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徐家村邊,一旁佇立的石碑上,“徐家村”三個大字篆刻其上,右下角本來有修建年月,但因歲月的消磨,不知何時沒了蹤影。
在來之前,徐承曾告訴他們,現在的徐家村不太平,白天還行,但晚上最好別走,而且就在封寧來到石碑前的那一刻,本來燈火通明的村子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
“你怕嗎?”封寧問道。
不讓搖頭。
封寧大聲道:“就是,難不成還有鬼怪不成。”剛說完腦袋就捱了一下,是不讓,她說封寧太大聲了,擾了人家的休息。
徐家村沒有圍欄,周圍空蕩蕩,如果沒有村碑的話,甚至很難確定村口在哪,四通八達來形容就是很恰當的了。
封寧和不讓走在其中,總感覺渾身發冷,身後有東西在跟着,回頭一看吧,又什麼都沒有,但這更讓封寧害怕了,看了一眼不讓,發現對方正鄙夷地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一個膽小鬼。
一陣風吹來,不知從哪裡吹氣一件白色的破衣服,在封寧眼前飄過,加上風聲,像極了哀嚎。
封寧趕緊躲到不讓身後,彎着腰瑟瑟發抖,“我就說吧,這地方真有問題,要不我們走吧。”
不讓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腰上拿開,“仔細看看,這不就是件衣服嗎,再說了,就算真的有鬼,我們又不是凡人,怕什麼?”
封寧一想還真是,不就是鬼嗎,敢過來砍了就是。
他這麼怕鬼,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小時候經常聽封顏給他講鬼故事,落下的病根,那時他就是個普通人,把自己帶入太深,當然,封顏的恐嚇也佔很大部分。
鎮定下來之後,封寧一馬當先,又在最前面開路。從房屋來看,徐家村並沒有什麼大戶人家,幾乎都是普通的泥瓦房,甚至還有幾個茅草屋,說明這裡也有窮人。
村子不知有多大,反正兩人轉了有近一個時辰還是沒有找到沒有休息的人家,倒是有個棺材鋪還亮着,不過兩個燈籠上閃着藍光。
不讓想過去,封寧打死也不同意,說那是鬼火,又是喪葬行,這大半夜的不想觸黴頭,拉着不讓就離開了。
可除了那個棺材鋪,整個徐家村再也沒有亮着的地方了。
無奈之下,不讓還是決定去棺材鋪,以他來看,這個村子確實不對勁,而全村只有那裡亮着,說不定不是黴頭,反而是一處寶地。
不顧封寧阻攔,不讓還逼着封寧跟自己一起去,不讓就在這裡一個人打鬼吧,正巧又是一陣風吹過,又冷有怕的封寧只好跟她去碰碰運氣。
“徐記棺材鋪”,封寧看着木匾上的幾個字,不知爲何,身上更冷了。
棺材鋪沒有關門,或者說沒有門,封寧試着叫了兩聲,沒人迴應,難不成這是個義務的喪葬行,免費供人使用?
不讓率先進去,不自覺抖了一下,這裡的溫度比外面還要低上三分,兩旁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紙人,臉上的表情被顏料渲染,瞪着進來的二人,顯得異常嚇人。
封寧倒是不怎麼怕鬼了,到這種陰森森的感覺,讓他不寒而慄,況且,這裡冷得很,那些紙人就像活的般,在衝着他譏笑。
他想退出去,但一看不讓卻更加深入了,叫她,她也不說話,無奈之下,封寧只好跟了上去。
“喂,你怎麼了,幹嘛不說話?“封寧小聲問道。
不讓吹了下食指讓他保持安靜,儘量讓自己發不出動靜,兩人就這麼緊張兮兮地走着,拐了個彎又走到盡頭,左右望去,一道木頭門出現在兩人眼前。
門在左邊,上面刻着各種各樣的符號,還貼着數十張黃符,一看就是凡人驅邪避鬼用的。
不讓伸手敲門,卻被封寧拉了下來,一個勁兒地衝她搖頭,還用手狂指身後,示意不讓離開。
不讓實在受不了了,小聲呵斥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怎麼這麼膽小,裡面有什麼,大不了是個厲鬼,我一槍挑了便是。”
說完,不顧封寧千般阻攔,右手扣合,巧了上去。
咚咚咚。
咚咚咚。
空蕩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更加刺耳,每一聲都震盪着封寧的心。
還是沒有人迴應。
不讓低頭沉思,不應該啊,她明確感受到屋內傳來的熱量,那是區別於鬼怪的特徵,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着,在這冷寂中異常明顯。
而且屋裡還閃爍着亮光,明顯有人,除非他是怕自己和封寧是鬼,所以不敢開門。
想了一下,不讓決定直接破門而入,雖然粗魯,但現在也顧不上了,昨天一晚沒休息,她實在是太累了。
不過就當她把手放在門上,剛想用力的時候,屋內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誰啊?“
不讓心喜,“趕路的,天晚了,想借宿一宿,還請行個方便。”
說完,裡面的人哦了一聲,接着就是慢慢靠近的腳步聲,封寧一看有戲,之前的害怕一掃而光,衝着不讓道:“行啊,沒想到你個野人還會這一套。”
不讓讓他閉嘴,緊接着,吱呀呀的聲音傳來,是門開了。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出現在兩人面前,老人頭髮花白,身體消瘦,年紀不算很大,卻因過多的皺紋而平添的十歲,但一雙眼睛泛着精光,透露着商人的精明。
老人持着一副蒼老的聲音嘆道:“老了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還請不要介意。”
“哪裡哪裡。”兩人客套了幾句,便被老人請了進去。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老人屋內別有洞天,清一色的紫檀木桌椅板凳,這規格,在凡人界應該算是頂尖了的吧。
看到兩人驚訝的目光,老人笑着解釋道:“二位見笑了,做了半輩子道士,贊下了點兒家當,二位隨便做就行,老了老了,反而把曾經的慾望看淡了。”
封寧跟不讓坐下,後者雖然累了,但也不好主動張嘴找個房間睡覺,而且從桌子上的飯菜來看,老人剛要吃飯。
所以,兩人索性打聽起徐家村的事來,爲什麼月亮升起來沒多久,家家戶戶就閉門熄燈了,偌大個村子難道就沒有夜市什麼的?
老人又是一笑,也顧不得吃飯了,跟封寧兩人講起了徐家村的歷史。
講之前老人先自我介紹了一番,老人名叫徐之山,今年六十五歲了,孤家寡人一個,父母早亡,他呢,又無兒無女,年輕的時候倒是娶過村裡的一個姑娘,但還沒半年,就病逝了,這些年只有他一個人過,不過他自己一個人也自在。
但字裡行間,還是透露出落寞和孤寂,封寧知道,如果不是有他們兩個外人在,這位老爺爺,恐怕會忍不住掉下眼淚。
好在去年,老人新收了一個徒弟,他那徒弟也是個苦命人,家境貧寒,父母又都有病在身,無法下牀,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女孩忙前忙後,徐之山也幫襯着,日子倒還過得去,不過前些日子,雙手也雙雙離她而去了。
喪事辦完後,徒弟孝敬,也沒了牽掛,就搬來和老人一起住,老人也沒有保留,把一生所學都傾囊相授。
前幾天徒弟上山採藥,把腳給扭了,又感了風寒,早早就睡了。
感慨了半天,徐之山把話引上正規,徐家村夜不行人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徐家村真的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