谷老太君及季舒雨行了禮!
“楚夫人,我們娘娘有請!”這是,一名面生的小太監走了過來,低聲在雲千夢的耳邊說道!
低頭打量了這小太監一眼,雲千夢眼露疑惑,若是太后有請,只會派瞿公公前來,且有外祖母在場,瞿公公怕也不會明目張膽的請走自己!
“不知你家娘娘是?”不是太后,那又會是誰?
那小太監早已料到雲千夢不會立即跟自己走,便伸出自己的右手往上一番,一塊寫有‘容’字的玉牌赫然印入雲千夢的眼簾!
“我又怎能信你是她身邊的人?”只看了那玉牌一眼,雲千夢便轉開目光,眼中微光清冷的開口!
“娘娘說,想親自謝夫人那日的馨口臘梅!”那小太監見雲千夢竟如此的警惕,便立即把只有寥寥幾人知曉的事情說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