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今日怎麼過來了?”刑部大堂內,曲長卿與寒澈正在整理着最後的卷宗,兩人商討着楚培的事情與最終的判決,只是兩人均是眉頭緊皺,對於楚培這個棘手人物的判決始終有些猶豫不決最新章節。卻不想,兩人商討的過程中,楚飛揚竟在衙役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兩人立即起身行禮,楚飛揚卻是不甚在意的笑道:“不必多禮,大家同朝爲官,不必這麼拘禮。”
語畢,只見楚飛揚揚起長袍落座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並未去幹擾兩人的辦公。
“王爺可是有事吩咐卑職?”曲長卿先行開口詢問,心中卻是明白楚飛揚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刑部,這樣敏感的時刻,若是常人早已是惟恐避之不及,尤其此處還有寒澈看着,可楚飛揚卻反其道而爲之,想必定是有他的打算。
楚飛揚目光含笑地看向不遠處的兩人,儒雅地開口,“今日皇上已在朝上說了,只能寬限幾日。楚培畢竟是本王的父親,還請寒相與曲大人能夠通融一回,讓本王能夠與自己的父親見上一面。”
語畢,楚飛揚便不在開口,端起茶几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靜候二人的答覆。
曲長卿自是沒有任何異議,只是關鍵還是要看寒澈的。
“這是人之常情,法不外乎人情,王爺自然可以與楚大人見面。”寒澈又是何等機警之人?
楚曲兩家聯姻,曲長卿又曾是楚飛揚的部下,直到現在亦是對楚飛揚忠心耿耿,楚飛揚若要見楚培,曲長卿豈會說一個‘不’字?
他這麼開口詢問,不過是在看自己的態度而已。
“那就多謝寒相與曲大人了。”楚飛揚擱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長腿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王爺,這邊請。”獄卒自是認出當朝最有權勢的楚王,立即狗腿地走上前,巴結着楚飛揚,彎腰弓背領着楚飛揚來到楚培的牢房前,看着此刻躺在牀上,背對着牢門的楚培,獄卒面色溫和極其小心地開口,“楚大人,楚王爺來看您了。”
語畢,只見獄卒從腰間取下鑰匙,手腳麻利地打開牢門,朝楚飛揚討好地笑道:“王爺請,若有需要您儘管吩咐。”
楚飛揚往前邁出一腳,聽到獄卒的話,低頭看眼面前笑得極其誇張的獄卒,楚飛揚勾脣一笑,點頭稱讚道:“讓你費心了。”
“哪裡的話,這是卑職應該做的。”那獄卒見堂堂楚王竟對他開口說話,本想再次拍馬屁,只是在觸及楚飛揚那雙黑幽似冷玉的眸子後,竟有些心顫地收回了視線,隨即快速地退出牢房。
“哼,楚王真是吃香,上至皇上,下至獄卒,無一不想巴結奉承。只是不知楚王爲何想起到這大牢來看望本官?”楚培自是聽到動靜,自牀上坐起身,面帶譏笑地看向楚飛揚,眼眸中所含有的不是父子之間的親情,倒是有些嫉恨之色。
楚飛揚走進牢房,雙目掃了眼牢房的環境,目光這纔看向楚培,見他面色尚好,並未因爲被關大牢便受盡苦頭,緩緩開口,“皇上已經督促寒相與曲大人近日便了解楚大人的案子,不知改日楚大人跪在金鑾殿上,會聽到怎樣的判決。”
楚培原以爲楚飛揚是來嘲笑挖苦自己,卻不想對方竟送來這麼一則消息,這讓楚培頓時不着痕跡的皺了下眉頭。
玉乾帝近日便要審判自己,卻不知皇帝會如何對付輕揚與謝氏等人。
而楚飛揚雖是自己親生兒子,但父子兩人隔閡已深,他會這麼好心來告訴自己這件事情?
思及此,楚培擡眸看向楚飛揚,卻見對方正面帶淺笑地直盯着自己,這立即讓楚培收起眼底面上所有的擔憂神色,冷笑道:“怎麼,親手將自己的父親推上大殿受審,楚王似乎十分開心得意。”
“楚大人何必如此,本王只是過來看望您,不知楚大人有什麼話需要本王帶給楚王府的衆位。”除去方纔從楚飛揚口中聽到的那一句有價值的消息,此時楚飛揚竟是岔開了話題,雙目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培,詢問着他的意見。
“不必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可楚培卻是斷然拒絕楚飛揚的好意。
自己被押解進京這麼些日子,楚飛揚僅僅只進來過一次,他會這般好心爲自己帶話給謝氏等人?
更何況,楚飛揚今日不但前來刑部,聽他的口氣更是要前去,他的心中到底藏着什麼?
這些問題瞬間涌上楚培的腦門,讓他目光冷肅地緊盯着楚飛揚,想從對方的言行舉止、面部表情中揣測出一二。
奈何楚飛揚淺笑待之,渾身上下沉浸在一片安寧祥和之中,不見絲毫的情緒波動,更是讓楚培心頭暗惱,卻又無計可施。
“刑部有曲長卿坐鎮,管理嚴格,不會出現牢囚被虐被殺之事。楚王府有禁衛軍把守,又有王府的侍衛看守,外人自然是不能靠近分毫。只是,若是走出刑部、踏出楚王府,性命能不能得以保留,這可就難說了。”楚飛揚自然是看出楚培已是懷疑自己今日的動機,卻是不急不躁地說出這番話來。
聽似是十分尋常的話語,似乎是陳述刑部與楚王府守備森嚴,可細細一琢磨,其中意味便漸漸轉變。只怕楚飛揚這番的話的背後,更是透露着其他的消息。
聽完楚飛揚的話,楚培心頭一緊,臉上隱隱浮現一抹緊張,帶着一絲打探的口氣問着,“你到底想說什麼?”
楚飛揚卻只是淺笑着搖了搖頭,緩緩開口,“只是正巧路過,便過來看望父親最新章節。時候不早了,本王也該走了。”
語畢,楚飛揚連一眼也不再看楚培,轉身便朝着牢門走去。
“楚飛揚,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心中的疑惑終究還是讓楚培開口問着,直視着楚飛揚的雙目中更是隱藏着極深的警惕。
卻見楚飛揚聽到楚培的問話,慢慢轉過頭,面上始終帶着讓人看不透的淺笑,反問道:“什麼風聲?楚大人是在擔心什麼?”
楚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被楚飛揚給耍了,平靜的臉上瞬間浮上怒意,走到牢門處用力地摔上牢門,將楚飛揚趕了出去。
楚飛揚卻沒有在意楚培的心情,暗藏精睿的眸子早已射向躲在不遠處的獄卒,嘴角上始終掛着淡笑,一步步走出了大牢。
“王爺。”曲長卿早已候在大牢外,見楚飛揚出來,立即迎上前。
“派人盯着那獄卒。”眼角餘光瞟了眼沒敢跟出來的獄卒,楚飛揚低聲囑咐着曲長卿。
只見曲長卿聽到此話,眼底瞬間劃過一絲嚴厲,想不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原以爲自己整頓刑部初見成效,刑部能夠上下一心公正辦案,卻不想竟還有蛀蟲隱藏在其中,這樣的人若是不出,只怕將來這股歪風邪氣還會乘風而起。
“不必如此,一樣米養百樣人,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讓朝堂之上盡數是清廉官員。有時候,貪官的用處往往比清官還大。行了,你且回去忙吧,本王回去了。”見曲長卿低頭暗惱的模樣,楚飛揚開口寬解了幾句,隨即騎上馬背,朝着長街的方向奔去。
只是,楚飛揚並未立即回楚相府,而是在京城繞了一圈,直奔着楚王府而去。
來到楚王府前,楚飛揚翻身下了馬背,將馬匹交給前來請安的管家,徑自朝着楚王府的大門走去。
可是剛踏上楚王府門前的石階,便見禁衛軍副統領張嵐手持長劍走了過來,手中佩劍橫在楚飛揚的面前,張嵐面色冷峻道:“王爺,皇上曾交代,沒有皇上的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入王府。”
“本王只是來看望自己的二孃與弟弟妹妹,難道張大人也不能通融下嗎?”楚飛揚並未硬闖,亦沒有因爲張嵐的阻攔而心生怒意,只是看着偌大的楚王府而不能回,楚飛揚微微皺了下眉頭,言語間帶着一絲嘆息。
“王爺,恕下官不能放王爺進去。此處看押的犯人乃是朝廷欽犯,還請王爺莫要爲難下官。”張嵐卻是說一不二,儘管楚飛揚已經放軟了語氣,他依舊是面不改色,口氣冷硬無比的拒絕。
“刑部至今還未對楚培判罪,早朝時寒相與曲大人均是請求聖上能夠寬限幾日,就連皇上也同意了二位大人的懇求,張大人豈能說王府中的幾人是朝廷欽犯?難道你禁衛軍副統領如今也接管刑部的事宜,想要越俎代庖,代替曲尚書辦案不成?”楚飛揚一陣冷哼,語氣驟然轉冷,用詞犀利地質問着擋在面前的張嵐。
張嵐豈會不知楚飛揚的能言善辯,就連皇上也對這楚王心生警惕,行事之前亦會再三揣摩,張嵐自是更加小心地應對着難纏的楚飛揚。
“王爺何出此言?這豈不是誣陷下官?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出宮之前,皇上的確交代下官,不得放任何人進楚王府,還請王爺能夠體恤下官、莫要爲難下官。若王爺真有急事,不如進宮請到皇上的手諭或聖旨,下官定當立刻放行。”玉乾帝將楚培一家隔離開來,又不準任何人探視楚王府內的謝氏等人,便是防止楚家人串供,如今自己若擅自將楚王放入楚王府,只怕這抗旨不遵的帽子可要扣在他的頭上了。
張嵐可是清楚的記得,前不久元德太妃爲了辰王娶妻一事而抗旨,如今還在皇陵受苦呢。
張嵐自然不會認爲自己比元德太妃的身份更加尊貴,若有半點違抗聖命,只怕他一家老小均會跟着遭殃。
“那你就看清楚這牌子吧。若是先祖帝御賜的牌子也行不通,那本王再進宮請旨。”殊不知,楚飛揚竟從衣袖中掏出世上僅存的一塊先祖帝江肅君御賜給楚家的牌子。
這腰牌莫說進入楚王府,就算是橫闖皇宮,也是無人敢攔。只是楚南山素來低調,用到腰牌的機會寥寥無幾。
“微臣參見先皇。”張嵐面色乍變,立即對面前的腰牌行禮高呼。
“張大人,本王可以進去了嗎?”收起腰牌,楚飛揚面帶冷笑地問着。
“自是可以,王爺請!開門!”張嵐重新站起身,冷聲命令禁衛軍打開楚王府的大門,自己則是緊跟在楚飛揚的身後踏進楚王府對大門。
只是,張嵐那背在身後的手卻是朝着後面的部下打着手勢。
只見那禁衛軍立即反身出了楚王府,牽過馬匹便朝着皇宮而去。
“楚輕揚平日裡都做些什麼?”謝氏與楚潔均是女子,楚飛揚自然不能過多接觸,便問着楚輕揚的近況。
“平日裡都是呆在書房看書習字,王爺可是要去書房?”聽着是詢問的語句,可張嵐卻跟在楚飛揚的身邊,用身子擋去了楚飛揚其他的去路,只讓出前去書房的道路。
楚飛揚清淺一笑,含笑的眼眸中劃出一抹冷光,隨即隱於眼底,順着張嵐的安排,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路過熟悉的楚王府花園,見裡面青蔥綠草如今漲長了不少,長廊亭臺上亦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就連自己腳下踏過的青磚地上亦是殘留着不少落葉花瓣。
楚飛揚眼底的笑意隨着眼前的景色漸漸凝固了起來,冷聲問着一旁的張嵐,“張大人,怎麼不讓王府的下人們打掃打掃?難道你是不好意思使喚我楚王府的下人?還是故意作賤我楚王的宅子?”
一聲冷哼後,楚飛揚立於原地不再前進,冷凝的眼底是一片怒意。
張嵐豈會料到楚飛揚會在這樣的小事上動怒?更何況,楚飛揚入朝爲官多年,向來以笑臉迎人,鮮少板起臉訓斥他人,更別說像現在這般滿目怒意。
一時間,張嵐心中一緊,有些琢磨不準楚王是單純爲了此事發火還是另有隱情。
“王爺息怒,下官這就命人打掃乾淨。”放低自己的身份,張嵐審視多度地立即開口。
“不必了!我楚王府雖不是名門望族,卻也是先祖帝御賜的宅邸,豈是任何人能夠出入碰觸的?”一甩袖,楚飛揚留下一頭霧水的張嵐,徑自推開書房的大門走了進去。
楚輕揚坐在書桌後,正摹臨字帖,見楚飛揚進來,不慌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毛筆,面色淡然地開口,“草民見過王爺。”
楚飛揚卻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只是挑着就窗的位置坐下,視線越過窗棱看向窗外,神色悠閒自得,卻並無與人交談的心情。
這讓楚輕揚心中微微不解,方纔楚飛揚在外面斥責張嵐時的話語盡數落入楚輕揚的耳中,可此時對方卻面色閒適地靜坐在自己的面前,仿若方纔那一幕並未發生過一般,着實讓人費解。
“王爺,請用茶。”這時,王府的丫頭端着沏好的茶進來,小聲地放在茶几上,又安靜地退了出去。
看來這一切均是張嵐安排的,免得楚飛揚再沒事找事,屆時告到玉乾帝的面前,玉乾帝爲了安撫楚南山這樣的老臣,自然只有重罰自己。
“二弟近日都描摹了誰的字帖?”待喝過一口茶後,楚飛揚這纔開口問着,但目光卻依舊放在外面的碧海晴天上。
“只是閒暇無事找了幾本字帖描摹,比不得王爺日理萬機,能夠爲國家奔波、爲皇上分憂。”楚輕揚收起筆墨紙硯,一心一意地回答着楚飛揚的問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楚飛揚此人,若不是楚飛揚橫插一腳,他們的計劃豈會功虧一簣?可這個男人卻始終一副溫和淺笑,看似無害的表情下,卻是一副硬心腸。
聞言,楚飛揚收回視線,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盞,低頭淺笑間,眉眼中卻放出一抹了然的光芒,看樣子被軟禁了這麼多天,楚輕揚還是沒有學乖啊,三言兩語便能夠被激怒的人,能成什麼大事?
“近日京中也是出了不少事情,父親的案子,只怕也是這幾日的事情了。”語畢,楚飛揚深深地嘆出一口氣,眉目間似是染上了一些憂愁。
“王爺今日前來,只爲了說此事嗎?”聽到楚飛揚的話,楚輕揚頓時擡起頭來看向自己的大哥,眼底是掩不住的驚訝。被關在楚王府中,消息閉塞,自然不會知道外面的情況。只是若父親被問罪,自己的前途可就盡毀了,這是楚輕揚最不願看到的。
憑什麼楚飛揚能夠高高在上繼承王位,而他卻要面對坎坷的人生?
思及此,楚輕揚原本拿着宣紙的手緊緊地握成拳,脆弱的宣紙瞬間被撕破,卻依舊無法發泄楚輕揚心頭的嫉恨。
看着楚飛揚故意擺在臉上的爲難之色,楚輕揚心頭冷笑,譏諷地反問,“王爺不會認爲自己身居高位,就不會受到牽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