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都不覺得我在馮振陽心裡有多重要,大抵就是他奢華生活裡的調味劑。畢竟他的條件那樣好,完全可以找一個相貌才華都與他匹配的富家千金,可他偏偏選了我。曾經我想,許是因爲他從來不曾得到過,不是說,得不到的最好麼。
可是現在,我看的出,他是真的很難過,如果不是太難過,他怎麼會喝成這個樣子。喝成這個樣子居然還告訴我不難過。我的心並不是石頭做的,看到他難過,我的心也跟着痛。竟不覺伸手撫上他的臉,依舊是那張熟悉的面龐,依舊是那麼熟悉的氣息。
馮振陽喝的醉醺醺的,腦袋也不清醒,嘴裡還在說胡話:“我真不難過!有什麼可難過的!改天我就去找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嗯……氣死你!”
說這話的時候,馮振陽卻是握着我的手的,他的手心觸碰到我的手時,我猛的一震,急忙的抽回了手。儘管馮振陽喝得爛醉,還是因我的動作而稍微愣了一下。眼眸有些迷離的看着我,嘴角扯出一抹傻笑:“佳瑛,我給你唱歌好不好?咱們來一首分手之歌。”
說着,馮振陽便跌跌撞撞的想要從沙發上起來,我生怕他會摔了,趕忙伸手扶住他,哪知道他太重了,我扶不住他,這廝硬生生的倒在沙發上就罷了,還拽着我一塊兒倒了下去。我不偏不倚的剛好就趴在他身上,並且……並且還是嘴對嘴!
我一驚,慌忙的要起來卻被馮振陽抱住了,他的手環在我腰間,隨着我們二人緊貼的脣,我的牙關被撬開,絲滑柔軟的同時我有些喘不過氣。馮振陽就像瘋了一般,越摟越緊,彷彿要將我揉捏碎了,他的吻也逐漸從剛纔的溫柔變得強勢,我被他吻得幾乎快要窒息,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挪動,緊貼在我脖頸間,氣息變得格外急促而灼熱,嘴裡含糊不清的在我耳邊道:“佳瑛,我愛你,我,告訴我,你也是愛我的……”
“我愛你馮振陽。”我想等他清醒了,他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索性便說出了心裡話。我緊緊的抱住他,淚眼婆娑,連說話都在哽咽:“我愛你,馮振陽,我愛你,我愛你。”
我伏在他的肩上,哭的不像樣子,我不想哭的。可不知爲什麼,在那一瞬間,過往的種種都浮上腦海。從高中時代到我們結婚,明明有許多的不美好,奇怪的是,這一刻,我的腦海裡出現都是美好的。
最爲深刻的是馮振陽當年在小樹林了裡唱的那首《白樺林》,那時候他怕我冷,他就抱着我,因爲我會害怕,他就在耳邊唱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這樣一句:“白樺林刻着那兩個名字,他們發誓相愛用盡這一生。”
我記得後來有一天,他問我說:“沈佳瑛,咱倆也去白樺林刻上名字怎麼樣?整個白樺林都刻上咱倆的名字?等咱們老了,就住在白樺林裡。”
馮振陽同我說這話的時候,是在我們高中畢業幾年後第一次見面,當時我只以爲他是在開玩笑,更何況我那時候已經和趙一承結婚了,便沒有多想,只當他在開玩笑,同樣玩笑的回他:“誰要跟你住在白樺林啊!我老公喜歡楓葉林!”
如今回想起來,馮振陽當時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尤其在後來錄完節目以後,趙一承來接我,並且和我們一起去參加慶功宴。趙一承便走過來跟馮振陽打招呼,伸出手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沈佳瑛老公。”
對於圈子裡的關係好的朋友,我們都沒怎麼隱瞞嗎,衝着我和馮振陽多年的友情,於是我也沒有對他隱瞞。我還記得,馮振陽臉上的神情,他是很驚訝的,驚訝過後又露出笑容,便伸出胳膊與趙一承握手,嘴裡還說着相當客套的話:“你好,我是沈佳瑛高中同學兼同桌。”
後來,不知道是誰點了首同桌的你,然後馮振陽從頭到尾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被女朋友甩了,還胡編亂造了一段,說是他跟女朋友多少年,結果女朋友跑去美國一趟就跟人跑了。然後他就開始傷感,別提有多傷心了。
當時我安慰了他,告訴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甚至拉着趙一承安慰他。我想說男人跟男人之間會更好說話,更瞭解,然後趙一承就去安慰馮振陽,馮振陽依舊是滿面憂鬱,愣是傷感了一個晚上。結果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是胡說八道的,簡直恨不得打死他。
如今回想,他的傷心或許並不是裝出來的,他不過是找個理由讓自己名正言順的傷心。此時此刻,馮振陽當真是名正言順的傷心了,然後在我同他說馮振陽我愛你時,他又笑了,他輕撫着我的面龐,微微露出潔白牙齒:“我就知道,沈佳瑛你愛我。你心裡是有我的,我愛你沈佳瑛。”
馮振陽滿嘴的胡話,脣再次貼了上來。我覺得自己特犯賤,這一回我沒有拒絕他。我坐在他腿上,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溫柔而熱烈的迴應。靜寂的客廳裡,白燈光下,我們相互糾纏在一起,直到深夜,我才疲憊得靠在他的胸膛,傾聽着他的心跳聲。
我的心情極其複雜,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明天就要跟馮振陽離婚,而在離婚的前夕,我卻和他發生了關係?還是在他喝的亂七八糟的情況下!他喝醉了衝動,我沒醉啊!
沈佳瑛,你他媽怎麼能這麼犯賤,他腦袋不清醒你腦袋很清醒啊!我真恨不得抽死自己,早已經不是年輕的小女孩兒了,卻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更沒能控制好自己的身體。
這一夜過得很漫長,卻又那麼短暫。第二天沒等馮振陽醒來,我已經穿好了衣服,爲他做了最後一頓早餐。由於昨夜的關係,空氣裡都冒着一股淡淡的尷尬。馮振陽就算喝醉了,醒來看到眼前的清醒,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佳瑛,其實我……”
“祝你幸福。”我打斷了他的話,於是馮振陽也不再說話。去民政局的一路上,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低着頭,馮振陽也低着頭。
最後從民政局出來,我們兩個人在街上站了許久許久,相視無言。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大概是沒有那一對離婚的夫妻像我和馮振陽這樣奇葩,在離婚的前夕發生了關係,第二天還和和氣氣的一起去民政局離婚。
離開的時候,我什麼也沒要,那是馮家的東西,我自然沒有資格去分什麼。那一刻,我以爲,這輩子我和馮振陽再也不會有什麼瓜葛,可是我從未想過……終究還是剪不斷理還亂。
與馮振陽離婚的第二個月,我離開了北京,沈世啓和戚小雨也與我一同離開,我們舉家去了香港,曾經的一切只當是做了一場夢。唯獨不同是,夢醒以後,媽媽沒有了,沈世啓身邊多了個戚小雨。沈世啓說,戚小雨的哥哥回來了,就在不久之前。他們幾個人一直在暗地裡搜查林雪靜的罪證,過不了多久,林雪靜就得進監獄了。
然後他又說:“所以姐,你不必擔心什麼!林若雪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有些事情讓你來,你終究是狠不下心。”
對,我狠不下心,和馮振陽離婚也是糾結了許久。最終,我同意了沈世啓的建議,暫且離開一段時間,或許,我需要靜一靜。儘管,我心底裡是想要報仇的,我還是打算暫且離開。
也許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我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果敢,法律制裁不了林若雪,我若是想要弄死她,我可能是下不去手的,即便是我弄死了她,可能也會爲此付出慘重的代價,不是我自己,也許會是沈世啓,會是我爸爸。
在離開最初的那段時間裡,我想過很多種報復林若雪的方式,比如說輿論,但我卻沒有想到,她是以那樣一種悲慘的方式死去的。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她倒是先死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吧。而她的輿論沒出現,我卻揹負了滿身的輿論,從騙婚入豪門的女騙子到被丈夫背叛的可憐女人。
是什麼都好,我已經不在意了,我只想和家人平安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離開後的第四年,我轉戰幕後,拜了一名乾爹,這乾爹姓朱,叫朱景夜。對,朱景夜的確是我乾爹,我們除了親切的父女關係,也就是親切的師徒關係,實在沒有別的什麼。
媒體爲了博眼球,整天把我和朱景夜的關係寫的亂七八糟,說我和朱景夜生了個孩子,最令人無言的是,還有人說我當年和馮振陽離婚是因爲懷了朱景夜的孩子。
對於這些,我都沒有過多的解釋,朱景夜更是不願意搭理,那他的話說清者自清,跟幫俗人計較什麼?你越是搭理他們,他們倒越是起勁兒。
“沈老師,那些無良媒體那樣抹黑您和朱伯伯您不生氣啊?”小米滿臉憤憤,緊拽着手裡的筆義憤填膺道:“這種胡說八道的記者,就該剁了他們的手!!”
經歷的太多,我對那些亂七八糟的八卦早已經不放在心上。我笑笑搖頭道:“有什麼好生氣的,咱是爲自己活着,又不是爲了迎合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活,何必去在意他們的看法。”
聞言,小米稍許沉默,接着又問道:“那麼後來呢?您再也沒有與馮先生見過面了?您後悔遇上馮先生麼?”
“曾經後悔,可現在,一點兒也不後悔。”我的確是一點兒也不後悔,我笑了笑,衝着站在門口的我爸爸和小風揮揮手,又回過頭對小米告別:“今天就到這裡吧,我還有點兒事兒。”
“媽媽,外公今天給我買了好大好大一個蘋果呢!我都拿過來了,給媽媽吃!”小風手裡抱着個紅彤彤的蘋果興沖沖的狂奔過來撲進我懷裡,奶聲奶氣道:“媽媽,舅舅說,今天爸爸回來看小風,是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