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笙上了一下午的課，到晚上已經超負荷，腦子都不轉，整個人犯懶，飯後也不想再看書，就跟何歡在客廳看電視。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電視裡面放的還是某一檔子娛樂節目，何歡正哈哈笑，路念笙摸到手機看一眼，就是一愣。
屏幕上是傅子遇名字，她眉心皺起來，旋即很快想起之前那一次，傅子遇也曾在晚上打過電話給他，她還在電話裡面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她想起來就覺得厭惡，因而，遲疑半天沒有接通。
何歡見狀，好奇地傾身瞥了一眼，“誰電話？怎麼不接……”
說話間看到傅子遇的名字，一頓，笑意瞬間就消失。
眉頭凝結，“他打電話做什麼？”
路念笙按了靜音，“不知道。”
何歡似乎有點火氣，“他後來還跟你聯繫？”
路念笙略一猶豫，爲求讓何歡心安，便說：“沒有，他可能是不小心打錯了吧。”
何歡這才放心了，嘆氣，“這姑爺從頭到尾就沒讓我和你爸省心過，剛開始你們結婚，我們擔心他對你不好，結果果然對你不好，後來看起來像那麼一回事兒了，卻又出，軌，讓我們顏面掃地，現在總算離婚，可千萬別再折騰了，不說你能不能受得了，我跟你爸也受不了！”
路念笙笑的有些僵硬，“您放心，我和他之間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何歡這纔沒再多說。
路念笙看着手機屏幕暗下去，和何歡找了個藉口上樓，讓後躺牀上發愣。
從前她還是女混混的時候，她覺得和傅子遇在一起這種事情，簡直就像是做夢。
後來在一起了，沒有夙願得償的幸福感，甚至可以說，就沒過過幾天的舒心日子。
被他鄙夷許久，好不容易他好像是改觀了，他對她也有了感情了，卻又接踵而至更多麻煩，傅家二老，連同樑佳茗，這個世界好像就是見不得她和傅子遇好。
最後決裂分離，現在過去纔多久？回頭看看像是走過一生，回憶起來一片恍然，彷彿已經很遙遠。
她摸摸肚子，有些無力地嘆息，手機突然又響起來，拿過來一看，依然是傅子遇。
這一次她猶豫幾秒，按下了接聽。
那端沒人說話，好一陣，她無奈出聲：“什麼事？”
語音疏離又冷淡，如同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傅子遇森冷的嗓音傳來，“你和傅承修到底什麼關係？”
她一愣，簡直莫名其妙，擰眉便說：“這和你有關係？”
“你腹中孩子，是不是他的？”
這問題尖銳地捅她心口。
她早就想到傅子遇現在不信任她，之前已經質疑過孩子是誰的，現在又突然扯到傅承修身上，她心底有火氣翻涌，“你有什麼資格問？你離婚協議上隻字不提孩子，早就心裡有數，爲什麼還要問我？”
“路，念，笙，”他一字一頓，似是在壓抑什麼情緒，“我今天要你一個明確回答，要你一句實話，你他媽跟我說清楚，這孩子，是不是傅承修的？”
她攥緊了手機，“我回答是不是有什麼不一樣？你心裡對孩子沒有眷戀，孩子也不需要你這樣的父親，我們已經離婚，這孩子和你也沒有任何關係。”
傅子遇聲音像是一根緊繃到極點的弦，似乎還發顫：“和你要一句實話，這麼難？繞來繞去不回答我的問題，難不成孩子真是傅承修的？”
路念笙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得他又說：“路念笙，我真的小看你了，別人說你是禍害的時候我從來不信，現在才知道原來是我自己有眼無珠，我他媽怎麼會愛上你！”
她面色驟變，脣動了幾番，沒能發出聲音。
“我不會讓你和傅承修在一起，”那端陰冷男音繼續，“誰都可以，傅承修不行，你要是不信可以試試看，路念笙，你不要以爲離婚了你就可以高枕無憂和傅承修雙宿雙飛，你再逼我，我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包括讓你這個孩子無法順利出生。”
這話已經演變爲赤果果的威脅，路念笙惱火地想要反駁，那端已經掛斷電話。
忙音嘟嘟傳過來，她難以置信，好半天，氣的把手機一下子摔到地上去。
手機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重響，磕磕絆絆彈了兩下就不動了，屏幕慢慢暗下去。
簡直莫名其妙，她招誰惹誰了？
這突如其來就是質問不說，最後還要挾上了！
她以前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一段婚姻磨去她很多棱角，可現在已經離婚，她纔沒什麼好脾氣乖乖聽傅子遇的話，傅子遇這麼一說，她反倒有了逆反心理。
翌日，她帶着未散的火氣先去買了新手機，然後給傅承修打電話，把傅承修約了出來。
這還是在路家那次尷尬地被何歡撞見之後兩個人第一次在外面單獨見面，去的路上路念笙心裡真是那麼想的——乾脆就接受傅承修，氣死傅子遇好了，誰讓他莫名其妙劈頭蓋臉就罵她，他夜夜笙歌還要對她炫耀，而她就必須守身如玉？
什麼毛病！
可是等到見到傅承修，她先是一愣。
傅承修臉頰還是腫的，一大片青紫格外顯眼，眼角還有青黑，她嚇一跳，“大哥你……你打架了？”
擱在以前傅承修打架是三天兩頭的事兒，可是掛彩這麼嚴重也不常見，因爲傅承修打架算是個強項，很少吃虧，而現在……
現在他怎麼說也是傅家的少爺了，輪到他動拳頭解決的事兒，路念笙還真想不出會是什麼。
兩個人坐在一家咖啡廳安靜的角落裡，傅承修扯扯脣角無謂地以拇指擦過臉頰，“是捱打了。”
路念笙頓時瞪大眼，覺得更驚訝。
誰能讓傅承修捱打？
“發生什麼事？”她問。
傅承修有點兒煩躁，“別問了，我自己能解決。”
“……”
路念笙安靜下來，有些鬱悶。
傅承修這一點沒變，打從以前起，傅承修什麼事情都是自己扛，她和蘇曉有事的時候還會和傅承修商量，還會依賴於他，可是他卻什麼都習慣一個人承擔，從來不和她還有蘇曉多說。
這和傅承修的成長環境有一定的關係，傅承修的母親葉棠一直以來精神狀態就不太好，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傅承修小時候基本上沒人管，加上家境困窘，流落到接頭做混混，葉棠依然不聞不問。
許是因爲看多了這世界的冷臉，他性格也變得乖張，似乎沒有和別人傾訴或者求助的意識。
路念笙想着，心裡就有點兒難受。
再怎麼說，傅子遇都是傅家好吃好喝供養着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說，傅家二老還把他慣出那一身的臭脾氣，可是傅承修呢？
見她愣神，傅承修以爲她還在介意他不願意說，便又開口：“不是什麼要緊事，再說捱打而已，以前又不是沒有過，我不想讓你擔心。”
路念笙一怔，臉突然發燙，“我沒擔心。”
話明顯是有些口是心非，她覺得彆扭，十分別扭。
傅承修和她之間的關係在發生變化，雖然並沒有明確，然而卻和從前截然不同。
她腦子裡面又想起傅承修之前在路家二老面前說的那些話，他說話的時候那麼認真的樣子難得一見，她驀地生出些緊張來。
本來是一腔怒火想要氣一下傅子遇的，可真到跟前了，她還是慫了。
畢竟傅承修對她來說很重要，爲了和傅子遇較勁而這樣輕率地接受傅承修，她都覺得對不起傅承修。
傅承修見她一個人坐在那裡表情變了又變，十分豐富，覺得好笑，“你在想什麼？”
她低頭，吞吞吐吐，“也沒什麼……”
“真難得，你還會主動叫我出來，”他似乎心情好起來，“我本來以爲經過路家那次，你可能要將我拉黑，然後還不解氣，非要和我斷交才高興。”
她也被逗笑了，“可能嗎？就算我想，蘇曉也不會同意，她會鬧騰。”
傅承修點頭，“是啊，咱們可是鐵三角。”
路念笙臉上笑意又慢慢淡下去，有些黯然。
過去時光無限好，那時候做無憂無慮的小混混，雖然窮的叮噹響，可也少有那麼多負累，再看看現在的他們。
一個一個，身陷囹圄。
傅承修又說：“說吧，你現在沒事不會特意只叫我一個人出來，到底爲什麼？”
路念笙已經沒了剛來的時候那陣子勁頭。
還是怕的，一場失敗的婚姻還是留下了陰影，她還挺着個大肚子，怎麼能夠在這種情況下草率地接受別人？
對自己不負責，對孩子不負責，對傅承修也不負責，她默了幾秒，搪塞說：“沒事，我們不是好兄弟嗎？以前也經常一起出來的，你忘了？”
傅承修神色微微頓住，好一陣，笑：“念笙，你爲什麼總要我強調才行？我沒有拿你當兄弟。”
頓了頓，“我拿你當女人看，而且是我想要的女人。”
她手握着果汁杯子，燥的慌，垂眸不看他，耳根都在發燙。
傅承修趁熱打鐵一般，“那你叫我出來，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