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區雲臺大酒店一間豪華的包房裡,大渣睡眼惺忪地在喝茶。
夏天是個讓人易困的季節,很多閒人都養成了午睡的良好習慣,大渣就是有這些良好習慣人中的一個。
每天午睡醒來,他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喝茶。
作爲北區的老大,大渣是個粗人,肚子裡的文化水絕對沒有他喝的酒水多,以前在市場上賣魚時,沒人在乎他大老粗的身份,可是現在他已經摸爬滾打到一個區的老大位置,這不能不讓他有了附庸風雅的想法。
喝茶就是他從野蠻走向文明的方式之一。
別人喝茶用品,把盞一杯香茗,任絲絲幽香沖淡浮塵,品味四季蘊味,品淡人生精彩。
喝茶到一定的意境,便會道處清風自然來。
可是這些到了大渣這裡便秀才遇到兵了,對於慢騰騰的太極,大渣更喜歡長橋硬馬,自然對那種老孃們氣息嚴重的茶道嗤之以鼻。
他認爲男人生於天地自然該頂天立地,即使喝茶也要喝出氣勢。
於是,他改品爲飲,一盞茶到他面前通常是端起來一口喝下,當真是風雲變色,氣吞萬里如虎。
別人品茶是品味茶裡面溢出的人生,一杯茶盡唯留餘香在心間。
大渣飲茶就是解渴。一盞茶的容量對於解渴來說有點不上不下,所以,大渣通常會連飲兩盞。
當大渣把第二盞茶倒進肚子的時候,兩隻雪白的膀子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脖子,同時後背有的柔軟緊緊地抵在他的後背上。
“哎呀,大熱天的你貼我身上不熱呀,去,一邊去。”大渣煩躁地把身後的女人推開。
這個女人是他的第二任妻子白魚,人如其名,確實是一條妖冶的白魚,身材豐滿到了火辣的地步,一張精緻的臉沒人會相信她已經是一個差兩歲就到四十的女人。
當白魚第二次被大渣推開的時候,白魚的臉已經變成了黑魚。
“老王八,你竟然這樣對我?是不是在外面又有了小的而膩味老孃了,你個沒良心的,老孃十八歲就跟着你,你就這麼對老孃,當初,老孃一朵鮮花被你這個老混蛋糟蹋了,到現在你卻這麼對我,我不活了。”
白魚坐在牀上哭天抹淚,一副被遺棄的怨婦樣子,只是若仔細看她的眼睛,卻沒有半滴淚水,典型的光打雷不下雨。
白魚說得是實情,她確實是在十八歲上便跟了當時已經快三十了的大渣。
他那個在市場裡跟着他同經歷風雨的結髮妻子,卻沒有享受到和他見彩虹的時刻,被他狠心地拋棄後,白魚就變成了他的正室。
白魚的一番哭鬧讓大渣的心情更加的糟糕。
一個神秘的人從遙遠的省城交給他一個任務,並傳來一張人物的肖像圖,那是一個長得像外國佬的傢伙,據說他手裡搶下一張圖,至於什麼圖,以大渣的身份似乎沒有知道的資格,他要做得只是把這張圖搶到手就算大功告成,當然好處也是大大的。
大渣不認爲這是一件什麼難以完成的任務,只要此人不是三頭六臂,他不認爲他手下上百號兄弟找不出這人,搶不來他手裡的那張什麼圖。
他是知道那個神秘人背後有什麼驚人的背景,以前他只是通過省城的酒肉朋友勉強算是搭上了一條線,其實大渣清楚地知道,人家興許對他連印象都沒有。
這回不同了,那人竟然親自給他打了電話,這事兒只要一辦妥他就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了,只要和那人拉上關係,以後在塘城他就是橫着走的那隻螃蟹,誰還敢對他指手畫腳?
那個像外國佬的傢伙很快就被他的手下找到了,可是出乎他的預料,十幾個打手級別的手下竟沒能把那人手到擒來,還被他跑了,而且這一跑竟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剛纔那個神秘人的電話再一次地打了過來,大渣小心翼翼地把那人跑了的經過如實地彙報,當然中間少不了添加一些他和他手下英勇形象的描寫。
對方最後只說了一句接着找就掛了電話。
雖然對方沒說什麼責備的話,但大渣的感覺卻很像黑暗厚重的天空雖然沒下雨,但那種陰暗和壓抑卻明顯地降臨到了他的左右。
這種時候他會有好心情對付女人才是怪事。
“哎呀,你個死老孃們,你就別跟着起鬨行不行?老子心裡煩着呢!”
“你煩關老孃什麼事兒?你這是外面又有了小的嫌棄老孃了,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幾個一見你就圍着你大哥長大哥短的小妖精是怎麼回事兒?”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信不信老子揍你。”以大渣現在的身份在外面有幾個女人根本不算個什麼事兒,但被女人說出來加上他現在的心情自然有火冒三丈的趨勢。
“你竟然要打我?好,老王八蛋,你既然有小蜜,老孃也出去找個小白臉,讓你當王八,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別管誰!”
白魚說完從牀上爬起來,就跑化妝間化妝去了。
大渣纔不會理會老孃們發神經,他站起來走出臥室,來到會客廳。
兩個正坐在會客廳沙發上哈欠連天的保鏢立馬正襟危坐。
“叫黑皮進來。”
黑皮低着頭走了進來,在大渣面前站了下來。
“黑皮,那個假洋鬼子找到了沒有?”
“大哥,我正在抓緊找。”
“抓緊,抓緊,你都抓緊了幾天了,給你三天時間,再找不到他自己去北山石場打石頭。”
“是,大哥,我一定抓緊。”
“還有那輛出租車找到了沒有?”
“有點眉目了,那輛出租車不是我們北區的,好像是南區的。”
“我不管他是那個區的,一定要把他找出來,敢管老子的閒事就要做好迎接老子怒火的準備,去吧!”
打發走了黑皮,大渣站起來準備出去,那兩個小妖精有好幾天沒去了,現在的心裡的火氣太多了,泄泄火對身體有好處。
大渣前腳出門,白魚便也走了出來。
她換上了一條白色的紗質低胸無袖旗袍,隱隱能看到旗袍內黑色的內衣內褲,旗袍緊緊地勾勒着她火爆之極的身材,過低的領口露出一對圓球近一半的體積,簡直呼之欲出。
裸露的手臂上挎着一個小包。
她沒有走大酒店的前門,而是從後門走出。
白魚不會開車,原因是膽子小,一般出門她都是搭出租車。
今天白魚的運氣不錯,一出大門就看到一輛空駛的出租車出現在視線裡,她優雅地舉起了雪白的手臂。
。。。。。。
韓穎站在出料口的大門旁,看着從庫房裡被叉車叉出來的一件件毛料被裝卸工一件件地搬進集裝箱貨車裡。
在華聯冷凍加工廠已經上班一個多星期了,雖然稍顯忙碌她卻感到活得很充實。
作爲統計和保管員,她的工作算不上清閒,反而還有點忙碌。
統計工作倒沒什麼忙碌的,只是每天下午把各個車間彙集來的數據進行一下電腦整理,這工作需要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
忙碌的是倉庫保管員這個工種,華聯是個大型的水產加工企業,光是毛料庫、成品庫就有十幾個,好在她只負責一號樓一到三層的六個倉庫,要是所有的倉庫都交給她管,那可真得累死。
保管員的職責說白了就是查數,每天早晨從毛料庫裡出了多少噸的毛料到車間,晚上有多少成品入成品庫,噸位數字必須準確。
再就是從外國發來的毛料入庫和成品積累到一定的數量時往外發貨,除了這些,保管員基本也屬於清閒的職業。
今天是往華聯下面一個分廠調鱈魚毛料。
所有從俄羅斯或阿拉斯加運來的鱈魚毛料都集中在華聯總廠的冷凍庫裡,下面的分廠用料時會有廠子的車送下去。
六七個裝卸工一邊說着亂七八糟葷雅摻雜的話語一邊往車上裝着毛料。
韓穎清楚地記得現在往車上裝的毛料是昨晚半夜時分入庫的,當時她被叫起來還因爲睡眠被吵醒而抱怨了幾句。
毛料每件都用牛皮紙或編織袋包裝,每件十公斤到四十公斤不等,今天裝得是二十二公斤的包裝。
開叉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穿着厚重的棉衣,把叉車開得風風火火。
風風火火的女人同時也是馬大哈級別的代表,這個叫唐欣的女人從運料電梯上叉下一板毛料,一個急轉彎後竟然一頭撞到了那根粗大的柱子上,叉車上的毛料嘩啦啦地掉了一地。
“死老唐,怎麼開得車,昨晚是幹事了吧?腦袋都幹昏了。”
“小唐,你想什麼呢?這麼大個柱子你也往上撞。”
裝卸工不幹了,一邊開着玩笑一邊重新把散落的毛料擺到墊板上。
唐欣一箇中年婦女,正處在能掏能扯的歲數,當然不會悶頭不語。
“啊,昨晚幹事了呀怎麼地,和我家老頭愛怎麼幹就怎麼幹,又不犯法。”
“想什麼,我想你了唄,我想你褲襠裡的小東西有沒有一寸長。”
別人都在又說又笑,可韓穎卻笑不出來,她畢竟還是沒結婚的人。
“哎!這是什麼?”一個叫小劉的裝卸工叫了一聲,然後舉起一個不大的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