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朝的時候慈安就覺得今天的大殿分外的安靜,仔細一看才發現平時話最多,聲音最大的那個人不見了,恭親王竟然告病在家。
“兵部尚書,你可知恭親王病情如何啊?”慈安心裡喜出望外,沒有了這個眼中釘,連整個朝堂看上去都格外順眼,來清朝這麼多日子,這乾清宮纔有了點皇族氣息的味道。她巴不得恭親王一病不起,最好是一命嗚呼纔好。
“爲臣不知。”兵部尚書的手有一些哆嗦,自從上次帝師比試之後已經看出了皇太后手中的力量,這個力量假以時日就可以把恭親王玩弄於鼓掌之中,既然王爺大勢已去,他也將自己和恭親王府離得遠一些,希望皇太后不會遷怒到他的身上。
慈安在簾子後面擡了擡眉毛,這些人真是勢力,恭親王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姐夫,只不過是一個太傅之職就能讓他們產生間隙,這種裙帶關係實在是太脆弱了
“既然如此,兵部尚書就代哀家去看望一下恭親王,讓他好好養病,朝廷之事自有衆位大臣輔佐。”
慈安在簾子後擡了擡手,身邊的李蓮英立刻心領神會的走到了皇上的身邊,最近慈安有意讓皇上在朝堂之上多發表自己的意見,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句重複,她也要讓這個孩子知道自己身爲天子的力量與責任。
“如今恭親王告病,衆位愛卿是否能輔助好朝政?”小皇帝其實十分機靈,皇太后的良苦用心他當然明白,雖然有的時候他在措詞上過於激進,但是他是皇帝即使是多了幾分霸氣也沒什麼關係。
兩個人的話讓所有人的脊背發涼,她的意思就是讓兵部尚書告訴恭親王他來與不來沒什麼區別,這個朝廷沒有他也一樣可以運作。
“臣等自當竭盡所能。”所有人都跪下行禮,皇上和皇太后把話說到這種程度他們也無從選擇,總不能說這個大清朝沒了恭親王就撐不下去了。
兵部尚書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恭親王雖然失勢,但是想置他於死地的能力還是有的,要是這朝堂之上有人告訴他是因爲自己才讓太后有機可乘,恐怕不只是官位連小命都難保了。
其他大臣也都暗自交換了一下眼色,恭親王的告病讓他們有了萬分的猜測,也許他根本就不是病了,而是皇太后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他賦閒在家。又或者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皇上關進宗人府。
這種擔心並不是杞人憂天,而是來自八旗之中屬於皇上管理的正黃旗和鑲黃旗。在八旗之中這兩旗的人最多,血統最爲純正,也最爲精幹,世代都是皇上的護衛軍。他們的忠誠有目共睹,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背判皇帝。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會擔心皇帝年紀太小,朝政會把控在女人手裡,讓這個大清朝更名改姓,不少人也暗中支持恭親王奪位。
但是隨着恭親王在皇太后面前一敗再敗,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皇帝在國家政事上也有了自己的一些主張,這些本來支持恭親王的人也變得模棱兩可,甚至有人已經明確表明要支持皇帝。
這讓整個朝廷都感到惶恐,自大清開國後的兩百年裡,宗人府關過的親王不下十人,恭親王的勢力再大也要礙於正黃旗和鑲黃旗的軍力,加上俄國和韓國都支持慈安皇太后,恭親王想要翻身真的是越來越困難了。
“啓稟皇上,皇太后,爲臣認爲此事如此處理不妥。”朝堂之下突然傳來了一聲斷喝,衆大臣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此時出聲的人是二品大員李明達。
這個二品官是個純粹的武將,對行軍佈陣在行,但是對朝政一塌糊塗,所以平時他站在這裡的時候只是一個擺設,從來都沒發表過意見,今天竟然在這個時候開腔出聲,這個舉動讓大家都較有興趣的看下去,他到底想做什麼。
“噢?李將軍倒是說說有何不妥。”小皇帝比皇太后率先發問,恭親王不在之後他的膽子大了很多,逐漸有了王者的氣勢。
“爲臣認爲,恭親王多年來居功至偉,今日臥病在牀也是爲大清勞苦所致,皇上理應親自看望以表重視。”
李將軍絲毫沒有在乎皇帝冰冷的眼神,他竟然要求皇帝屈尊降貴前往王府,這種情況只有面對辛勞多年的老臣子時纔會出現,並且皇帝親臨都是在彌留之際,哪有人在告病之時就請皇帝前往,他到底把皇上當成什麼了。
旁邊的人在對李將軍打眼色,但是這位將軍就像是一頭牛一樣倔強,他曾經在戰場上受過恭親王的恩惠,如果不是王爺他連命都保不住了,更不用說是站在這裡。
在場的氣氛十分尷尬,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把這件事圓過去,唯有眼巴巴的看着李蓮英,這個時候也只有他的身份才方便做出護主的行爲。
李蓮英揚了揚手中的拂塵,剛想高喊一聲大膽,卻被慈安以眼神壓住了,她對着他輕輕晃了晃頭,皇帝已經十一歲了,按照大清的慣例,三年之後他就可以親政,現在她要看看他有沒有危機處理的本事。
“皇額娘已經派兵部尚書前去探望,朕認爲這樣的安排已經足夠,身爲臣子爲朝廷效力,死而後已本就是應當應分之事,如果要去探望,那些在戰場之上爲國獻身的兵士更應該去探望,不知李將軍認爲朕說的對還是不對。”
小皇帝的手用力按了按龍椅上的龍頭,他是在提醒他的地位,他是君恭親王是臣,哪有強迫君王去探望臣子的道理。
“皇上聖明。”衆大臣再次高喊,皇上這番話情理兼具,讓人抓不住一點錯處,連李將軍都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樣再爲恭親王爭取。
“衆位大臣還有何事要稟奏。”慈安在後面笑了笑,這個孩子總算是長大了,經過今日之事相信衆位大臣也會對皇帝有所顧忌,以後他們母子倆的日子應該會好過很多。
不過恭親王府的日子可不好過,從兵部尚書一進門,府裡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
“你說什麼!皇帝竟然這麼說!”恭親王從自己的牀榻上“噌”的一下竄了起來,他本來只是心裡生悶氣,藉着生病的由頭在府裡待上幾天。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發暈,恐怕真的是要生病了。
按照他當初的想法,即使自己走的幾天朝廷沒有大亂,也一定是諸事不暢,皇太后情節之下一定會派人前來探望,只有這樣才能找回他剛剛丟掉的面子。可是現在只有兵部尚書這個沒用的傢伙陪在他的身邊,還帶來了這種噩夢一般的消息。
皇上不再需要他,朝廷不再需要他,甚至連各位大臣都不再需要他,這些人以前想進他的恭親王府一次都不容易,現在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倒戈相向,難道真以爲他這個王爺死了嗎!
他劇烈的咳嗽着,扶着自己的牀頭,一時急火攻心竟然吐出了一口鮮血。
“姐夫,你要保重身體啊,要是你有什麼事這個家要怎麼辦纔好。”兵部尚書從來沒見過恭親王發這麼大的火,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用一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典故。
“本王死不了,本王要跟那個女人鬥到底。”恭親王擦掉了嘴角上的血,這口血是他的恥辱,他在戰場曾經廝殺了數十年,可是這種從內到外的內傷他還是第一遇到。
“快點,快傳御醫啊。”旁邊的恭親王福晉差點嚇的暈過去,她趕緊把恭親王扶回牀上,用責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都什麼時候了還帶這種消息回來,簡直是嫌這個家還不夠亂。
她一生都沒有生育,唯一的孩子就是收了榮格格這個女兒,可是現在這個女兒進了宮並且不得寵,想要再見到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她只能依靠這個丈夫,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她恐怕只剩下殉情這一條路了。
“都不許去,還嫌本王不夠丟人嗎!”恭親王在牀上喘着粗氣,皇太后的舉動讓他沒臉立刻回朝,無論如何都要在府裡待上幾天,按照他的預計,這幾天宮中一定會有較大的動靜。
而他宮裡的眼線在一夜之間似乎都失去了作用,慈安對他極爲提防,只讓他知道她想讓他知道的部分,而整個慈寧宮內部都已經換成了慈安自己的人,想要弄出點有價值的東西難上加難。
“王爺不必如此憂慮,慈寧宮並不是攻不可破,臣妾早已安排下一名眼線,現在這是用得着的時候。”
一個女人從門簾外走了進來,她叫納蘭珠,是恭親王府的一位庶福晉,在府中的地位僅僅高於侍妾,但因爲最近正得寵,因此她常常向大福晉挑釁。
“你能做什麼!”恭親王不太相信,他搞不定的事情,一個女人卻能夠搞定,但是但他聽到這個納蘭珠安排的人選後,他的嘴角上揚接着開始大笑連呼了幾個好字。
“王爺滿意就好。”納蘭珠一臉得意的看着大福晉,她要讓她知道這個王府之中她纔是能幫的到王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