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分手而頹廢到處亂來這不是馮振陽的作風,他這個人再頹廢,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啊!
難道……真的是因爲和我分手的緣故?不對不對,我哪兒來那麼大的魅力能讓他馮振陽頹廢到幹他最鄙視的事兒?馮振陽嘴上愛說,可他的行爲卻是十分檢點的,怎麼着也不會亂來的。更離譜的是,居然還把人都帶醫院來看他堂叔了,就他這樣,還如何在他爺爺面前表現。
好容易當上了總公司的副總,他再這麼作下去,指不定又打回原形了!他嘴上不說,我卻很清楚,他終究是有野心的。身在那樣的環境之下,他怎麼會沒有野心。
“呵……其實除了當公子哥,我還可以爭家產,心空了總得弄點兒什麼補起來吧,你說是不是?”馮振陽的話題轉移得太快,我都還沒搞清楚他爲什麼突然變成個花心公子哥,他忽然又冒出了這麼一句。
馮振陽的花心是裝的!他是故意搞出一副不思進取的樣子給馮家那幫想將他從利豐集團總公司副總經理上拉下來的人看的!可他做事又滴水不漏,職場生存守則有那一條,做人不能太完美,非得整出點兒什麼顯而易見的缺點,讓人人都瞧見,偏偏這缺點又是無關痛癢的。
沈佳瑛你想什麼呢?電視劇拍多了腦袋拍出毛病了是不是?一旦遇到馮振陽,我就彷彿是腦子出毛病,我左看右看,眼見沒人注意到我們,便佯裝得很隨意的去探他的口風:“大哥,填歸填,還是得悠着點兒,現在有多少貪官污死在二奶手裡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做給別人看的也指不定鬧出點兒什麼禍端來!”
馬路上人來人往的,漫天塵土,一陣風吹過,馮振陽抹了抹臉,忽然笑了:“果然還是你最瞭解我,可不像那些媒體胡亂猜測,說我要結婚了,心裡不樂意就在外面亂搞!”
“你可不就是這樣麼?”太久不見,我與馮振陽之間除卻相互譏諷,似乎還有說不完的話。
明知他是害死我親媽仇人的兒子,卻始終對他恨不起來,按着電視劇走向。我倆仇深似海,老死不相往來,分手以後相愛相殺,相互折磨。最後其中一個弄死另外一個,本想殉情不再苟活於世,卻爲了拯救世界而痛不欲生獨自遊走江湖。
還有我們說好的永遠不再見面,永遠不再聯繫呢?都他媽見鬼去了麼?馮振陽好像忘記了這事兒,邊說邊走:“沈佳瑛,到底還是你最瞭解我。”
“我哪能瞭解您啊!我就是瞎猜猜罷了!”我立即否認我瞭解他,誠然我是真的挺了解的,可我也不能承認,我隱隱感覺我讓他帶溝裡去了,因爲現在我正緊跟着他的腳步走。
我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理由:我不想被人看見,得換個地兒說話。
於是我倆就換了個地兒,醫院附近的水吧,水吧不大,好在還有包廂。我跟馮振陽各自戴着墨鏡,一前一後進去,喝杯茶弄得像是做賊一樣。
“沈佳瑛,我聽說你親爹名聲可不太好,你這算是攤上事兒了!”馮振陽今天想必是不用上班,丫看完他堂叔,送走小情人還能空出時間跟我喝茶聊天兒。
許多事情我不知該和誰說,憋久了也就想找個人聊聊,以前遇到煩心事兒還能和沈世啓說說,現在這事兒可是誰也說不得。除了馮振陽這個原本就知道事實的人,我還真不知道該跟誰說了。
說到厲南我就滿腹無奈:“那又能如何,他再怎麼壞,他也是我生父,我總不能真的不管他吧!”
“管他?你怎麼管?這個厲南啊以前可是圈子裡出了名兒的無底洞,你說這種人怎麼會生出像你這樣正常的女兒呢?”馮振陽說的煞有介事:“這種人生的小孩兒不都該是神經病麼?”
嗨!拐彎抹角的罵我,當我聽不出來呢!我喝了口熱茶,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我隨我媽行了吧?”
“我想也是,你跟你親媽一樣,哪兒哪兒都好,就是眼睛瞎!”馮振陽嘴真的很賤,我們兩人的關係再怎麼轉換,依舊轉換不了他這張賤嘴。
我不想跟他吵,也就附和他:“對對對!我是眼睛瞎,我就是眼睛瞎纔會跟你做朋友。我要早知道你媽害死我親媽,我告訴你,我絕對是看了你都恨不得一腳踩死你的!”
“你現在想踩死我也不遲啊!”馮振陽說的挺好聽,我要真把他往死裡踩,他還不得把我揍成千年王八。說完這話,他又接着道:“其實我覺得,你和我媽媽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說你那些事兒都是打哪兒聽來的?”
“打我親爹那兒聽來的!”我毫不隱瞞:“我親爹是個混蛋沒錯兒,可事情也是你媽媽親口承認的,直到現在,我也不敢相信事實竟然會這樣殘酷。我原來還以爲……”
我本想說,我還以爲馮振陽媽媽是菩薩心腸待誰都好,所以待我才那麼好,但我最終卻沒有說出口。說起這個事兒,我就會莫名的看馮振陽不順眼,於是我岔開了話題:“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和戚小雨結婚了,你怎麼打算?還是像現在這樣裝模作樣,花天酒地矇蔽你們家裡那幫人的眼睛?”
“我不會和戚小雨結婚。”馮振陽對這件事尤其的抗拒,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很不好看:“即便咱倆沒有結局,我也絕對不會隨便找個人結婚,之前是被我五叔給騙了,他說什麼,你是他女兒,還打你你親爹那兒拿了頭髮和你做了親子鑑定,以此威脅逼着我和戚小雨聯姻。”
呵,原來是這樣!豪門啊,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我瞭解馮振陽,可要放在豪門裡的馮振陽,有的時候我又不太瞭解。我不知該發表點兒什麼意見,便點點頭:“額……”
我和馮振陽之間,或許是最不像前任的前任,更是最不像仇人的仇人。那天,馮振陽同我說了許多,從家裡那些破事兒到公司裡的刀光劍影,再到他的渣男姐夫。唯獨沒有提到的,就是他那些數不清的女朋友。
倘若他從不曾說過他愛我,倘若我們從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倘若我們不曾相愛過。馮振陽大概會像幾年前那樣和我談他的工作,談他的同公司的藝人,以及他的女朋友。現在,卻是刻意避開女朋友這個話題。不說也好,說了我們兩個人都不舒服,即便知道他只是做做樣子,即便知道我們之間沒有未來,只當朋友之間聊聊天兒,仍然會有一種酸澀的感覺。
和馮振陽聊得差不多,接到趙一承的電話,我便匆匆趕回了醫院。電話裡趙一承很着急,說是韓瀟瀟快要不行了。我早知道韓瀟瀟會走,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也許是因爲見到了趙一承,心願已了,便失去了支撐下去的動力。
我趕回醫院的時候,病房的門緊閉着,趙一承在門口來回走了好幾圈,眉頭緊蹙,眼眶有些發紅。我原以爲他是沒有良心的,如今看來,他也不像嘴上說的那樣鐵石心腸。人啊,總是在失去以後才知道痛。
“先坐下吧。”我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便叫他坐下,然後撥通了厲南的手機號。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韓瀟瀟的養父,韓瀟瀟現在還在急救中,能不能救過來還說不準。只要他不胡說八道,只說他是韓瀟瀟的父親,那便是沒有什麼的。其實比起一個將死之人與家人的最後一次見面,讓趙一承知道了也沒有什麼。
但趙一承不知道,直至韓瀟瀟死他也沒從厲南的嘴裡聽到半個字。因爲厲南根本沒出現,不知道怎麼搞的,手機也不接。我想,韓瀟瀟雖然恨透了厲南,終究還是在乎他的。
直到她合上眼的那一瞬間,眼睛依舊不忘朝着門口看,眼淚順着眼角浸溼了蒼白的面龐。我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親自送走一個人。在那一瞬間,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真的離得我們太近。生與死,不過是一線之隔。
我曾在電視劇裡體驗過無數次生離死別,卻從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感觸頗深的。
那天之後,厲南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韓瀟瀟的喪事是趙一承在操辦。短短的一個多星期裡,韓瀟瀟就永遠的消失在了這個世上。
然而,這個世界並沒有因爲她的離開而不再轉動,趙一承忙着跟他朋友一起壯大他們的公司,而我則是忙着去試鏡。
朱景夜一向是嚴格,試鏡我也得上妝換衣服,搞得像是正兒八經的開拍似的。
“這種鬼天氣,老是換衣服也真夠麻煩的!”唐小美替我把抱着幾件衣服,慢吞吞的跟在我後面抱怨道。
她纔不是認爲我換衣服麻煩,她是生怕去換衣間附近碰上了曹硯。看她那麼糾結,我也不難爲她了,自己拿了衣服就進門。
剛剛一進門,我就看見一坨什麼東西蹲在角落裡,定睛一看哪裡是一坨東西,那分明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