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哭夠了,年若惜又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手指死死地扣着手中的簫,恨恨地念着:“爹,娘,是若惜沒用,對於這個赤焰山莊,若惜是真的沒有辦法,你們臨終前的交代,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完成了。這世間的真理難道都顛覆了不成?!”
頓了一會兒,年若惜又繼續開始絮絮叨叨,一張嬌俏的臉上,是刻骨的恨意,那麼明顯那麼刺眼:“爹,你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壞嗎?剋扣銀兩,濫殺無辜,而且還殘害了那麼多女孩子的清白和性命……不,不會的,你那麼和藹,還有我這麼個女兒,怎麼可能去害那些女孩子?!定然是那司馬逸塵和他的相好亂嚼舌根子,我纔不信的。那把刀,我插進了那個女人的胸口,女兒第一次如此狠下心腸,可是就那一瞬間,女兒心裡滿滿的都是快意!赤焰山莊我短時間內是動不得,但那個女人算什麼?我要讓她的女兒,嘗受一次又一次的親人離去的痛楚!”
慕容闌聽着年若惜的話,心中一陣陣地發寒。
她知道這個女孩子不簡單,可沒想到,竟然會有如此的心計!之前,司馬逸塵將年若惜留在了赤焰山莊,偶爾的幾次見面,年若惜的不屑,鄙夷讓她和司馬逸塵都甚爲不悅,可畢竟赤焰山莊行事中總有需要利用到年若惜的地方,爲了大局,兩人也就不得不忍了下去。可這次,竟然會……這般可怕的話,竟然會由這個看起來不過只是及笄的女孩子說出來!
她可以承認,在她如年若惜這般年齡的時候,心思自然比年若惜更縝密些,只是卻哪裡會如她年若惜一般,有趕盡殺絕的念頭?
想到已經過世的御琴雪,慕容闌心中就是一陣難受,眸中透出幾分冷厲來,死死地盯着年若惜。
年若惜壓根就沒察覺到身後有人,一則是她不會武功,二則便是慕容闌和司馬逸塵都是當世難逢敵手之人,一路過來,輕功一提,自然是可以做到悄無聲息。
當下,兩人就靜靜地站在竹椅後,聽着坐在竹椅上的年若惜在絮絮叨叨。兩人都是極能忍下去的人,就這樣靜靜地聽着,一句話也沒說。偶爾眼神交匯,即使慕容闌掩飾的極
好,但司馬逸塵還是能夠瞧得出來,慕容闌眼底那聚積而起的悲哀難過。心中嘆口氣,握緊她的手,卻是說不了別的什麼,將她擁進懷裡,能做的,只是儘量讓她看不見年若惜。
御琴雪死於年若惜的那一刀是不假,可在此時,他們卻都是不能動了年若惜,還得對她好生照顧着。赤焰山莊和上官渝所代表的朝廷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若是真的打起來,孤軍奮戰自然要艱難一些,即使他再心算天下,也是必須得顧及一些江湖上的勢力。
如今不僅朝廷,江湖上的門派對赤焰山莊也是虎視眈眈,都妄想着要將赤焰山莊的財富勢力全瓜分了去,若是他們聯合朝廷來攻打赤焰山莊,那麼後果就是大大地不妙了。而如今,江湖上的門派若想要攻打赤焰山莊,最好的由頭就是年若惜的這件事。如果年若惜在赤焰山莊但凡出了一點的岔子,他們必然會捲土重來。
即使闌兒有傾盡天下的音攻,赤焰山莊他們也多多少少有些個的顧忌,但武林中人,又會有幾個會是能夠輕易放棄權利富貴之人?!
這樣一想,司馬逸塵就覺得對不起慕容闌,御琴雪是闌兒的親孃,也就算是他未來的丈母孃,他卻……眼看着闌兒傷心難過,可爲了大局,他卻什麼也不能做,真是枉負了赤焰山莊的少主之名!
只是,這些日子倒是有些個讓他欣慰的消息從各地傳回來。洛城一戰,雖說規模不大,但卻驚動天下,那些個明眼之人,紛紛與暗地裡與赤焰山莊在各地的人馬聯絡,表示了要投靠赤焰山莊,而民間,更是傳得沸沸揚揚。
畢竟,赤焰山莊這麼近百年下來,在民間,在那些識得時務之人的眼中,甚至是要比朝廷更得民心的。他也知道,若是真的起兵,能夠得到的民心,絕不在少數!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更何況,赤焰山莊的實力,絕不弱!
所以,對於這一場年後即將到來的戰爭,他還是有些信心的。民心,加上軍心,再加上赤焰山莊暗地裡的屯兵,即使是打上十年的仗,他也不用擔心會輸。只是,最好還是能夠在一兩年內就解決了這件事情。畢竟,戰爭拖得太久
於百姓生活的安穩與否不利,久而久之也較容易喪失民心。還有就是要儘快解決了上官渝的事情,闌兒畢竟還頂着上官渝之前的渝王妃的名頭,她和他的事情,也只有在那上官渝休了她或是上官渝自個兒‘病故’後才能夠行得的。
想到這兒,司馬逸塵那雙琉璃色的眸子裡,就泛起了細細碎碎的浪花,幾分縹緲,幾分霸氣。
慕容闌一直在靜靜地聽着年若惜的絮絮叨叨,眸子裡的光澤,由最初的狠厲嗜血,漸漸地勾挑起幾分興味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年若惜殺了她慕容闌的娘,她倒是有一大堆的道理;明明她那個老爹又貪財又好色,武功不好還要瞎逞能。被人揍了還不死心地要去燒人家的房子,房子沒燒成,又被揍了一頓,還告到了太守府去。只是年家終究有些銀錢,賄賂了那個太守才保下了他。
這年若惜,真就以爲她爹有那麼好嗎?
慕容闌的脣瓣間浮動着一抹冷冷的笑意,眼神縹緲,淡淡地看着年若惜的那雙溫軟細膩的柔荑狠命地掐着手中的簫,心裡就不由着覺得好笑,同時也有些悲憫由心而生。
“娘,今天我吹簫了呢,是你那時候教我的《寒江殘雪》,你聽聽,多好聽。你不愛爹,卻願意事事都爲他綢繆,我也知道,爹不是我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可你們,真的壞到了要被人奪去性命的地步了嗎?”年若惜忽然長長一嘆,鬆開手中的簫,任着它掉落在青石板上,眼神中有幾分悽迷,淚珠子就如雨般地滾落下來。
慕容闌心裡不知爲何,忽然一酸。看着這個狠厲的面具一寸寸地坍塌下來,恢復原來的茫然無助的女孩子收緊胳膊,喃喃自語着,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淚水不停地流,心裡也有幾分微涼的難過,嘆了口氣,忽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年若惜的肩膀。
年若惜被肩上突如其來的力道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站起來,回過頭,然後,臉上神色一僵,繼而驚愕。
她看到了那兩個,在落花繽紛中,宛如璧人的兩個人,容色都是那麼的風華絕代,一舉手一投足,優雅而霸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