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凜始終守在東廂房的院落之中,見雲千夢面色微沉的走了出來,立即行禮“卑職見過王妃!”
“起來吧!”可雲千夢卻是丟下這句話,連腳步也不停便越過習凜走出院子!
隨手招過那守在園口的王府侍衛,雲千夢拿出隨身攜帶的玉牌,低聲在那侍衛耳旁低語了幾句,隨即把玉牌交給他,便見那侍衛立即對雲千夢行一禮便轉身離去!
而習凜在聽到雲千夢那微寒的嗓音以及走過自己身旁時所帶的寒氣,頓時轉頭看向東廂房,卻見此時天色已大亮,可東廂房的內室卻門窗緊閉,且王爺並未跟着王妃一同出來,看樣子,王爺受傷的事情還是被王妃發現了,唉,他早就提醒過王爺的,偏偏不信邪,王妃豈是旁人能夠糊弄的?
哀憐的看了眼東廂房內室一眼,習凜果斷的起身跟隨在雲千夢的身後,保護主子纔是他的肩負的第一職責全文閱讀!
祝鍾派遣過來的丫頭小廝十分的勤勞,清晨便開始忙碌了起來,後院之中各人盡職的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待雲千夢踏出東廂房的院落時,外面的青石路已被小廝們沖洗了一遍,看着那略帶溼漉漉的露面,一股清新之氣頓時撲鼻而來,吹走了雲千夢一夜未眠的疲倦與擔憂!
而這些丫頭小廝顯然是訓練有素,即便是向雲千夢行禮,卻依舊是極其小聲卻不失禮數,倒是讓雲千夢滿意不已,免得毛手毛腳的打擾了楚飛揚的休息!
一路踏過空氣清爽的花園,穿過曲徑幽長的走廊,在衆人驚豔的目光之中,雲千夢一腳踏進夏吉休養的西廂房,卻見聶懷遠正指導着映秋往藥罐之中添加草藥!
映秋最先看到雲千夢的身影,見到自家主子,只見映秋臉上頓時浮現一絲髮自內心的笑容,立即站起身,朝着雲千夢行禮“奴婢見過王妃!”
聞言,聶懷遠快速的轉過身,只是目光卻並未立即看向雲千夢,反而是越過雲千夢與迎夏,與跟在最後面的習凜交換了下眼色,在看到習凜眼中的暗示之後,聶懷遠這才把手中拿着的草藥交給映秋,自己則是迎上前朝雲千夢拱手道“見過王妃!王妃怎麼這麼早便過來了?若有需要,直接差人吩咐一聲便可!”
雲千夢看着特意迎上來,面上鮮少帶着討好之意的聶懷遠,隨即冷哼一聲,清雅的氣質中瞬間透出一抹冷意,讓聶懷遠嘴邊的笑意瞬間一頓,立即閉上嘴低頭立於一旁,不再言語!
“聶大夫的醫術真是越來越精湛了,居然還學會了易容之術!當真讓本妃佩服!”雲千夢早已注意到聶懷遠看向習凜的那一眼,便開門見山的開口!
只是話中卻只有提及聶懷遠的醫術,卻並未提到楚飛揚!
有些事情,給他們一個警告便可,但自家夫君的顏面,雲千夢還是要顧及的,尤其如今的楚飛揚已是楚王,更不能讓他在衆人面前失了威信,這也不利於將來統領衆人!
只見聶懷遠被雲千夢一陣明褒暗貶的話奚落之後,面頰微微泛紅,不由得小心擡起眼眸掃向習凜,卻見對方同樣是緊緊的壓低着腦袋,又看着雲千夢面色泛着寒意、目光之中盡是嚴肅之色,便只能在心底微嘆口氣,老實的開口“是草民的疏忽,請王妃息怒!”
見聶懷遠主動承認錯誤,雲千夢也不予追究,畢竟,這事若不是楚飛揚讓他們緘口,只怕他們也不會那般做!
看着院子中仍舊有一些驛館的婢女進出忙碌着,雲千夢微微走近聶懷遠,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着“王爺傷勢如何?可有傷到筋骨?”
見雲千夢恩威並施,聶懷遠心中卻是不由得鬆了口氣,誰說西楚的女子溫柔賢淑的,至少面前這位便是一個特例!
冷靜之中帶着驚人的洞察力,溫順之中又夾雜着少有的雷霆手段,且這般的會掌控人心,在讓他感受到壓迫感時,又適當的給予信任,這樣的女子,當真是奇女子,讓人看不清摸不透,總是帶着一層神秘之色!
只是,看着年紀十六的雲千夢竟已是這般的厲害,聶懷遠心中除了佩服便再無他想,只見他微微躬身,用極小聲的聲音回答着雲千夢的問題“王爺右臂那一劍較爲嚴重,不過只要王爺按時服用湯藥、勤換藥布,加上王爺身子強健,相信不出五日便能夠結痂!至於右手食指的傷口乃是拉弓所致,只要勤換藥、不遇水,兩三天便可癒合,王妃不用太過擔心!”
聞言,雲千夢懸着的心這才緩緩放了下來,看眼西廂房內守着的丫頭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問道“那夏副統領的傷勢如何?”
順着雲千夢的目光看了眼那西廂房,聶懷遠的眉頭微皺,卻還是據實以告“夏副統領傷勢嚴重,但好在他底子不錯,相信這兩日便會醒來!”
雲千夢細細的聽着聶懷遠的診斷,適時的點一下頭,心中卻是算計着京中局勢與他們如今所處的環境,半餉才緩緩開口吩咐道“夏副統領盡心盡職,爲了保護本妃與王爺才身受重傷!且此時他皇命在身,只怕醒來定會不顧自身的傷痛而強行趕路!忠心之至,日月可鑑!只不過,本妃當真是不忍看到夏副統領這般的辛勞,在王爺右臂傷口結痂之前,就有勞聶大夫,讓夏副統領好好的休養,莫要讓他爲難!”
聽到雲千夢的吩咐,聶懷遠心中詫異,卻依舊是拱手低聲應下!
見聶懷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雲千夢則是微點下頭,這才領着迎夏幾人離開西廂房!
目送着雲千夢離開,聶懷遠卻是吩咐映秋先封了爐子,自己則是轉身出了園子走向自己乘坐的馬車,從裡面翻出另一包藥粉,重新添加在藥罐之中!
映秋看着那倒入藥罐中的淡褐色粉末,但從那粉末的氣味中卻已是判斷出是何藥材,便有些不解的盯着聶懷遠,低聲問道“聶大夫,這……”
聶懷遠卻是手執竹筷在藥罐中攪了半會,這纔開口“與其讓夏副統領醒來痛苦,不如就讓他多睡幾日,待身上的傷痛減輕些醒來,也少受些罪!咱們醫者父母心,不能只想着如何醫治好病患,更要思索如何減輕病患的痛苦!”
說完,聶懷遠把煎藥的事情交給映秋,自己則是有些汗顏的返身走進西廂房內……
“說吧,到底是誰傷了王爺?”瞭解完楚飛揚的傷勢,雲千夢這才鬆了口氣,隨即帶着習凜重回東廂房偏房內,面色凝重的坐在一旁,右手食指輕敲着桌面,目光卻是凌厲的盯着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習凜!
“卑職失職,讓王爺受傷,請王妃責罰!”習凜知道雲千夢是個賞罰分明之人,方纔對聶懷遠的恩威並施已是讓他了解了這位女主子的厲害,心中便知王妃在關心完王爺的身體之後,下一個便會來責問自己!
“責罰了你,就能讓王爺完好如初嗎?”卻不想,雲千夢竟是淺聲輕問,那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微微收起,隨即端起手邊的茶盞,有些口渴的抿了一口熱茶,這才繼續問道“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與本妃聽!”
“是,卑職遵命!”聞言,習凜快速的把之前發生的經過極盡詳細的陳述了一遍,就連從屬下那聽來的對話亦是一句不漏的說了出來,語畢便不再開口,只是低頭跪在雲千夢的面前等候她的責罰!
而云千夢卻始終保持着冷然的表情,只是在聽到習凜說起楚飛揚與齊靖元之間的對話時,那顆原本平靜的心頓時有了一瞬間的凌亂,心中千頭萬緒,沉澱之後浮現的卻是一抹感動與疼惜!
迎夏看着沉靜如水,不發一言的雲千夢,心中微微有些擔憂,不知王妃會如何的處理此時!
而云千夢卻是在最快的時間內藏好自己的情緒,微擡眼簾射向習凜,不帶一絲情感的開口“王爺方纔可是說了,讓你自己前去領軍棍,你可服?”
“服!”絲毫沒有猶豫,習凜的頭一低,鏗鏘有力的給出答案!
“既如此,你便出去吧,好生的守着這園子,若再讓王爺涉險,兩次責罰一同領受!”可雲千夢卻突然話鋒一轉,在習凜詫異的目光之中款款站起身,面上寒氣依舊,口氣卻不似方纔那般肅穆,只是卻讓習凜心頭一震,隨之一股暖流涌上心中,立即朝着雲千夢乾脆利落的點了下頭,擺正腰間的佩劍,帶着一身的職責踏出偏房!
“王妃,您累了這麼久,休息會吧!”迎夏擔憂的看着雲千夢,輕聲提醒着!
殊不知,方走出去片刻的習凜竟有折返了回來,只見他恭敬的向雲千夢稟報着“王妃,祝知州求見王爺!”
“他可說有何要事?”目光不禁順着窗子看向外面,只見祝鍾一身官服,身軀筆挺的立於東廂房的院子門口,等候着召見!
“回王妃,祝知州只說商討王爺與王妃行程以及禁衛軍死難者一事!”早已是問明緣由的習凜,知無不言的盡數說了出來!
而云千夢卻是收回視線,帶着一絲威嚴的開口“想必祝知州已是把昨日之事上報朝廷,你且去告知他,王爺的行程均是聽從皇上的皇命行事!至於禁衛軍的撫卹問題,自然是根據朝廷的慣例行事,這種事情,何時再需與我們再次商討!今日之內,除了聖旨前來,否則一應回絕!”
語畢,卻見方纔被雲千夢派出去的王府侍衛快步走了進來,恭敬的行禮後雙手奉上之前的玉牌,雲千夢接過那玉牌收於袖中便快步走出偏房,在元冬掀開門簾後,小聲的走進內室!
內室由於沒有打開窗子,便顯得視線有些昏暗!
雲千夢悄聲的走到牀前,一手輕輕的勾起牀頭的帷幔,看到楚飛揚聽話的閉目睡覺,竟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緩緩坐下身,伸出那纖細柔嫩的手指輕撫上楚飛揚的眼眉,只覺即便是沉睡之中,楚飛揚的五官依舊是精緻的無可挑剔,只是那濃密的黑眉卻又似乎想世人展示着他的剛毅,讓人無法忽略掉他身爲男子的俊美!
只不過,由於受傷的原因,此時他面色微微泛白,薄脣更是失去了以往的神采,指腹沿着他臉龐的輪廓微微下滑,輕柔的摩擦着他略顯乾燥的脣瓣,紅脣中卻是幾不可聞的溢出一抹輕嘆,這樣僅僅是爲了給自己報仇的楚飛揚,讓她即生氣又心疼,他可知,在他擔心自己會受傷時,自己亦會因爲他的受傷而擔憂?
突然間,一個天翻地覆的轉變,讓雲千夢坐着的身子被原本沉睡中的楚飛揚壓在身下,螓首枕在他的左臂上,雲千夢驚魂未定的瞪着頭頂那張笑的萬分邪魅的俊顏,嬌顏上盡是一片冰霜!
“讓開!”還在生氣中呢,豈能那麼容易便原諒他,否則下次豈不更加變本加厲了?
“不讓!”殊不知,做錯事的人底氣亦是十分的足,更是伸出右臂把身下的人兒讓懷中攬緊了幾分,直到兩人鼻息間的氣息交融,這才滿意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如墨般漆黑的雙目,閃着笑意與感動的凝視着臉上猶有怒容的雲千夢,心底卻早已是一片柔情似水!
“方纔想什麼呢?竟那般的出神?”行軍打仗時早已是練就了幾夜不合眼的本領,只是一晚不睡,尚不會影響楚飛揚的精神,此時便見他目光柔和、臉帶淺笑的直視着雲千夢,語氣之中盡是一片討好之意!
被楚飛揚這麼熾熱的目光凝視着,雲千夢則是伸手推了推他不斷壓上來的上身,隨即沒好氣的開口“受傷了就要有傷者的模樣!”
“沒事,只是手臂流了點血,過一兩日便會恢復!”繼續埋下頭,以自己筆挺的鼻尖摩擦着雲千夢挺翹的鼻頭,那柔嫩的觸感幾乎讓楚飛揚身心舒服的嘆出一口氣來,那緊攬着她腰身的右手更是有些蠢蠢欲動,往尷尬的部位小心翼翼的摸索而去!
“王爺若是無事,不如還是去見一見祝知州!他可是有要事請教王爺!”在楚飛揚的面前,雲千夢自知自己的身受半點派場也用不上,便只能冷笑的開口!
果真,那原本要摸索的攀上她胸前柔軟的手掌微微一頓,只見楚飛揚的眼眸之中頓顯一抹無奈,只能耍賴的低下頭,埋首在她的脖頸之間不肯起身,撒嬌道“頭暈暈的!”
“可妾身怎麼覺得王爺方纔的精氣神十分的好?”想伸手撥開拿橫在自己腰間的右臂,可雲千夢的腦中頓時又浮現出他受傷的訊息,只能就此作罷,帶着一絲咬牙切齒的怒意緩緩開口!
“真的頭暈,若是夢兒不信,親一下爲夫便知道真假!”那緊貼在她雪白脖子上的薄脣微微輕啓,故意吹出熱氣的同時又藉機親吻着她的肌膚!
“若真是如此,妾身便讓迎夏把聶大夫請來爲王爺鍼灸,想必定是傷口牽動了筋骨,也唯有鍼灸的見效最快!看着王爺這般的痛苦,妾身真是恨不能親自動手!”擡手點了點楚飛揚的額頭,本想推開他緊貼在自己脖間的脣,卻發現他的額頭微微發燙,想來定是右臂上的傷口所致,讓雲千夢眼中的怒意盡消,眼底不禁浮上一抹憂色,面色嚴肅的便要朝着內室外喚道“迎夏……”
“噓!”卻不想楚飛揚竟是一手點住雲千夢的脣,眼角含笑的看着這個把擔憂藏在最心底的丫頭,隨即出聲寬慰道“沒事,這點小傷只需睡一覺便沒事了!”
語畢,便見他拉着雲千夢起身重新躺好,爲兩人蓋上錦被後便攬過雲千夢,隨即安心的閉上雙目!
而云千夢卻也在他合上雙眼時,一手輕輕的搭在他的腰間,帶着一顆安定的心緩緩閉上雙眸……
而此時京都朝堂之上卻已是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怎麼,都沒有話可說嗎?”玉乾帝看着正在遣詞造句的大臣們,譏諷的開口!
“回皇上,既然此次是夏吉失職沒有保護好楚王夫婦,不如再派三千禁衛軍讓夏吉將功補過!”看着玉乾帝動怒的表情,江沐辰站出來率先開口!
“皇上,依臣所見,既然與楚王隨行的王府侍衛沒有太大的損失,不如便讓他們護送王爺與王妃前去幽州!”如今已是左相的秦大人卻在江沐辰的話落音後站出來就事論事的開口!
他年紀雖大,但腦子卻清楚,禁衛軍一共才十萬人,又肩負着守衛皇宮與皇上的重任,如今已將近折損了三千,是斷斷不能再抽調人手前去保護楚王與王妃,否則以如今幾王不安之心的舉動看來,皇宮與皇上定會陷入危險之中!
“哦,這麼說來,秦左相是認爲楚王與王妃的安全便不重要?江州距離幽州路程甚遠,以區區幾百人護送王爺與王妃,這是想告訴旁人可以任意的來刺殺王爺與王妃嗎?況且,江州亦是富饒之地,祝鍾這些年的管轄也並未出過大的紕漏,卻獨獨在王爺與王妃行至江州地界時發生這樣的事情,已是向我們說明這是有預謀的刺殺,若依秦相所言不但不加大防備,反而要削弱對王爺王妃的保護,這豈不是讓王爺王妃陷入危境之中?”而這時,沉默不語的雲玄之卻突然開口反駁秦相,一字字一句句均是帶着證據,讓百官均是點了點頭!
而立於一旁的曲凌傲與曲長卿卻是在聽完雲玄之的話後擡眸看了眼他,只覺往日總是不參與楚飛揚事情的雲玄之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想必他定是擔心楚飛揚與雲千夢若出事,他的右相一位也會變得危險!
而秦相卻並未因爲雲玄之的一番話而動怒,多年來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職位讓他看多了世間不公之事,他亦是早已習慣了朝堂之上莫名的暗箭傷人,若此時動怒,正中雲玄之的下懷!
且他本就與楚王夫婦沒有任何的個人恩怨,此時所說的話亦是站在一名臣子的角度上,因此亦不必爲此心虛畏懼!
只見秦相淡然的掃了雲玄之一眼,隨即緊接着開口“雲相可知,禁衛軍、城防軍、州立駐防軍的人數,可都是有限制的,他們所在的位置便是他們的職責所在!豈能隨意的調配人手,若是宮中出了事情,這個責任,該有何人擔當?”
被秦相一陣義正言辭的話語所反駁,雲玄之的眉頭微皺,他只是說明派人前去保護楚飛揚與雲千夢,卻並未提到禁衛軍!
如此一想,雲玄之凌厲的目光瞬間轉向江沐辰,卻見方纔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竟一臉冷淡的立於大殿之上,冷眼旁觀着旁人的爭論,這讓雲玄之心頭微微一沉,微轉的眸光淡淡的審視着今日過分沉靜的江沐辰!
“三千禁衛軍,竟然折損了近兩千,八百人受傷,副統領夏吉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這說明什麼?說明夏吉統軍無能還是禁衛軍軟弱可欺?亦或者朕的西楚危機四伏,那些盜匪竟連王爺王妃的車碾也敢挾持刺殺?還是說明朕養的大臣一個個昏庸無能,連這小小的地界也不能打理好?”殊不知,方纔的爭論竟讓玉乾帝發起火來,怒吼之聲讓大殿之上瞬間恢復了寂靜,只餘玉乾帝的大吼之聲迴盪在這空曠的金殿之上!
“微臣罪該萬死!”百官心頭大駭,頓時異口同聲的開口下跪!
只是看着這羣只會說‘罪該萬死’,卻給不出一個具體解決辦法的大臣,玉乾帝卻是滿身怒火的自龍椅上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直指着底下那跪拜的黑壓壓的人羣怒道“去年皇宮失火、宮女被殺,禁衛軍失職!乞巧節,北齊太子帶人殺傷京都百姓,城防軍失職!科舉考試期間,寄宿考生的客棧失火,城防軍失職!此次楚王與遇刺,禁衛軍、州立駐防軍失職!你們到底要讓朕失望到何種田地?”
“微臣罪該萬死!”可玉乾帝得到的,永遠都是一塵不變的‘罪該萬死’!
“海郡王,你有何看法?”而玉乾帝此時最不想聽到的,便是那句‘罪該萬死’!
既然他們喜歡跪着,那就好好的跪着!
海沉溪被點名,在百官之中站起身,沉靜的臉上少了以往的陰邪,沉穩的氣勢一如一名沉浮官涯多年的老臣,帶着他獨有的精明與穩重緩緩開口“回皇上,微臣認爲此事不易太過宣揚!一來,皇家車隊遭人襲擊本就有損皇室的顏面,若是傳揚出去,百姓定會以訛傳訛!二來,此次既然有禁衛軍護送卻還是出現這樣的事情,若是讓百姓得知,定會對朝廷失去信心,屆時有心之人定會趁機散播謠言,有損皇上與朝廷的體面,以此來動搖民心,於國本之鞏固毫無益處!三來,祝知州的文涵之中亦是說明楚王已是前去追擊匪徒,倒不如再等一等消息,或許以楚王能征善戰的本領,已是爲江州除去一害!”
海沉溪的話合情合理,更是讓大部分朝臣頓時恍然大悟,此時只覺玉乾帝在聽完海郡王的分析之後,方纔那壓迫在大殿之上的怒意已是消褪了些許,衆人心頭不由得輕鬆了些!
“那依海郡王的意思,我老頭子的孫子被人偷襲之後,竟還要單槍匹馬的前去擒賊?”殊不知,海沉溪的話還未完全的消散在大殿之上,門外便傳進楚南山強健有力的聲音!
衆人聞言,更是壓低頭顱不敢吭氣!
楚南山地位崇高,即便如今沒有楚王的頭銜,卻依舊是西楚百姓稱頌的老楚王,而先祖爺更是特意賞賜了他隨意出入皇宮的腰牌,如今西楚,能夠如此理直氣壯、堂而皇之的闖入大殿的,恐怕也唯有楚南山一人!
而緊跟在楚南山之後的便是夏侯族長,已經七旬高齡的他,跟在大步流星的楚南山身後,竟只是落後一步,可見其身受也定是不凡,而此時夏侯族長臉上更是殺氣騰騰,帶着極強的寒意怒視了那跪了一地的朝臣一眼,這才把目光轉向玉乾帝!
“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而楚南山在說出那句針對海沉溪的話後,竟一改方纔的囂張,畢恭畢敬的朝着玉乾帝行跪拜大禮!
“餘公公,快扶王爺起來!”看着楚南山先給一巴掌再送一顆棗的行爲,玉乾帝也只是有怒火卻找不到發泄口!
畢竟,楚南山即便沒了王位,他的威望依舊能夠震撼朝野!
況且方纔他一路硬闖大殿之時,手上舉着的,可是先祖爺欽賜的腰牌,且這麼多年來,楚南山幾乎沒有用過這塊腰牌,一是顯示出他對皇家的尊重、二也是說明他並沒有不臣之心!
而這次啓用這腰牌,只怕也是因爲心繫自己的孫子與孫媳,自己若是在此時怪罪於楚南山,只怕朝野上下均會認爲皇帝是個無情無義之人!
楚南山這一跪更是講究至及,既給了自己面子,又給他的闖入找了臺階而下,如今整個西楚,能有楚南山這般七竅玲瓏心思的人,只怕是找不出幾個來!
而玉乾帝的出言亦是不讓楚南山下跪,否則自己過河拆橋、以皇權壓制有功之臣的名聲,只怕會深入人心!
只見餘公公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楚南山的身邊,眼明手快的扶起緩緩下跪的楚南山,笑道“王爺快請起!”
楚南山亦是毫不客氣,既然是小皇帝讓他起來的,那他自然是不用跪拜!
幾乎是在餘公公的雙手碰觸到他的身子時,楚南山滿面謝主隆恩的站直了身子,凌冽的目光頓時掃向海沉溪,嚴肅道“不知海郡王方纔那番話是何意思?”
海沉溪看着突然冒出來的楚南山,眉頭不着痕跡的一皺,隨即恢復了方纔的淡定,沉穩應對着狐狸一般的楚南山“還請王爺莫要多心!微臣方纔也只是就事論事!楚王與王妃遇襲一事,均不是我們想看到的!當務之急,能夠制止事態演化嚴重的唯一途徑便是找出賊窩,否則只怕這樣的事情還會再次發生!這不但威脅了王爺與王妃的安全,亦是會動搖西楚的民心!”
“你這是在詛咒我孫兒與孫媳再次遇襲嗎?況且,此次遇襲的大部分是禁衛軍,難保是有人藉着飛揚與夢兒出行的機會,對皇上的人下殺手!還請皇上明鑑,莫要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小細節!”楚南山反應極快,瞬間便扳倒了海沉溪的言論!
莫說旁人,即便是海沉溪亦是對這六旬的楚南山刮目相看,看來楚南山的威望並非浪得虛名,真正能夠坐在楚王位置上這麼多年的男人,當真是一個十分棘手難纏的人物!
而楚南山的一席話,卻是瞬間轉化了話題,百官只敢聽其二人辯論,卻絲毫不敢插嘴,否則說錯了話,連累的將是一家老小上下九族!
如今朝中局勢漸漸明朗化,各派勢力漸漸的浮出水面,幾王的野心也是緩緩的顯露了出來!
可能夠在大殿之上點出這層關係的卻唯有楚南山一人,禁衛軍損失慘重,看似是爲了保護楚飛揚與雲千夢,但亦有可能對方確確實實是針對禁衛軍而去,而禁衛軍所保護的人卻是皇上,一旦皇上沒了禁衛軍,那便是籠中的金絲雀,任人宰殺!
這樣的話,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敢說出,可楚南山卻全然不知害怕的說了出來,皇上聽完他的言論後,不但沒有龍顏大怒,竟是靜心聽着他接下來的分析,可見即便楚南山沒有了王位,其分量亦不是任何人能夠替代的!
“皇上,微臣認爲王爺所言極是!”既然方纔玉乾帝稱楚南山爲‘王爺’,那衆人自然也應以此敬稱楚南山!只見曲凌傲此時站起身,附和着楚南山開口“烏統領帶兵向來嚴格,禁衛軍亦是訓練有素,有怎樣的山賊能夠傷及八百禁衛軍、又讓一千九百禁衛軍喪命,微臣實在是費解!況且,江州一帶向來安穩,鮮少出現山賊,又怎會突然出現大批的山賊放着平民百姓而去專門埋伏皇家的隊伍?且祝知州的文涵中亦是提及,王爺與王妃馬車中的物件一樣不少,可見這山賊根本不是打家劫舍,而是有蓄謀的便是要屠殺!還請皇上明察,萬萬不能讓有狼子野心之人逍遙法外!”
曲凌傲的分析更是證實楚南山方纔所言的真實性!
朝中的風向頓時變得詭異莫測,若說有狼子野心之人,這朝中倒是能夠細數出幾人來,可百官亦不是傻子,豈會真傻傻的說出那幾人的名諱?只怕今日一下早朝,他們一家老小便會命喪黃泉!
“皇上也知飛揚手握兵權,爲皇上鎮守邊關!若此次行動又能夠出去飛揚,那邊關的定會危險,屆時只怕有人會趁機裡應外合,這纔是真正的危險!”楚南山卻又在這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開口,嚇得衆人再次低下了頭!
楚南山這話明顯便是帶着攜帶私仇的用意,以報方纔海郡王不理會楚王夫婦生死的言語!
只是,偏偏楚南山的每一句話都有根有據!
如今,西楚唯有海王府的和順公主被和親遠嫁北齊,若此次行動是海王所安排,那其心當真是可怕至極!不但除掉一部分禁衛軍,更能夠除掉楚飛揚,屆時邊關防衛一旦鬆懈,北齊與海王裡應外合,只怕西楚將會陷入一場浩劫之中!
如此一想,百官心頭猛然一顫,幸而方纔沒有附和海郡王所言,否則被劃入海王府的行列之中,只怕自己的死期也不遠了!
海沉溪雙目微眯的看向越說越興奮的楚南山,卻沒有立即開口反駁,否則即便自己反駁成功,在玉乾帝與百官的心中怕也是坐實了海王府裡應外合的罪名!
“不知王爺有何好的建議?”玉乾帝在此時緩緩開口,銳利的目光掃過海沉溪沉靜的臉龐,隨即又放在楚南山的身上!
“皇上!”而此時,立於楚南山身後的夏侯族長卻是突然走上前朗聲道“如秦相方纔所言,各州縣的駐軍均有名額限制,不可隨意的調派,不如讓夏侯族出兵一千護送王爺與王妃前往幽州!且江州與洛城相隔數座城池,比之與京都的距離要近上許多,既能爭取讓王爺與王妃早日前往幽州解決相關事宜,又能在這調兵的幾日之內讓夏副統領休養幾日!”
衆人一聽夏侯族長的提議,一個個面面相覷,竟不想這件事情竟把夏侯族也牽連了進來!
而玉乾帝卻沒有立即回覆,只見他面色微沉,帶着一絲審視的盯着夏侯族長,心中卻在判定他所言的真是性!
雖說區區一千人,想要做什麼事情有些捉襟見肘!
但往往一件事情的成敗,卻只需一兩人便能辦妥!
一時間,玉乾帝陷入沉思之中,看向夏侯族長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懷疑!
“兵部侍郎韓少勉聽旨!”半餉,卻見玉乾帝出聲!
“微臣在!”韓少勉立即站出列朗聲回道!
“着兵部侍郎韓少勉前去洛城領夏侯族一千精兵趕往江州,護送楚王與王妃前往幽州!”沉吟片刻,玉乾帝下旨道!
“微臣遵旨!”韓少勉立即下跪行禮!
“謝皇上!”而此時,楚南山與夏侯族長則是立即向玉乾帝拱手道,隨即便功成身退的退出大殿!
“禮部尚書擬旨,命江州知州祝鍾,徹查此次遇襲一事!其他州縣若發現可疑之人,立即通緝,不得延誤!”而大殿之上,依舊響起玉乾帝頒發的一道道聖旨!
“你是如何知曉飛揚出事的?”夏侯族長十分好奇,一個整日拖着自己下棋的老頭,爲何消息這般的靈通!
而楚南山則是靈活的翻身上了馬背,悠哉的騎着自己的愛馬朝着宮門口走去,含笑的雙目之中帶着絲絲的精明,回味半天才緩緩開口“還是夢兒聰明,出事了便知道讓人通知我這個爺爺!”
否則以海家那個混小子的精明,定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脫到飛揚的身上!
屆時不管飛揚是不是這場遇刺之中的受害者,以他常勝將軍的名聲,單槍匹馬卻沒有捉到匪徒,只怕到時候那些見風使舵的大臣們定會落井下石!
聞言,夏侯族長緊繃的心也不由得微微放鬆,有云千夢在楚飛揚的身邊,至少是讓人放心的,只希望此次幽州之行能夠順利!
“王爺今日在朝堂之上鮮少出聲,不知是爲何?”見玉乾帝單獨留下韓少勉,海沉溪與江沐辰同時跨出大殿的門檻,慵懶的開口!
“本王自然不希望像海郡王這般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江沐辰冷眼旁觀今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一切,冷淡的開口!
“老楚王的話,可不僅僅是針對海王府,辰王府的嫌疑也是不小!”淡淡的掃了眼身旁今日始終沉靜的江沐辰,海沉溪的眼光微轉,精明之光隱於瞳孔的最深處!
“錯,皇上會懷疑海王府,卻不會懷疑本王!禁衛軍已損失近三千,皇上是斷不會再冒險派出禁衛軍,而城防軍已是進入京都的第一道防線,皇上自然更不會隨意抽調!且本王要防的可不止是皇上一人,那住在陽明山的海王爺,只怕也是位深藏不露之人吧!一旦這兩方的人馬損兵折將,那京中最大的勝者便不言而喻!”江沐辰絲毫不避諱的分析着海沉溪心中的算盤,完全不似其他官員的小心翼翼!
“是嗎?或許吧!王爺可真是神機妙算,讓本郡王佩服!”一聲淺笑,隱藏了海沉溪心中真正的意圖,只見他再次看眼沉穩冷峻的辰王,隨即邁步走向宮門口!
而江沐辰卻是在他轉身之際,眼中神色驟然陰沉,半餉才鬆開衣袖下已是握了半天的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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