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勻稱還算不上健碩,偶爾擡起的馬蹄卻力道十足,鬃毛修剪整齊,油亮如緞泛着光澤。
身上的癩皮已經全部脫去,通體雪白的軀體長着柔順的毛,受到最大視覺衝擊的是子一。
一個月前君辭牽着這匹馬要送給應無臣,當時馬兒實在是病入膏肓,又不堪入目,哪裡知曉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它就變得這般神駿!
“將軍,這是一匹駿馬!”孫勇見到君辭很激動,他未曾讀過書,不知道如何形容這匹馬,搜腸刮肚也只能說出駿馬二字。
他喜歡養馬,喜歡與這些牲畜爲伍,不用想着如何削尖腦袋去排擠旁人,挖空心思去防備旁人算計,簡單、踏實而又歡樂。
君辭教了他不少東西,還請了太僕寺的馬倌來指教,這種被看重和倚重的感覺讓他心慌而又覺着振奮,他是被需要的,他不是一無是處的!
害怕自己辜負君辭的期望,他越發努力,每日看着阿塵一天一個樣,他實在是亢奮得難以形容。
“你將軍中馬匹照料得極好。”君辭掃了一眼馬廄,乾淨而又井然有序,馬兒每匹都精神飽滿,“是大功一件,有賞!”
“不敢領賞,都是將軍不棄,授卑職學識,卑職是盡了本分。”孫勇誠惶誠恐。
“我委任你,你能兢兢業業,就當賞。無需惶恐,日後更盡心便是。”君辭現在極其富有,也知她手下這批人,除了秦嘯這些子弟兵,都過得拮据,“孫勇,你要記着,軍中馬匹並非尋常畜生,它們是騎兵一半命!你亦不僅是軍中馬倌,你是軍中不可或缺之人!
馬匹精良神勇,騎兵作戰更能得心應手,一匹健全勇猛之馬,亂軍之中,或許就是致勝與保命的關鍵!
在我的軍中,官職有高低,然則軍中每一個人,都肩負重任!”
“是,將軍,卑職明白!”孫勇有一瞬間眼眶泛紅,君辭只是告訴他,哪怕他只是一個養馬的馬倌,他也是軍中至關重要之人,讓他不可生出妄自菲薄之心。
笑了笑,君辭轉頭兩眼彎彎對着應無臣道:“我的阿塵,應家阿兄可滿意?”
原本神色淡淡的應無臣忽然脣角有笑紋一閃而逝:“你的阿塵?”
猶自沒有體會應無臣這四個字背後的別有深意,君辭頷首,旋即又道:“若應家阿兄滿意,日後就是應家阿兄的阿塵。”
鴉羽般的長睫微垂,應無臣心中那點彆扭早就跑到九霄雲外,他忽而道:“此馬神駿不遜阿辭,君家阿妹不若把阿馳贈與我,此馬留着自個兒用?”
那便是他的阿馳,她的阿塵。
君辭自然想不到應無臣心中所思,她還沒有開口,旁邊的阿馳就嘶鳴起來,不斷撲騰它的蹄子,被拴着的腦袋朝着君辭揚,一副罵罵咧咧的模樣。
君辭回過頭對着應無臣攤了攤手:“它不樂意。”
清寂的烏眸看向阿馳,阿馳仍舊很激動,應無臣看着極力想要掙脫繮繩,似乎要奔過來和他同歸於盡的阿馳,眼底有一瞬間的恍惚,側首對君辭道:“方纔與你說笑,阿馳是寶馬,既已認主,非死不改,我豈能奪人所愛。不過君家阿妹將阿塵贈我,我便收下了。”
今日厚雲蔽日,冷風陣陣,君辭偏頭看着應無臣,他此刻眉目清朗,眼底有光,似有笑意流淌:“心愉了?”
“你……”應無臣眸色微深,“在討我歡心?”
這話聽着有點不對味兒啊,君辭摸了摸鼻子:“終歸是我怠慢了你,合該賠罪。”
雖然話不如人意,應無臣卻心下滿意,驕矜一頷首:“嗯。”
君辭蹙眉瞅了瞅他,高興了就說高興了唄,嗯一聲誰知道什麼意思?不過看在他眼角眉梢都有淺淡的笑意,她也不想和這個男人計較:“既然我都送了賀禮,應家阿兄是否要請我去賞一賞新屋?”
應無臣剛走到阿塵的面前,摸了摸它,阿塵很溫馴,一點不似阿馳霸道又桀驁。
聽到君辭的話,他朝着新屋的方向而去:“走吧。”
應無臣的屋子依山而建,前面不遠就有個小荷塘,算是依山傍水,在屯田與營地之間,院子裡有顆原本就在的粗壯桂花樹,兩間可供人住的屋舍,一間茅房一間廚房。
圍牆是白牆,上鋪黛瓦,屋內青石鋪路,一條小徑從門口蜿蜒至遊廊,屋內也有個小池,裡面放了幾尾錦鯉,引了泉水順着假山流淌滴落。
“阿辭,九郎君的屋舍像雞腿!”君辭正在欣賞美景,冷不防耳畔陳腯蹦出一句話。
君辭;……
應無臣的屋子用的是木料,色澤偏新木的黃,兩間客居之屋一個縱向一個橫向相連,形成了一個拐角,一條長廊隨着橫向的屋子蔓延出去。
因爲屋舍雅緻,身後又是一派高聳彎垂的竹林,君辭從未想過它像什麼,被陳腯這樣一喻,君辭滿腦子也覺着這屋子越看越越像雞腿。
甩了甩頭,不讓自己被帶偏,君辭平心而論:“應家阿兄雅室清幽,是個好地方。”
“你若喜歡,也可來此歇息。”應無臣含笑道。
“不用。”君辭立刻乾脆拒絕,“我身爲軍中首領,不可外居。”
她的主帳她覺得很好!
就兩間屋子,應無臣明顯還要再弄一件客房與書房,哪裡有她的位置?就算有,她也不能真的和應無臣每日同居一屋。
看了她一眼,應無臣也不勉強,帶着她入了內,正對着院子門的是客房,與君辭料想得差不多,待客之處,隔了屏風就是書架,只不過書架之外還有坐臥之處,也可供人歇息。
“你把它帶來了!”君辭一眼被書架上貓着的銀狐給吸引,它在僞裝木雕,一動不動,她伸手去觸碰,發現小傢伙變得很溫順,再不伸出爪牙咧嘴齜牙,抱在懷裡,她看了看它的爪子,果然有所修剪,“看來,應家阿兄已經將它馴服。”
小狐狸的身上沒有束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