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站在別墅門口,傅子遇這一聲怒吼驚動了門口保安,保安出來見路念笙,“小姐,這是……”
“沒事。”路念笙應了一聲,遂目光冷淡地掃過傅子遇還在流血的手,說:“你不簽字也沒有關係,分居兩年我依然可以申請離婚,我給你機會去和樑佳茗雙宿雙飛,既然你不領情,沒關係,我們看誰能耗得過誰。”
頓了頓,視線指指保安,“你今天繼續撒潑對你沒好處,你已經受傷了,也嬌生慣養不是什麼打架的料,還是快走吧。”
因爲極端的氣憤,傅子遇的腦海一片空白,他在這一刻想殺人,他簡直想要破開她胸膛看她的心,這個女人怎麼能這樣對他?
好像是在不久之前,還與他耳鬢廝磨,她還說了喜歡他,說想要和他好好過下去,不過短短這麼一段時間,她就迫不及待直奔別的男人懷抱,這給他一種錯覺,彷彿她已經伺機多時,樑佳茗的事情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個機會。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攥緊了拳頭,感覺不到疼痛,“行,路念笙,咱們看看誰耗得過誰!”
說罷,他轉身離開。
路念笙並沒有看到他在轉身一瞬臉上的黯然。
他從來沒這麼痛過,從前他這方面的感情經歷近乎蒼白,因爲她,他第一次對這種特殊的感情有所覺察,可現在,也是因爲她,他才明白,這種感情也能將他打入地獄。
也許還能繼續堅持,可不過是垂死掙扎,傅承修與她接吻,保護着她的那一幕讓他無法繼續留下去,他們在挑戰他的極限。
車子在馬路上疾馳,他腦海中依然是一片空茫,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那麼信任路念笙了,而她就這麼給了他重重一擊,讓他的愛情變成一個笑話,他的思緒拉扯很遠,昔日的回憶和今天的那一幕交織在一起,氣憤再次涌上心頭,他無意識地踩油門,車子已經超過限速也渾然不覺。
馬路中間突然出現違規闖燈要過路的行人,他驚錯中猛打方向盤,車子偏離馬路,重響之後,狠狠撞在路邊一棵高大古槐樹上。
古槐粗壯,將車頭生生嵌出一個凹點,他身體不受控制往前倒,重重碰在方向盤上,而後知後覺的氣囊這個時候才彈開,將他又壓回座位上。
前額有溫熱帶着腥氣的液體流下來,他癱坐在駕駛座上,身體虛軟,不得動彈。
車外隱約傳過來人聲,他喘了幾口氣,艱難地抵開氣囊,打開車門下車。
面前有過路的熱心行人在問他話,他只看到對方的嘴在動,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他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就連視線也模糊起來。
黑暗突然侵襲,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佔據整個世界,他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倒下去。
……
傅子遇走了之後,路念笙將保安也打發走了,然後和傅承修道歉,“不好意思,大哥,讓你遇到這種事。”
傅承修慵懶地靠了車,聳肩,“我是無所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跟他打架了,倒是你,這樣激怒他沒關係嗎?”
路念笙這時候倒是淡然,“他現在還能對我做什麼?我和他已經不住在一起,也不會再回去了。”
傅承修眼眸眯起來,想起傅子遇走之前看路念笙那種充滿恨意的眼神,說:“小心爲好,我現在也沒法整天陪在你身邊,你現在不比以前,畢竟是個孕婦,真要和他正面有衝突,沒人幫忙你佔不了什麼便宜。”
路念笙愣了愣,低頭笑笑。
傅子遇方纔拎着她衣領的那一刻,她卻不怕。
哪怕他氣勢洶洶,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那一瞬,她心底卻明鏡一樣想到,如果他真的動了手,那正好,那也是將她最後的顧忌也斬斷了,她就可以真的不管不顧,以家暴爲由將他推上法庭,叫他身陷輿論風波里不得脫身。
傅承修走了之後,她回到家裡,何歡似乎已經休息,倒是路老爺子人依然在客廳,坐在沙發上,面前擺一臺筆記本電腦,見路念笙回來,他招招手,“念笙,過來。”
她放下包,乖順地走過去坐在路老爺子身邊,老爺子指着電腦屏幕,眉心緊鎖,“這是最近我們路氏最重點的一個工程項目,我們投了將近要上億的錢,而施工還有招商接洽的工作是卡在d.s.那裡的,我想了想,其他的項目我都可以放棄,可是這個項目會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們得想想辦法。”
路念笙看了一會兒,然而礙於資歷,她其實看不太懂,想了想問出口來:“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合同已經簽過,如果現在更換合作商,就是我們違約,要賠償違約金,那是要上億的,我目前還沒想到什麼辦法。”
路念笙有些失望,但竭力沒有表現出來,擠出個笑,“算了爸,上億呢,對我們來說損失太大了,我還是等兩年吧,我沒關係的。”
路老爺子搖頭嘆息,“兩年時間太長了,而且這件事鬧得這麼嚴重,現在就連路氏旗下的一些公司也已經有了風言風語,我必須得想些辦法。”
路念笙看着老人一臉爲難的憂愁樣子,心裡十分難受。
傅子遇之前的話說對了,她這個女兒來到路家以後,不但沒能爲路家二老做什麼事情,現在還連累了路家二老,她心生愧疚。
而現在,哪怕是看着路老爺子因爲這件事發愁,她一點忙也幫不上,因爲她根本不懂生意上的這些事,之前傅子遇叫了家教來給她上課的時候,後期有安排相關的投資管理課程,可是她那時候厭惡極了,現在才知道,她這樣下去,除了拖路家二老的後腿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許是因爲心情沉重,後來她和路老爺子也沒說上幾句話,就上樓去了自己臥室休息。
洗過澡躺在自己的牀上,她輾轉了許久。
這輩子她還沒做過這麼令自己後悔的事情,和傅子遇的一切都變成了笑話,現在不光她處境舉步維艱,就連身邊的人也牽扯進來,她難受極了,想着想着,就紅了眼眶。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她抽抽鼻子,微微起身拿過來,在黑暗中,亮起的屏幕上是傅子遇的名字,她一皺眉頭,果斷地掛斷了。
不料電話很快又再度響起來,她再次掛斷,索性將傅子遇的號碼拉倒了黑名單裡面去,放在牀頭不過幾秒,卻又響起來,是一個座機號碼,她蹙眉按下接聽。
“傅子遇你還有完沒完?!”
她氣急敗壞嚷了一聲,那端詭異地靜了幾秒,纔出聲:“你好……請問你是傅先生的妻子嗎?傅先生出了車禍,現在在我們醫院……”
……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
傅子遇人還在手術室裡,護士大概和路念笙說了一下情況——
除了身上幾處外傷之外,最嚴重的是額骨的輕微骨裂,不但出血量大,如果不及時處理好還有可能會傷到腦子,醫生正在手術處理,手術存在一定風險,醫院拿到傅子遇的證件和手機,手機裡面唯一一個看得出和傅子遇關係的就是路念笙的電話號碼,因爲那個號碼的備註是“老婆”。
路念笙拿着傅子遇的手機,渾身冰涼。
她是痛恨傅子遇,但是她沒有想過他會出事,更沒有想到,護士會給她一張手術風險通知,上面將情況寫的極其糟糕,她身體發軟,無力靠了牆壁,心跳砰砰。
護士催:“你趕緊簽字吧,不然我們不好交差,本來應該你先簽字再做手術的,可是那樣傷員就更危險了,給你打電話你還掛斷……就算你們吵架也不能這樣啊,這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護士語氣帶着抱怨,路念笙臉色蒼白,接過護士遞過來的筆,手有些發抖,好不容易纔簽下自己的名字。
護士目的達到,收了東西便走,她緩慢地走到樓道長椅那裡,坐下去。
好一陣子,她想起什麼,才摸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打電話。
打給徐媛,傅子遇出了這樣的事情,應該儘快通知所有家人。
徐媛在那邊一聽,立刻就急了,問過情況之後掛斷電話,沒多久就和傅老爺子一起趕過來了,之前老兩口對路念笙有諸多成見,可是到了這會兒,傅子遇人還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沒有人在去計較過去那些紛爭,三個人都一臉擔憂地坐在長椅上等待。
徐媛抽抽搭搭流着眼淚,路念笙遞過去紙巾,心裡也難受極了。
在等待二老來的時間裡,她翻過傅子遇的手機,發現除了她被備註爲“老婆”之外,他的通訊錄裡面其他人一律用的都是名字,她心情十分複雜,傅子遇所做的一切,分明就是矛盾的。
她不懂他了。
可她清楚的是,兩個小時以前,是她刻意激怒他的,他在這個時候出事,萬一真有什麼不好的後果,那她這輩子都會良心難安。
眼前“手術中”的led燈突然滅掉,門被打開,醫生走了出來,徐媛趕忙迎上去,聲音顫抖,“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